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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拍得一桌碗碟齐齐抖了一抖,他手掌也微微打抖,勉力压下去,沉声道:“别拿这种话来要挟我。”封平平伸手握住他手,只觉他五指抖颤几乎要从掌中抖落出去,于是紧紧扣住。另一只手也盖到他手上,轻轻抚摸。叶尉缭叹口气,把自己另一只手也叠上去,拍了拍他手背。店小二听见拍桌声进来看看动静,却看见他两个一手叠一手握得更加密切,告一声罪,一溜烟地跑走了。第八十六章封平平拉着叶尉缭往镇上医馆看了一回,把脉的大夫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只说脉象不继,体虚气弱,要卖他们一味独门大补丸。封平平险些就要掏银子,叶尉缭把他拽走了。叶尉缭的手倒也没再闹过毛病,只是封平平不大信,总觉他哪里不对不肯说,沿途又求医问药数次也没什么用,只得自行琢磨着每天喂他些药吃。叶尉缭全然弄不清他给的是毒药还是解药,反正虱多不痒债多不愁一身是毒再来一些也浑然不惧,硬着头皮都吃了。每天吃药,每天练功,一路昼行夜宿徐徐行来便如随处游历一般。封平平教叶尉缭一些吐纳归息的法子,专门压制体内毒性,有时更手把手牵引他行功运气。叶尉缭便教封平平一些对敌应变之道,他功夫太过凌厉,只求杀得快杀得狠,一应招式一眼就能看透,不及他快不及他大力的敌手倒罢了,当真遇见高手一招可破,一丝余地也没有。之前跟罗佛佛对阵时候,要不是叶尉缭和张竹影从旁牵制,他早就拼得一干二净。问过他学武的经历,覃中吕并没有耐心一招一式指点,只是丢给他一些师门的武学图谱,叫他自己照着练,练得不对就打,练得小成便寻人来跟他互相厮杀,或者当真就丢去山里跟豺狼虎豹搏斗……叶尉缭听来不忍,封平平倒不以为意,只道:“她总是教我功夫了。”叶尉缭略一怔,往他手上狠狠拍了一记,喝道:“我没教你吗!没教多少,是因为你那时候还小……”封平平瞥他一眼,一个字也没说,叶尉缭自己就编不下去了。“……崇堂先生不让教你功夫,不是害你,也不是嫌你,只想让你能隐姓埋名平平安安过一生,这在寻常人或许是容易事情,在你却难之又难,崇堂先生也是反复思量,当时又在侯府看管下……”“我不知道那时候的事,后来你也不肯教我多少功夫,不管他在不在,你总是听他的。要是他现在还活着,只需他一句话,你就拿刀来杀我了。”封平平打断他,竟有些压抑不住的怒意。“胡说!”叶尉缭道:“崇堂先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怎么会平白无故要杀你!”“哼,你这也算反驳?”封平平脸色更难看了。“我不会杀你的,”叶尉缭偏头一笑,道:“是要听这句吗?”“少哄我!”“没有哄你。”“别用这种调子跟我说话!”“初六你怎么这么难伺候!越大越烦人……”叶尉缭又拍了他一记,封平平翻手抓回来,五指插进他手指缝握了握,叶尉缭虽然在发脾气,也自然而然地握回去,给他看看手上力道如常。握完放开手,叶尉缭也不想凶他了,和和气气地说道:“别跟崇堂先生计较了,人生在世,学不学武本来也不是多要紧。恪靖侯韦渊就一点功夫也不会,还不是有那么些高手在他府上。三尸门前前任门主殷福来更是体弱多病,却能制住那许多穷凶极恶之人。倒是你父亲封不闻武功卓绝当世无人匹敌,到最后什么都没能保全,只留下来你一个……功夫这样东西,有它,没有它,都不是多要紧,还是得看这人本来如何。”封平平眨了一回眼,似乎听明白了,又似乎什么也没明白。叶尉缭抬手揉了揉他脑袋,笑道:“不过既然都已经有了,最好还是练回正路,刚柔并济,阴阳相调,一味杀伐只怕反噬己身。”“……还是不让我杀人。”封平平道。“你就这么听着也行,不如就先照我说的心法行功,再练上几趟刀法看看有没有进境?”叶尉缭几番劝说,封平平到底听了他些,跟着学了几趟刀法,着重练右手猎刀。他学得极快,半天就能练熟一趟刀法,各样心法也渐渐运用自如。叶尉缭尽心传授,全无保留,每每跟他拆招时候都有些新奇招式出来,再跟他讲解源头同破解之法。封平平原本对敌之时全无章法,如野兽捉对厮杀一般,有些无招胜有招的歪打正着。连日来学晓了无数关窍,一点即通,知其然也知其所以然。于武学之道仿佛更上层楼,豁然开朗,一跃到了不同境界。叶尉缭同他拆招换招,更融汇了许多变通之法。封平平左手弯刀刀势奇诡,叶尉缭也没有什么能指点的,只说了些运力卸力的法子,叫他自己钻研精进。只是弯刀平日都不许他拿出来,只在荒郊野外无人地方又或者夜深人静无人时候才让他练,平常都收拢进衣裳里,包袱里,反正不许叫路人看见。他的两把兵刃凑一起实在有些容易辨识,不能轻易暴露在外。封平平虽闷闷不乐,为了跟叶尉缭一路东去,还是听了。从仪山出来又经过二十余天,到洛阳附近,叶尉缭想着赶路不进城,封平平想着繁华之地或许有名医可寻,拉着他绕了绕路,还是进城。一路上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的热闹,飞檐重楼花红柳绿的景致都没看在眼中,只是四下找寻医馆。叶尉缭把封平平领到这般人来人往的地方,实在有些惴惴不安,让他藏起弯刀还不放心,又给两人脸上都贴了几块薄皮,重又拿出李凶李煞这一对“凶神恶煞”兄弟的名头来,两副尊容倒吓着了看诊的郎中,匆匆号脉,说了些云里雾里的言辞叫李凶好生将养,就把他们恭恭敬敬请走了。封平平出来就按着叶尉缭扯他的脸,叶尉缭拍着他手不让撕,两个正站在街巷里头撕扯,从旁响起一句问话:“叶少爷?”叶尉缭猛一回头,巷口一个人探头探脑地看进来,恰恰看到叶尉缭刚刚去了层皮露出来的半张脸,就这样认了出来。幸好来人不是别人,月前才见过,正是韦性玉手底下的“三鲜兄弟”之一,武鲜美。武鲜美看见叶尉缭回头只欣喜了一瞬,一张白里透红的圆脸又垮下去,愁云密布地问道:“叶少爷!你看到三少爷了吗?”“玉玉?”叶尉缭奇道:“他又怎么了?”“他不见了,我们三个分头找了好几天了,洛阳城都快转了一整遍,找不到他。”武鲜美急道。“从头说,你们怎么在这,他是怎么丢的……”叶尉缭拉着武鲜美往街巷深处走,封平平皱着脸跟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