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迷雾森林（五）
第18章 迷雾森林（五）
“什么更刺激？” 枯野的声音插入得毫无征兆，他跳进通讯时只听到最后半句话。 辛守还保持着蓄意撩人的表情，巫切的脸别到一旁，犹豫是否应该回答枯野的问题。可他不知要怎么说，更怕的是眼前这女人。 她好像随时随地能说出一些骇人听闻的疯话。 哪怕是侧着头，巫切依然能感觉到一股灼灼的目光，像能烧穿他临时扒来的工服，直进他的皮肤。 辛守懒散地拨弄头发，戒指扔回包里：“没什么，就是觉得这任务做到现在太平淡了，没什么难度。” “不知道璨漓那边怎么样。”枯野说，他担心的是他们搞错重点，分派三个人在研究所，其实压力全给到寨营。 辛守倒觉得他有些杞人忧天：“她要是遇到危险，会和我们联络的。” “你会去帮她？”巫切不信她是那么善良的人。况且他们分隔两地，鞭长莫及。 果不其然辛守只是微微颔首：“我会为她祈祷。” 闲话之际，枯野抵达监控室，里面坐着两个NPC，其中一个在打盹。 分成数块的屏幕全方位展示着研究所内的景象，偶有红光闪烁，又恢复正常。 同为警卫，枯野出现在监控室固然正常，可这里不是他的工作岗位，直接进去仍会引起怀疑。 趁看监控的警卫放松警惕，照在监控室内部的镜头画面一闪，辛守和巫切听到通讯里两个闷声，枯野的声音再次响起：“搞定。” 他摘掉地上两个人的名牌，选了个喜欢的名字贴到自己身上。不确定是否有用，试试总不会错，然后在角落找到似乎等待许久的麻绳和白布，将NPC们捆起来，塞住嘴。 枯野把每个分屏都扫视一遍，看到某个画面中央有一块电子屏幕，屏幕上是不断转动的双螺旋形状，令他立即联想到刚才在房里等辛守时，巫切分享的任务经历。 那转动的图形下方写了三个字母，INF。 “唔。”他发出一些思考的沉吟。 辛守问：“有收获？” “稍等。”枯野还没完全掌握如何使用监控，cao作了一番，调出那部分画面的信息，“你们谁能去药剂开发室？” “我没有权限。”辛守先回答，作为护士，她只有使用药剂的权限，无法接近开发中的药品，“那里有东西？” “不确定。”枯野无法从监控中看到更多信息，粗略描述了一番已知内容，“不知道这个‘INF’指的到底是药品名字还是研究所的名字。” 巫切这时插嘴：“我能去。” 辛守偏头，实体地图上，代表他的那条路线清清楚楚画到了药剂开发室。 事不宜迟，兵分两路，辛守继续利用现有身份摸清尚未开发的地形，巫切戴好鸭舌帽，提起地上的工具箱出门。 他们刻意保持了一些距离。枯野在监控里看到巫切关上门，走出这块屏幕的监控画面，很快又进入另一块屏幕。在他的移动间，枯野也大致搞清楚了这些分屏的排列逻辑。 这时的众人都很安分，不见哪个边框变红，等到辛守出来后就不一样了。 她总想试探试探监控的边界究竟在哪，突然支出去一只手，要么就猛地跳到范围外，再闪回来。仗着监控已被队友掌握，看不到其他人的地方，她甚至翻了个前空翻。 “有异常提示吗？”她停下来后问。 若非辛守的语气很正经，枯野都快怀疑她刚才在存心表演杂技：“只有你出范围才有提示。” 所以监控检测的只是区域而不是行为。 巫切虽在通讯中一言不发，却并未错过他们的交流，这个设定对他即将要做的事大有帮助。 辛守还打算到别的地方再探探，没注意一路蹦蹦跳跳已经到了护士站门口。和她身穿同样制服的人来来往往，她正打算退出去，被护士长叫住。 “奎妮。” 奎妮是辛守这身护士服上的名字。顶替了身份，自然就继承了姓名。 辛守转身，面含微笑：“怎么了吗？” 她以为自己玩忽职守被抓包，要接受来自NPC的谆谆教诲。护士长却只是沉吟片刻，问：“今天43号床的病人送来前有什么异常出现吗？” 辛守的表情不见变化，心理却蓦地收紧，难道掉包被发现了？ 她不能斩钉截铁地说没有，那样反而更加引起怀疑，所以辛守面露迟疑：“我给他注射完药剂以后，明明机器检测浓度达标，却没有解开铐锁。我本来想让修理工帮我看看，可是他刚刚进门，铐锁就自己打开了……出什么事了吗？” 护士长没在第一时间回答辛守，好像在分析这段话的严重程度。 过一会，她揉揉眉心：“没什么，你走吧。” 这就过关了？ 辛守虽然狐疑，但还是暂时离开了护士长办公室。 通讯里的巫切和枯野将她刚才说的话听得清清楚楚，看到她走出人群最密集的范围，枯野问：“出事了？” 辛守还不确定：“好像不严重。” 这个任务的难点在于从始至终并未给予玩家任何有指向性的提示，每个线索和方向都只能凭感觉在蛛丝马迹中发现。而有些东西，他们无法确认是剧情烟雾弹，还是足以影响下一步动作的提示。 “我要不要回去问问？” 这里没人能确切地拿准主意。 “如果你有把握的话……”枯野正开口，在屏幕里看到辛守已经被别的东西吸引侧身，两个医生从她身边走过。 医生的服装和护士不同，很轻易就能分辨出来。 “今天真是邪门，居然有个病人在手术中途醒了过来。”辛守听见离她更近的女音说道，“我在这里这么久，第一次遇上这种事。” 听起来是个线索。 不等听完枯野方才那半句话，辛守找到角落的监控，对那两人指了指，跟上去。 为了听清NPC的对话，她离得并不远，为表示对剧情的尊重，稍微猫点腰。 从枯野的角度看，两个闲聊的人后面不到两米，跟着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可那两人偏偏像瞎了一样，谁都没发现。 做任务的时候觉得正常，当旁观者看只感觉离谱。 枯野没憋住笑：“我都分不清到底是他们在大声密谋，还是你在贴身跟踪。” 辛守翻个白眼，竖起手指示意他闭嘴，打扰她光明正大地偷听。 两个人走到各自的办公室门口停下了，一左一右，谁都没进门，辛守就站在她们中间的位置。 右边的医生对刚才的话倍感惊讶：“怎么会醒过来，我们不是双重保险吗？” “谁知道呢，也许是实验物激发了他的某种抗体变异。”左边的医生对这种事司空见惯，耸耸肩，说得十分随意。 她们一来一回地对话着，仿佛中央的辛守不存在。 “得，隐身人。”通讯里又听到枯野的吐槽。 你懂个屁，这叫适当降低存在感。 辛守本来不打算搭理他，却又在心里忍不住反驳。 “那你怎么处理的，再打一针麻醉吗？”左边的医生又问。 “嗯。”右边道，“反正到现在也没有哪台手术完全成功过，最终都是提交报废，早一点晚一点，没什么区别。” 左边隐隐有些担忧：“出这种状况……你报废原因怎么写？” “还是那样，一般通用原因。”她嗤笑一声，“乱填一两个影响不了什么。” “这样可以吗，万一被发现怎么办？” “放心，处理报废品的车已经到楼下，我手术结束亲眼看着他被推进去，这件事天知地知……” 辛守还想继续听下去，通讯里的枯野突然大声：“不对，你快回去！” 她所处的位置早就偏离了规定的活动范围，分屏一开始仅仅泛起红框，枯野仗着此时只有他独自看监控没当回事，可是当辛守越待越久，大屏幕中央突然弹出提示。 “检测到异常活动持续超过30s，请立即修正行为，若在10s内未能恢复正常，将开启全局警报。” “倒计时10s。” “倒计时9s。” …… 时间越来越少，枯野连按几处都无法解除状态，赶紧通知辛守。 他嗓门不小，震得只是局外人的巫切都皱起眉毛，差点被药剂开发室的NPC发现异常。 巫切刚才在报修单里正好看到一则药剂开发室的申请，打着维修的名号混了进去，实则对这些机器一窍不通。掏出工具假惺惺地摆弄了两下，好在这里的人也不懂，没认出他在表演。 NPC见他忙起来，回到自己的座位继续研究，巫切趁机观察四周。 首先看到的就是枯野说过的屏幕。 “INF”。 到底是什么？ 巫切这边在想，那边辛守急匆匆地跑向本该属于她的活动范围边缘。 枯野帮不上忙，只能催她加快，辛守拿出百米冲刺的速度。 还剩5秒，枯野仍未找到停止倒计时的cao作，情急之下按动几个键。 仅剩2秒，提示解除。 “嗯？” 辛守急匆匆一脚刹住，与枯野同时发出疑问。 就在那一秒钟，辛守的活动区域边缘突然往前推进了一部分，把本在外面的她主动罩进了区域里，而枯野则发现画面镜头在他的一个cao作下发生了偏移。 这一点微小的转动，使监控产生死角，辛守彻底从他的视野里消失，也因此扩大了她的合理活动范围。 两人皆对这个意外收获很惊喜。 “还能这样啊。”好像找到了破除活动限制的方法，辛守说，“那只要我们把每个监控都制造出死角，岂不是在这里面横着走？” 他们想得自然是很美好，紧接着现实就将其粉碎。 枯野尝试几次后，直接给出答案：“只能挪五个。” 监控器后台详细记录了他刚才进行的所有调控，转动镜头的cao作由于过于敏感，被标上红色。在右下角的说明中写着，如果五分钟内出现超过5次标红记录，同样会触发全局警报。 就知道这游戏没那么简单让他们钻空子。 “刚刚还觉得不够刺激呢。”辛守叹了口气，“这难度不就来了。” “还好。”枯野说，“五分钟挪5个，恢复原样的cao作不计入次数。提前制定目标，合理安排的话，这次数够我们用。” 蹲在机器前许久的巫切压低帽子，站起来。 几个研究员转头看向他。 “这个难度有点高，我需要找我的同事来一起看看。”巫切说。 研究员们未有怀疑，让他尽快。巫切点头，提起修理箱，大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