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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漪把自己的内心封闭起来。生活里有这么多人,可她的心里却只住着江燃,也只住的下一个江燃。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以下是正文内容↓ ① 江燃死了。 我拼命向周围的人呼救,他们却只当我又犯了疯病。 我真的绝望了。 ② 我叫江漪,像大街上随处可见的大多数那样,只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小县城里长大的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女孩。或许是因为看了太多言情小说,有时候我望着窗外的防盗窗,也会向往小说里那些情节,幻想有一只被白衬衫的硬袖口包裹着的手愿意伸向我,说此生他非我不娶,而我也除他不嫁。 这种荒诞至极的想法很快被外人随手递来的话柄烫了个洞。他们说这怎么可能呢?我既不聪明,也不漂亮,不像她们那样是个讨人喜欢的女孩。当我试图像他们介绍江燃的时候,他们眼里的鄙夷和不屑一顾清清楚楚地告诉我,我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哦对了,江燃是我哥哥。 大我三岁的哥哥。 已经忘记了从什么时候开始,或许是六岁那年,亦或是更早的时候。每次被身边的同学孤立,他总是出现在我的面前,陪我聊天,逗我玩笑,捧着我的脸认真告诉我,阿漪是世界上最好的小姑娘。那时候的我说了什么来着?我握住他的手说,燃哥哥也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江燃的出现给我触手可及的黑暗里点了盏灯。在学校里,没有人愿意和我说话,连自由分组进行小组作业的时候我都是被挑剩的那个。我同江燃讲,放学回家的路上看到水果摊上只剩了一小堆的橘子放在那里,孤零零的可怜又寒酸,就把它们买回来,剥去微微有些干了的外皮,再一瓣一瓣塞进嘴里吃掉。我选了颗表皮好些的塞进他嘴里,他张口吃下,笑意落进剥开的橘子皮里,橘子灯燃起星星点点的光。我喜欢从背后搂着他,抱着他的脖子撒着娇,边讲些自己在学校里的琐事。他听完我的颠三倒四之后,摸摸我的头说不要紧,小组作业这么简单的事情,我来陪你做就好了。 后来,我们一起完成的作业比其他小组的要好得多。交上去的时候,我满心期待能得到老师的夸奖,却又在当天下午被叫去办公室,反复追问作业是不是找父母代为完成。呵,压根就没有过的事,我怎么可能会承认呢?每天睁开眼睛,偌大的房子里只有一个空荡荡的我在走动;晚上放学的时间自然是看不见他们回来,若是肯费些精力等到半夜十二点之后,才能见到他们再也不能亮起来的一对黑洞。我曾经无数次等过他们回家,没能等到拥抱和歉意,只等到沉重无比的脚步声和一声长长的叹息。 后来我就再也不等了。 作业的事情我解释了,可老师并没有心情听我“所谓的”辩解。在同学们口中我是个和诚实不沾边的孩子,于是其他人面前我也很少开koujiao流。那个时候的我有江燃,就好像全世界都站在我背后。他宅得很,只等着我每天放学回去给他讲外面的故事。譬如昨天下雨,门口的树被大风吹倒了一棵;再比如今天的体育课上,老师带我们做了什么游戏。江燃就像是有超能力一样,每次都能在我刚刚开始失落的第一秒就察觉到我的情绪,并且给我最好的安慰。为了让他开心一点,有时候我也会参考着同桌他们的一天,编些主角是我的差不多的故事给他,好让他放心。他抱着我,告诉我可以不用那么紧张的,他只想让我快乐。 解释未果的结局是老师想要通知我的家长到学校来一趟却没有成功——用他们的话来讲他们真的是太忙了。老师很生气,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在我的作业上打了一个大大的叉,又把那个叉扔到我面前。周围的同学想看我的作业,我一把把这份我和江燃的劳动成果夺过来护在怀里,死死地抱着。我脸红得发烫,嗫嚅着又不敢出声,只好趴在自己的座位上听着她对全班同学说,江漪是个不诚实的孩子。 那天回家之后江燃笑着问起我作业的事,我犹豫了很久,还是从书包里掏出折起来的作业递给他。他展开来,见白纸上洇开了大朵大朵的红梅花。在那个鲜红的被晕开的叉面前,他难得那么生气,要去找老师解释清楚讨个说法。我摇摇头说不必,只要他愿意相信我就好。 他这才消了气。 那天晚上,我少有地写了很长很长的日记。写完总是要回味一下,惊觉日记的三分之二都是江燃。 江燃,江燃,还是江燃。 这到底是我的日记,还是我替江燃写的回忆录呢? ③ 有他陪着我的这些年里,这样的事情发生的次数也早已数不清。他总是喜欢把我叫成他的小meimei或者是亲昵地喊我“阿漪”,可我还是更喜欢他用他带一点磁性的声音低低唤我的全名,江漪。 那天回家,父母少见地都在家里,沉着脸,一如既往地叹着气。我早已习惯他们这副丧气模样,用我自己都听不清的声音打了个招呼便匆匆走过去,想快些回到房间。没成想他们破天荒地叫住了我。 小漪。 那个男人招招手,要我坐到他和那个女人中间来。我站在原地没有动,手足无措揪着衣角,好像脚下踩的不是我家那块连凹痕都如此熟悉的木地板。 难得慈祥一回的父亲亲自起身拉着我坐到他和母亲身边,开心地告诉我母亲又怀孕了。找人看过,是个儿子。他们同我讲了许多好言好语,只为了让我像他们一样真心接纳这个尚未成型便被视若珍宝的孩子。 可家里不是已经有江燃了吗? 就在昨天晚上的闲聊里,江燃想伸出手触碰我,可刚要碰到那一刻却又迅速缩了回去,笑着摇摇头,说什么“阿漪长大了,到了男女有别的时候了”。 也正因如此,我们昨晚吵了一架。准确点讲,是我单方面的歇斯底里。他坚持最开始的观点,而我却早已把他当成我最亲密的人。 是的,最亲密的人。胜过朋友和家人。 听她们说,这种感觉叫zuoai。 同桌的慧琳收到颜执偷偷塞进她桌洞里的情书,上面写满了“我爱你”;和自己隔着走廊的青园每天早上掀开书桌都能看到一小束路边折来的白野花,蜂蜜般粘稠的眼神便能一整天附着在这花上;成绩总是排在第一位的婉茹上次考了第三很难过,课间整个人伏在桌子上直哭,班里暗暗喜欢她的男生把学校里好不容易买来的小零食在她桌子上摆成小山,她调整好之后看着桌子上的零食向后排某个角落投去感激的眼神。 所以到底什么是爱呢? 我想不通。 每当我难过的时候总是江燃陪着我,安慰我,我喜欢江燃在我身边的那种感觉,是别人从来都给不了的。如果哪天他要结婚了,我想或许我也能好好祝福他,在他洞房花烛的那天晚上一个人默默掉眼泪,仅此而已。 我们总是吵完又很快地和好,好得像是从来没有过一丁点嫌隙。从前的江燃看我生气了便会急匆匆赶来哄我,手足无措的样子总会令我放声大笑,什么烦心事也就随着笑声烟消云散了。 可这回的他似乎格外坚定。 他铁了心要同我保持距离,做回那对像别人一样的普通兄妹。可我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早在某个时候就已经变了味道。只是说不好,这个契机到底是那个雨天里他匆匆赶来打伞接我回家,是我生日那天他给我买来一个半路被他不小心碰坏的小蛋糕还给我做了煎蛋煮面,还是我对他说我喜欢你之后,他露出惊愕眼神的那个夜里。 时间从黑夜撕开的裂缝里一点点漏走,那天江燃似乎是抽了很多烟,门窗紧闭的阳台上传来似有若无的香烟味道。我记得我好像走了过去,轻轻把门推开,他见是我来了,紧绷的后背一下子松了下去,招呼我来他旁边坐,又像小的时候那样,给我指着天上的星星一颗颗介绍。 所以牵牛星和织女星真的会在一起吗? 我依言坐下,像往常一样靠着他的肩膀。人坐在花坛上,腿自然下垂,月亮在天上挂着,晃啊晃,心好似浸在正午的冰里,吸管在里面搅,没多久就变得稀碎冰凉。 记得那天江燃陪了我很久,或者说是我陪了他很长时间。他问我一定要这样么,我脑子一热,扯着他总是带着肥皂味儿的衣领吻了他。他愣住,但并没有要推开我的意思,只是怕我摔下去而伸手小心扶住我。从一开始手指只敢轻轻擦过我的衣服边角,到整个人结结实实把我拥在怀里。 满心的冰锥被一把火烧给了春天。 同江燃交往后的我变得开朗许多,偶尔也会有朋友试着在周末来我家玩,当然,都是趁着父母不在的时候。江燃也越来越像一个合格的男朋友,一天数不清发过多少次的消息,逢年过节各种各样的花束,还有每天睡前一个自以为偷偷摸摸的晚安吻。 真的以为我不知道么?当他翻身过去欲盖弥彰的时候,我的心里总有个小人在捂嘴偷笑。 ④ 和江燃之间这种扭曲但亲密的关系使我快乐极了。白天在学校里听课,课本的空白处被江燃的名字塞得无处落笔,走神被喊起来提问,老师走到我的面前看着我和我写的满满当当的课本,发现它依旧停留在上周讲过的那一页。为了这件事和她放不下来的面子,那双尖酸刻薄的高跟鞋叫我放学后到她办公室去。 我没有去。 我和江燃约好,每天放学他都会在门外不远的树下接我回家。我背着书包跑过去,没有像昨天一样回家路上才敢偷偷牵住他的手,像只小鸟一下飞进他的怀里,伸手环住他的腰,靠在他瘦得有些硌人的锁骨上。见江燃也很享受这种大庭广众下的亲密时刻,我起了捉弄他的心思,偏了偏头,隔着衣服用嘴唇碰了碰他的锁骨。 他脸一红,忙叫我松开,别别扭扭地说还在外面,别这么张扬。我笑得开怀,拉着他的手往回走,他也张开手握住我的。 江燃的手比我大一整圈,手指纤细又指节分明。我很愿意承认,他的手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男生的手都要好看得多。和他在一起这么久,我已经数不清在多少个冬日里被他把手握在自己手心暖过,37℃不到的体温足以温暖我的整个寒冬。 或许那个时候,他的心也是沸腾的,就像现在的我一样。 每逢周末,江燃总会带我出去玩。因为我们之间的关系,我们会精心规划要去的每一个地方,像一对万人嫌尽力避开每一个认识我俩的人。 当然,最好的面具还是黑夜。 所以我总会在晚上吃过饭后同他约在一起散步。我们牵着手说过的那些腻腻歪歪的小情话,平静无缝的夜里,长长的河岸和每晚都来的月亮听得格外清楚。明明在谈着刚才吃饭时聊起的内容,可我却怎么都记不得江燃吃饭时的样子,尤其是细节。 他是怎么拿筷子的? 他喜欢吃什么口味? 少油少盐还是无辣不欢? 我喜欢小时候家里照顾我的阿婆做的香菜猪rou丸子汤,他是不是像我一样也喜欢香菜? 这些我通通不知道。 我紧紧抓住江燃的手不松开,他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另一只手温柔地揉乱我的头发,怕我被扯痛,又小心翼翼拿手替我梳好。 我扭头望向江燃,他脸上好似蒙了一层雾,怎么都看不清楚。我慌张极了,指尖不停地冒着汗,不一会儿就变得湿漉漉。夜风从我们紧紧相握的手里穿过,手指相握过的地方变得冰凉。 在河边散着步,我突然问他,江燃,看着河水,你有没有想过跳下去?他笑得直不起腰,我用力扶着他,看他笑得像个小孩子撒娇。 他回答我,如果你跳下去,哥一定第一个来救你。 美好的夜晚过得总是那么愉快,快乐的时光对我来说又总是短暂。我哼着小曲回到家,远远看见家里亮着灯,想着他们俩应该是今天凑巧早回来,便像平时一样不急不慌上楼去,稀碎的脚步声在黑黢黢的楼道里格外热闹。 进了家门,他们确实都在,老旧的茶几上还放着一个我再熟悉不过的硬皮本。 我愣在门口,他们见我回来,把本子狠狠扔到我面前,问我江燃是谁。硬壳的尖尖角被撞得折进去,我察觉到他们的头上生了一道道皱纹。 那不是你们的儿子,我同父同母的亲哥哥么? 我理直气壮反驳,迎面回答我的却是面前落下的四分五裂的杯子,溅起的晶莹在我的脸上留下一条长长的红线。我抬起头,倔强的目光对上他们的,江燃就在二楼,默默地看着我为了他而战斗。 而我也心甘情愿。 谁让他是哥哥,又不止是哥哥呢。 于是我告诉他们,我和江燃,我的亲哥哥,在一起了。 我看到他们愣了一下,惊愕的看着我,像是听到了什么滑天下之大稽的消息。也是,同自己的亲哥哥乱搞,这样的女儿,是不会被他们所接纳的吧。 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他们大发雷霆,把我俩赶出去自力更生,做一对年纪轻轻的苦命鸳鸯? 这一切并没有发生。在向我再三确认这个事实之后,他们叹了口气,让我先回房间去了。我上了楼,冲着对我笑的江燃点了点头。 从那天开始,他们开始学着扮演好一对优秀的父母。他们再也没有那么晚回过家,每次回来都会给我带那家班里风靡一时的甜品店的招牌或者是一些零七八碎的小玩意。偶尔也会有他们的朋友来家里做客,每次来他们都会让我来接待,端茶倒水,然后坐在一旁听着大人们的闲聊,兴致好些的时候那些人也会把目光中的怜悯掷给我。可不管是什么人来,只要谈起我,他们都在绞尽脑汁想让我相信一个“事实”,我的父母,只有我一个女儿,江家并没有“江燃”这个人的存在——从来都没有。 同样的话听的多了,我也就渐渐装出几分相信的样子,看着他们对于自己的劝说能有成效觉得沾沾自喜,我只觉得可笑。江燃怎么会不存在呢?我那么好的哥哥,只对我一个人好的哥哥,我最亲密无间甚至亲密到床上去的哥哥,怎么会是不存在的呢? 坐在房间里的我只留给楼下一声嗤笑。 可我发现,江燃最近出现在我面前的次数越来越少,发给他的一连串消息也只是得到过寥寥几次的回复。我数着墙上挂的盆栽绿萝,手指一片一片指着点,数它长了多少叶,好似数着江燃没来见我的日子。 我问父母,江燃去哪里了?我看着他们表情变得窘迫,支支吾吾回答我说去外面找了份工作,起早贪黑。我点点头,又回到了房间,躺在床上,看厌了绿萝,又去看天上偶尔掠过的几只飞鸟。望着窗外落下的一片洁白,我的心似乎也跟着狠狠坠下去。 我渐渐开始接纳父母的改变,也学着接纳了几个月后又会有一个小生命被冠上江家姓名的事实。父母的朋友们来的越来越频繁,而我其实很明白,他们以为我疯了。 是的,我是一个疯子。 有哪个正常人像我一样把一个幻想出来的人当做我最亲最爱的好哥哥? 这个疯子不仅奢望着普通家庭中唾手可得的兄妹情深,还试图同他发展出更进一步的亲密关系。 如果真的是这样,或许我确实是疯了罢。 可哪怕我是个疯子,我的心却依旧向往着江燃。 ⑤ 父母为了我的病费尽心思,请了许多心理医生装作他们的朋友来为我进行心理疏导与治疗,但我留了个心眼儿。 我和他们聊天的过程中却总是能很快地察觉到他们对于我父母的陌生,父亲的好同事甚至连父亲的工作都说不完全,母亲亲密无间的姐妹都不知道,母亲最爱的发型其实永远都是利索又干练的短发。 房门被人从外面带上,房间里又一次陷入了长久的沉寂。我继续望着天,无聊地翻看着手机,想等等江燃的消息。没成想,慧琳和我的聊天框突然弹出来,她问我要不要去学校对面新开的饮品店尝尝奶茶。第一次和朋友出门逛街的我学着网上的美妆视频,花了一个上午勉强像个样子之后,换上那条常穿的白裙子出了门。 摸到那块棉麻布料时的触感让我突然想起,我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见过江燃了。他总是会夸我,夸我穿那条裙子特别好看。他去了哪里?他们说他去打工了,可什么活路会让人连给他最爱的小meimei发个消息的时间也没有呢? 下午两点,我如约到了奶茶店,慧琳早已经点好了我们想喝的东西在店里等我。冰冰凉凉的奶茶暂时洗去了浑身上下的暑热,我道了谢,告诉她奶茶很好喝,这味道像极了每天下午茶几上摆好的精致小蛋糕。 我看到慧琳扯起嘴角笑了笑,似是有什么话要讲。几分钟之后,我突然感觉天旋地转,随即倒在地上人事不省。在彻底丧失意识之前,我看到有几个模糊的身影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晕得要命。 再醒来的时候,我被绑在冰冷的皮椅上,手和脚都动弹不得,身上几处贴了电极片,贴片处微微的刺痛让我头皮发麻,拼命想抓住什么,却只能任由他流逝。 望着我满面愁容的父母。 对自己颇有自信的医生。 还有被绑在这里任人摆布的我。 眼泪止不住落下来,烫穿皮rou,烙在心里留下深深的印痕,试图掩盖另一块让我意犹未尽的伤口。可那道陈年伤口似乎是格外顽固,它不断提醒我,有个人在等我,他是我的全部,我很爱他。 他是谁? 我们是什么关系? 我们曾经发生过什么? 在断断续续的电流刺激下,我顾不得想这些,我也想不起来,只知道那个人我不想忘掉,不能忘掉。 我隐约记得他的一切,却唯独记不起他是谁。 我听到父母和医生说,如今我的疯病太过严重,不得已采用这种疗法。摸着手臂上因为电流过大留下的一点点痕迹,试着努力把它挖更深,向着我的心发出穿过皮rou直抵灵魂深处的质问。 事到如今,就算我像个正常人一样说我不是疯子,大抵也没人愿意信我一回。他们都以为这世上从来没有过江燃这个人,可我偏不,我偏要说江燃活在我的世界里,他是我的亲哥哥,他是全天下最爱我的人。 坐在他们的车后座上,看着窗外的行人与车辆步步倒退,我闭上眼睛,任泪水无声滑落。眼泪在我刚刚抓破的皮肤上溅出花来,我似乎又看到他隔着深沉的水雾向我招手。 那天晚上,我又梦到他了。 穿过看不清脸的迷雾,他摸着我的头发,嘱咐我要乖,要好好读书,好好听话,好好长大。梦里似乎是下着雨的,因为第二天早上很早的时候我就已经醒来,我记不得梦里发生了什么,只记得洇开在枕巾上的大朵眼泪干涸之后落下的白痕。 我穿上他最喜欢的那条裙子,轻手轻脚搭配好适合的袜子和鞋,一个人出门散步去。漫天的大雾让人看不清楚路,正如在梦里见到的那般。 不,或许这并不是梦。 我清晰地看到了梦里那张模糊的脸,是我朝思暮想的那个男孩。 我伸开双臂跑过去,像往常那样紧紧拥抱他,脚下一空,落入一个陌生又熟悉的怀抱。 面前的人是江燃,可他身上怎么那么凉?来自他身上的凉意迅速沁透了我的全身,我被他裹挟着向下直直坠去,直到我们相拥,再一起沉入宽阔的江面。 他们说照亮我的那颗星星坠落了。 那就换我来找你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