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44
尚们都还在做晚课,或是都去用斋饭了,禅院内走动的人竟然不多。是以他这么大胆地一路过来,竟也没人发现。前些天被沈独绝地逃跑时撞破的千佛殿殿顶,已然打上了新木,盖上了新瓦,又刷上了新的彩画,修缮一新。若非看上去的确太新了一些,他几乎要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了。既没有过那惊险的一夜,也不曾在那善哉手上吃了大亏,更没有撞破这殿顶,仓皇而逃。在靠近此殿的瞬间,沈独心里就生出了一种奇怪的渴盼。以他的修为,感觉不到里面有人,或者里面的确没人。可他竟前所未有地希望自己的感觉再一次出错,希望里面有人,希望里面是那一位曾将他打成重伤慧僧善哉,希望再与他交手……也许未必能一雪前耻。可这一定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纵使可能会让他失去一切,落入任人宰割的境地。有什么不好呢?总强过此刻为这一颗心上的空寂所支配时的难受。他落在了千佛殿前,若忽略他与周遭格格不入、不合时宜的衣着,单看其面上的神情,只怕会让人以为他就是一个普通的、来这里寻求开悟的信徒。抬步入了此殿,连脚步声也没遮掩。殿内不见一个人,一如他的心一般空寂寂。只有蒲团前的香案上,供奉着雪莲一盏,线香一柱;释迦牟尼镀着金身,其头颅旁边的佛光都绘成了彩画,里面隐着天龙八部众的影子。祂悲悯地垂视着沈独,目光竟与那哑和尚神似。沈独一时有些恍惚。他竟没能分辨出,到底是这一尊佛的目光与那和尚相似,还是那和尚的目光与这一尊佛相似。又或者,它们本不相似,只是他心里有那目光,所以看什么都像。在这佛前,久久伫立。沈独都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等他从那佛祖的双目上移开目光时,西斜的日光照在窗纸上,已经泛红。没有人来,也没有人发现他。他轻而易举地就走到了后殿,一眼扫过去,清净,也干净,四处都弥漫着那幽微的白旃檀香息。他不喜欢这香息。因为这香虽然并不特殊,可他一闻见,总是会想起那和尚。所以这一次,沈独并没有在后殿停留多久。他找到了上一次所看见的箱箧,再一次将其打开,里面放的还是那雪白的僧衣,清洗得干干净净,也折叠得整整齐齐。从这一点就能看出来,传说中的善哉该是个很自律的人。只不过……那又与他有什么关系呢?今天,他只不过是来拿走自己想要拿走的东西而已。沈独俯身,修长的手指伸向箱箧,在里面轻轻一勾,便将那一串比寻常沉香略轻几许的佛珠勾在了指间上。十八颗佛珠,还挂了佛头穗。看起来一粒粒都是浑圆的,可当他拽住其中一颗,将那穿了绳的小孔对着外头微红的天光看时,便发现了其中的端倪。“公输之术,巧夺造化。”天光透过那小孔落入了他瞳孔之中,竟隐约是一些细小到了极致而难以分辨的字迹!沈独不由得赞叹了一声,唇边的笑容也沾上了一抹邪气。“这等机巧的藏法,难怪这许多年来众人都一无所获了……”数年来,探过这天机禅院的江湖奇人异士,不说上千,数百是少不了的。东西可以说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但一则有那慧僧善哉镇守,武功惊人;二则这般明目张胆,且匠心独运,谁又能发现?若不是那一日机缘巧合,又因为先接触了天机禅院的和尚,曾掂过那哑僧人的佛珠,他也不至于从重量上怀疑箱箧里这一串佛珠。分明是内有构造,雕空了一些。武圣娄东望!为天下所追亦能力敌不死,尚有逃至天机禅院之余力,最终死去都是皈依了佛门。能被人称一个“圣”字,该是何等的厉害?三卷佛藏,载尽其一生所学,又该令多少人垂涎?此刻,便都握在他这一掌之中。按理说,沈独应该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成就,甚而可以是凌驾于万人之上,即将触及到天下武学至高境的激荡。可他心里什么都没有。没有悲。也没有喜。只是在将这一串佛珠挂在腕间,重要走出佛殿的时候,莫名地想起了当夜那出手凌厉的人,还有那雪似的影子。既来,岂可无名?沈独心情实不很好,只拔了垂虹剑,剑尖一挑,便在这千佛殿佛像两侧的圆柱上各留下了一行字!字迹疏狂!一笔一划,都是掩不住的杀机与戾气!待得最后一划落成,他心绪亦未平复,在天际最后一抹光消失在山岭重重的阴影间时,他的身影也从这千佛殿内,隐没不见。禅院内暮鼓声敲响。这时候才有人从各处走了出来,寺庙堂上,一时又有了不少的人影。只是当两个各处添香油的小沙弥,取了香油走进这千佛殿,抬头一看之时,却都齐齐骇然。相望片刻后,竟是二话不说奔逃了出来!嘶声的大喊伴随着他们的逃出,传遍了整个禅院——“不好了!不好了!!!”“有贼人闯殿!”“善哉师兄,善哉师兄!”……僧人正在藏经阁内,立于佛龛前面,手捧着一卷细细地读着,试图用上面密密麻麻的经文,来抚平心底那一点点怪异的波澜。佛经上写:往昔所造诸恶业,皆由无始贪嗔痴,从身语意之所生,一切我今皆忏悔……静默清幽的环境,禅意满满的经文。很快,也的确有了一点效果。他不会再时时想起破戒的那件事,也不会再时时想起那魔头的容颜,耳旁更不会时时掠过他那一句着实离经叛道的相邀……渐渐,便也沉入了经文本身的高妙中。直到外面那声嘶力竭的呼喊,将他从这沉浸之中拉拽而出,犹如刀剑一般,尖锐地捅来。有那么一瞬间,他竟莫名地心颤了片刻。好像,有什么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已经发生。繁乱中,他还记得将那一卷放回了原处,才匆匆下了楼梯,出了藏经阁,向着更后方的千佛殿走去。一身雪白的僧袍,明亮在袭来的夜色中。脚步虽快,却是一点也没乱,踩着那响彻整个禅院的暮鼓声响,很快到了殿前。几乎是在他出现的瞬间,便有人注意到了他。大和尚,小沙弥,德高望重的长老,或者是普通的僧人,都转过头来看他。他们的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