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姐,我们合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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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海面起了大雾,混沌感持续一整天,黄昏时分最为严重,整片海没入白雾,浪头倒是越来越大 午餐时江娴见到了一直没露面的方婷,据说她连夜拍戏得了感冒,所以昨天在房间里休息 仇家见面难免尴尬,但是双方除了问候没多说半个字,也惹不出什么事端 天渐渐暗了,江娴独自一人徘徊在海边小路,靓坤本来要陪她一起,无奈蒋天生临时召见几位话事人,据说要谈地盘上的事儿 她沿着石子路走走停停,耳畔满是海浪声,抛去一些懒得提的,这趟旅行她蛮开心 下了坡便是沙滩,她饶有兴趣地前进,相比烈日炎炎的白天,她更喜爱夜里看海,走着走着,她遇见一个面熟的男子,大概是谁的马仔,她没在意,殊不知那人直接叫住她 “江小姐,耀哥等您很久了”马仔指向右前方,一条七拐八绕的小路 江娴没有拒绝的余地,只好提起裙摆踏上那条路,茫茫迷雾阻碍视线,她勉强能看见脚下的路,周围叫不出名字的树野蛮生长,枝条伸向四处,她越走越发现这是一条没有人打理的路,有些树枝甚至挡了道,她硬着头皮左绕右绕 羊肠小道的尽头有一座八角亭,浓雾削弱朱红油漆的颜色,变成一片暗红 空中弥漫着白茫茫,叫人难以分辨,江娴迈上第三层石阶才看清亭内全貌,中央摆放一张木桌、两只元宝椅,陈耀身着整洁白衫,一如既往梳背头,他端坐桌前,如同融进雾里 空着的椅子已经拉开,像在等人,江娴淡淡扫了一眼,并没入座“听说耀哥找我” 陈耀拎起瓷壶,斟了两杯清茶“坐” 再无动于衷就是不礼貌了,江娴顺从地坐下,不知不觉间有种不对劲的预感,她接下那盏茶,但是没喝“耀哥有话对我说” “江小姐好像还欠我一声感谢”陈耀撂下茶壶,缓慢而郑重地抬起头 被迫想起那一天发生的事儿,江娴心有余悸,眉头不禁锁住“耀哥的大恩大德,我此生难忘” “大恩大德谈不上,是我心地善良罢了,就算一只猫在我面前濒死,我也会出手相救,更何况一个大活人”他借着余晖的微光打量她 江娴躲避他的目光,喃喃回答多谢 “江小姐有没有察觉到,阿坤和十三妹的关系似乎不太融洽”陈耀抿着茶水,蒸腾的茶雾融入空中 江娴一怔,当然知道,但是他为什么突然提这个 陈耀点燃香烟,边吸食边讲起故事“十三妹自幼丧母,从小跟着软弱无能的父亲,她父亲也曾是洪兴的人,只不过是一个无名小卒,那时候的阿坤正值顶峰,手底下的小弟成百上千,而当时已经年近五十的十三妹父亲,正是其中之一” 这件事江娴知道,靓坤曾亲口说与她听,她静静听完,什么也没说 “你可以试着想象,一个头发都快白了的人跟在阿坤身边端茶倒水,阿坤是什么性格你最清楚,他从不善待手下,十三妹父亲自然受了不少委屈,但是跟后来的变故比,此等鸡毛蒜皮的小事不算什么,当时道上有一个横行霸道的家伙,他总爱欺负十三妹和她的父亲,而阿坤这个当大哥的从来都是冷眼旁观,以至于再后来十三妹父亲惨死,十三妹呢,也就成为孤儿”陈耀靠着椅子背,眺望一株节外生枝的秋海棠,开得最艳的那朵就在江娴旁边,他沉寂看着,不由得感慨人比花娇 江娴听完胸口发闷“很残忍” “你一个听故事的人都觉得残忍,十三妹又该如何”他嘴里喷出残留的烟 江娴低了头“她会报复” 陈耀打了个响指,若有所思说十三妹江湖义气重,又是难得一见的巾帼英雄,洪兴有许多话事人与她交好,可是阿坤呢,我从不否定他的能力,但是我也深刻知道,他在洪兴就像过街老鼠一般 江娴被绕得摸不着头脑,只感觉雾更重了“耀哥的意思是” 陈耀紧绷着的嘴角忽现弧度,他的手伸进衬衣口袋,再拿出时手心赫然多出一条珍珠项链“这是蒋先生送给方小姐的第一件礼物,意义非凡,方小姐一直视若珍宝,这会儿估计已经发现找不到,不知该有多着急,我真是罪过” 他话锋一转,冷笑更深几分“但如果是十三妹偷走了这条项链,那会是什么局面,江小姐好奇吗” 江娴的冷汗猛然打湿衣衫“耀哥是说…” “江小姐冰雪聪明,肯定能想到完美的嫁祸方法”陈耀把玩着那条不该出现在此的项链,他越攥越紧,硕大的珍珠在他手心烙印一个个红圈 江娴头脑嗡然,站起来不由分说要走,不,是跑,鞋跟刚落到台阶,身后悠悠响起陈耀的话“阿坤如此精明的人,怎么也看走了眼,付出那么多,结果养了个白眼狼” 江娴的双脚好似被钉在地上,再难挪动半步 “江小姐以为只是一条项链的事吗,数月前砵兰街遭条子扫荡,导致洪兴亏损严重,蒋先生发了好大的火,我相信他至今都没忘记,可是该如何让他重新想起呢,江小姐,我们合作吧”陈耀不动如山,项链在他修长的指间摇摇晃晃,珍珠个个饱满晶莹,他踌躇满志的笑脸变成缩影 江娴仿佛被银针刺透,血rou与骨骼都钝痛无比,陈耀的意思再明确不过,他要她去嫁祸十三妹,通过这件事激怒蒋天生,从而新仇旧帐一起算 可是她怎能做得来,她从没做过这种事,想想就觉得困难 她还在举棋不定,陈耀又为其注入一剂强心针“十三妹近期劲头正盛,若是不及时挫一挫她的威风,很难保证她不会对阿坤造成什么威胁,我刚才说过了,她在洪兴十分得人心,如果想联合其他话事人一起针对阿坤,那真是小菜一碟” 这个要求很过分,要做的事儿也越听越不靠谱,可是他话里不断出现“阿坤”两字,江娴的心跟着软了,是啊,他为她做过那么多,她呢,除了惹祸就是惹祸,于情于理,她也该为他做点什么 这份心她当然有,但是她不太敢信任陈耀,相顾无言之际,她余光窥伺他清秀的侧脸“恕我多嘴,我不认为十三妹吃瘪对你有什么好处” “但是对阿坤有好处,难道不是吗”陈耀沉着地倒茶喝茶 江娴深吸口气却仍然呼吸困难,他明白她想要什么,面对如此诱惑的报酬,她怎能不动心 她一咬牙,张开手 下一秒,项链坠落她手心 告别后他们分道扬镳,一个赶往众人所在的地方,一个去向客房区域 江娴原路返回,既然决定了要下手,那便事不宜迟,十三妹现在被事务缠身,确实是最好的时机 到房间后她将门反锁,然后直奔阳台,说来真是有趣,就像命运里写好了似的,她和十三妹的房间仅仅一墙之隔,倒是给了她可乘之机,不然真得费些功夫 两间阳台由空调室外机相连接,可以供人踩的空间还是蛮大的,她强迫自己不想别的,更不去看遥远的地面,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她搞不到隔壁房间的钥匙,更不能近十三妹的身,从阳台翻过去真是最好的方法 她爬出栏杆,先迈一只脚踩住室外机,随后伸手牢牢攀住屋檐,面颊就快要贴上墙壁,她能闻到灰尘呛鼻的味道,可是不敢向后半步,四楼的高度不是开玩笑的,摔不死也得半残,她屏息忍受,一步一步往右边蹭 终于到达另一端,她纵身跳进阳台,沾了一身土,但好在毫发无伤,可算是踩到地,她嘴唇与脸都发着灰白,不见任何血色 她悄悄推门进入,房间的结构都是一样的,只是这间屋的大床仅有一个枕头,床头柜四周散落着玻璃碎片,无声地演绎着昨夜的愤怒 她看来看去,最终决定将项链藏在抽屉里 关好抽屉,她直起腰走向阳台,路过写字台时,倏然被桌角的文件袋吸引 她狐疑地盯着看,该做的事已经做完,按理说不应久留,可是这个文件袋好像散发魔力,诱导她一探究竟 屋子僻静,连走廊都没有任何声动,就算看了也不会被人知晓 她聚精会神地将其打开,一摞照片掉了出来,她蹲下一一捡起,骤然警铃大作,随后疯了般捧起其中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