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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榕在坐着一动不动,就问他:“你还在想今天的事?”田榕若有所思地道:“我以后不能被他们看轻了去……”古骜闻言,心下不禁有些欣慰,以为田榕知道自己昨日出去玩是不对的了,便点头赞许道:“确是如此……”古骜刚要说:“你现下便知道该努力用功,不该把心思花在别处了罢”可话还没出口,田榕就接了一句:“……骜兄,你知道一件锦衣多少钱么?我打算买一件锦衣……”古骜尚未言语的话被田榕一噎,便又吞回了腹中……古骜刚才的欣慰顿时便化成了灰烬,于是他放冷了声音说了声:“不知道!”说罢便转过了身体,背对着田榕了。田榕一副冥思苦想的模样,丝毫没有注意到古骜对他的冷落,只是心心念念着:我手中这二十两银子,不知道能不能置换一套行头。说话间,已经有书院的舍仆送来了晚饭。两人各怀心事地默默吃了饭,一夜无话。————第二日古骜在清脆的鸟鸣声中醒来,他坐起身,只见窗外郁郁葱葱的翠色里,两只青鸟正在枝头吟唱着婉转的和声。晨风微入,带着香草的气息,古骜在床上伸了一个懒腰,心情不禁大好,迅速地起身穿衣,正想叫田榕一道,却见对面的床榻上已经不见了人影。古骜默然片刻,便也不再管他,便自己收拾好了,挑了一卷书,推门走出舍去,一股花草清香之味扑面而来。古骜用过了送来的早膳,便为自己定了行程,他准备利用晨间凉爽的时候,在山云书院中逛一逛,四处看看,把路都摸熟一些。他记得昨日那席翠竹十分可人,便顺着记忆中的方向走去。在错落有致的小石子路上走了半晌,柳暗花明间,眼前果然出现了一片葱葱的竹林,幽静之意,涵韵深远。古骜心下大喜,便拿着书在林中想找块顽石坐下一读,心道:如此乐事,岂不快哉。想毕,古骜便只身朝着竹林深处走去……绕过层叠的绿荫,似乎看到了大石的一角,便又穿过节节耸立,向那石处靠近……渐深,古骜却不禁放慢了脚步。只见眼前一片翠色的簇拥下,那方大石上,却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一名黑衣少年,正低头盘腿坐在这方光华圆镜的大石之上,捧书细读。古骜故意放重了脚步,那少年却恍然未觉般,并未抬头。古骜见他身后的长发被梳成小辫,直垂到腰间,盘发样式倒也新奇……‘这少年是昨日未曾见过的。’古骜在心里说。也是,昨日那群人浮躁轻薄,哪有如此安静看书,不为外事所扰的气度?思及此处,古骜好奇地走上前去,问道:“你看的是什么书?”那少年闻言,过了很久才抬起眼睛……古骜这才发现这少年十分瘦弱,一双眸子在如此羸弱的面容上,倒显得十分大,少年面色苍白地咳嗽了一声,仰头看了古骜一眼,眼神有些飘忽朦胧,只听他轻声道:“这卷书,叫。”古骜从未见过如此清秀又瘦弱的少年,见他的目光所及处飘渺无定,声音又如此轻柔,便笑起来:“你这本书,我却是没看过的呢。”那少年有些虚弱地喘了一口气,缓缓地道:“……我知道……此书乃先人所作,家中传男不传女,外面倒没有流通的。”古骜在芒砀山里读了许多书,自以为算是芒砀山中除了简璞以外最博学的人了,还以为即便出了山,自己学问也算不错,可原来并非如此,见少年还有家传之术,古骜便不由得更加好奇了,大言不惭地问:“这本书讲的是什么?”其实这句话问的十分忌讳,‘家道秘传,不敢兴问’该是礼节,但那少年听罢却只是无力地笑了笑:“……讲的,是兵法。”第16章古骜点了点头,不禁也来了兴致,试图与少年攀谈:“兵书我只学过,谋略只读过。”那少年闭目想了一想,苍白的脸色在这翠竹的交相映衬中,更显得白如青玉,只听他缓缓开口:“…………你看的是哪一部的?”古骜奇道:“还分部么?”少年点头道:“自然。有夏部,有周部,按搜集整理成书的朝代不同,略有差异。”“我倒不知道是哪一部……”古骜知道自己学问不精,便有些不好意思地放低了声音。少年歪着头,伸出细白的纤瘦指尖拨开了额前的碎发,轻声道:“……你背给我听一段……我便知道了……”古骜依言背了第一卷,少年便道:“这是周部的,第一卷有些缺失……想听么?”古骜忙应道:“好。”少年顺了顺呼吸,闭目从头到尾又背了一遍,古骜听了后,钦羡道:“如此一来,解意倒是更加完整了,只是你如何知道世上所传有所缺失?”少年睁开了闭着的眼睛,无意识地笼了笼纯黑的袖口领边,小声道:“……,乃是家中先人所作。”“喔!”古骜应着,虽然他对于世家子弟的奢华生活不置可否,可内心中对于知识却是十分推崇尊敬的,听少年如此说,古骜不禁赞叹道:“真乃奇书呀!”那少年微微一笑,并没有回言,似乎是听这样的褒誉甚多,不足为奇了;倒是仰面望向古骜,问了古骜另一个问题:“……你便是昨天大闹“元蒙院”的学子?”古骜一愣:“那怎么叫大闹?”又笑道:“你如何得知?”少年抿了抿没有血色的唇,淡眉微扬,目光倒仍是迷蒙:“……我看你行止……既无贵族之迂腐礼节,也无奴仆之卑颜屈膝……想这书院之中,年龄且在少年的,便不难推断而知……”古骜闻言笑了。他见少年似乎十分随性,也就盘腿坐在石上而已,并不讲究,不像昨日元蒙院中那些世家子弟那样惺惺作态,便有相交之意:“我能坐在你身旁看书么?”少年点了点头,动了动身体,将自己的衣袍都笼在一边,给古骜让出了一片位置:“我看书喜静,你若安静,便请坐吧。”古骜有些开心地坐了下来,也从怀中拿出书卷来读。少年眨了眨眼睛,看了他一眼,问道:“你读的是什么书?”古骜笑道:“,你一定读过了罢?”少年点点头,“读过。”却又对古骜道:“……你……对梁惠王城蒲一战……如何看?”古骜想了想:“君不君。梁惠王想成全他自己的清名,可梁国是小国。”少年听罢,面露赞许之色,点头道:“……不错……可笑世上有些人,觉得……梁惠王乃仁人之君,败于礼乐崩坏……而非……”少年语速渐快,说着说着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似乎呼吸有些不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