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息,宫门未开,已经传出消息说陛下有恙罢朝。百官见不到皇帝,虽然心中疑惑,到底也没有办法。如今得到消息在宫中侍疾的只有后宫诸君,各位皇女与在京的沂王,各人心怀鬼胎,自有打算,只是无人敢言。我朝的建制,是郡县与封国并行,除了长宁,陛下封王的姐妹虽然都已不在,但还有好一些三代以外的诸侯王在封地静候时机。如今皇帝病重,储位空悬,最要紧的就是不使消息传了出去,使得藩王有可乘之机。是以如今宫中就如铁桶一般,是外面的进不来,里面的也出不去。皇帝人事不知,需要专人照看,太医院轮流在身边服侍,诸皇女与后宫在侧。众人心照不宣,什么也不说,只静候皇帝苏醒。长宁进宫数日,平日就歇在外殿,到侍疾的时候才去未央宫。这一次初更时分,大皇女看顾后,由长宁顶替。长宁进殿的时候,大皇女刚好出殿,见到长宁,遥遥地双手抱拳,一脸肃杀:“保重。”长宁回之一礼:“保重。”世间,只有皇帝的长女与东宫最难做。本朝有立长不立幼的传统,身为皇帝的第一个孩子,若是不能得到储君的位子,难免遭到储君的忌惮;若是得到储君的位子,却要日日担心失位。这位大皇女,生父出身低微,行事低调,从未被太子视为威胁,也是难得,也是难做。长宁进到内殿,太医院是一位年轻的太医守着,后宫回避。她在床前跪着,静静地凝视皇帝的容颜。说来也是,平日里皇帝一副天人模样,相貌威严,行止都有众人跟着。如今病了,合了眼,越发觉得形容憔悴,这个时候才让人想起来,所谓的帝王,不过也是凡人,也会生老病死。万寿无疆,只是一个祝愿,一场笑话。天越发地暗了,转眼到了二更,长宁不再看皇帝,只是盯着深紫色的床帘发呆。一边想:如果许多人想一件事情,会不会心想事成?就比如:此刻皇帝病了,众人都尽心侍奉,然而侍奉的这些人当中,又有多少内心深处其实是希望她死的呢?这就是母死女继制的悲哀的,她们心中并不是没有夫妻,母女情分,只是只有当老皇死了,新皇才能继位。若是拖得久,不仅继不了皇位,连性命不保都有可能,如何能期望这帮人真心为皇帝祈福?沂王想累了,对着那位太医招了招手:“过来,孤问你,陛下如何?”那位小太医颤颤巍巍地回答:“陛下无大碍。只是暂时醒不过来。”长宁不再为难她,在一旁守着,不多时就到了天明。卯时一过,长宁打着哈欠从殿内出去,碰巧遇上了前来接替的六皇女,那位尚书房的师傅在侧。长宁与六皇女打个照面,匆匆而去,不知为何,总感觉那位师傅的目光似乎在她身上停留得太久了。如此过了几天,未央宫终于传来消息说:“陛下醒了。”一时合宫欢喜,后宫诸君连着几位皇女忙挤到皇帝身旁,述说这几日的苦楚。长宁若是不去,恐皇帝猜疑,于是也跟在众人背后。皇帝一一看了,称赞了诸位皇女,又问了几句朝政,果然记起来,问:“沂王呢?”长宁忙从众人身后探出头来,道:“臣妹在这里。”左右又纷纷进言,不外乎是“沂王得知陛下病了之后,立马进了宫,在身边侍奉汤药,十分尽心,从未回过府呢!”长宁在心中为这句话喝彩,皇帝阴晴不定地从看了长宁许久,才蹦出一句“十六娘辛苦了。”长宁哪敢言辛苦?眼看皇帝还有别的事情忙,身边花团簇拥,便悄悄地退下了。这场大病风波由皇帝醒来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那些心怀鬼胎,没来得及出手的此刻都拥在皇帝身边邀功。皇帝虽然不尽信,到底没有闹出什么幺蛾子。消息封锁得及时,前朝还被蒙在鼓里,此刻自然也不知道皇家发生了什么事。由是,主张快速封锁消息的柳贵君自然得了封赏,他是六皇女的生父,如今协理后宫,除了后位,本已赏无可赏了的。但若是赏他的女儿,恐怕诸皇女有什么猜测,如今只得赏了他黄金与绸缎。他是宫中难得一见的人物,自然不会不快。既然皇帝醒了,侍疾继续,只是次序改了,长宁也不必拘在宫中,偶尔让人回府中捎来一些贴身的用物。因为这次皇帝病得繁忙,虽然男女不相见的,但是同在宫中,难免会有个照面。后宫诸君有一些生面孔,恐怕是新晋的美人,这倒是不奇怪,可是之前赵美人那样得宠,这批侍疾的美人中竟然没有一位姓赵的,长宁不禁有些奇怪。捡了个机会寻了个相熟的女官悄悄地问:“怎么不见赵美人?”那女官回答:“赵美人得宠,如今有了身孕,不宜见驾。”又悄悄地凑上前小声说,“前些日子,赵美人冲撞了贵君,如今正在禁足,他之前风头正劲,如今陛下又病了,后宫无人敢去看他,怪可怜的。”长宁只是笑:“皆因内子未嫁前与赵美人是手帕交,听闻他进了宫,不免担心,特意托我问问。”一时宫中来人催促,今日应该是长宁在皇帝身边服侍,原本凑在一处说话的人登时散了。长宁到了未央宫,皇帝虽然好了一些,能够寻常进食,还是虚弱,需时时躺着。长宁端了一旁熬好的汤药,细心地吹了吹,试了试温度,说:“不烫了,请陛下服药。”将药勺端至皇帝嘴边,正要往里送。皇帝偏过头,想起这几日的传言,沂王亲自服侍汤药,比诸位皇女还要尽心。见她神态的确不似作伪,心中到底疑心。一时长宁的手僵在空中,二人气氛不免有些尴尬。左右笑着圆场:“此药自从煎好,还没有试过,待老奴先尝一尝。”说罢颤巍巍地就要过来试药。长宁灵活地将药勺拐个弯,在皇帝的注视下亲自呡了一口,又重新挖了一勺,仍端至皇帝跟前,说:“陛下,药好了。”皇帝没有避开,也没有要吃药的样子,只是盯着长宁。皇帝的眼中是试探,是迟疑,没有信任。这次皇帝病重,专门将她召进宫中,难道是为了让她们表演姐妹情深,不过是为的皇帝一旦晏驾,好第一时间控制她,不让她生事。长宁知道皇帝在想什么,只是说:“没有人比我更希望你长命百岁了。你的女儿没有一个是我的对手,陛下百年之后怎么敢留着我呢?吃药。”李家,有残害姐妹的传统。今上继位时,她不过一个襁褓间的婴孩,行十六,今上与她之间,还有十数个姐妹,个个封王,风光无限。如今,十几年过去,先帝的子嗣中,只剩下今上与她两人,还是看在她年纪小的份上。她怎么相信,皇帝不会在临死前出手,为下一任帝王扫清障碍?这番话可谓是大胆之极。皇帝默然良久,终于松动,一勺一勺地将药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