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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初入言府

    

第二十五章 初入言府



    一日之内,盛京城中就有两件趣事被传得沸沸扬扬,成了百姓茶余饭后津津乐道之事。

    其一,乃张侍郎的公子张朝被盛京小霸王裴凌按在青楼门前打尿了裤子,还顺带认了个野爹。

    其二,便是言国公言安在回府途中,被找上门的私生女当街拦了马车,认亲。

    言国公府内堂中,言清漓静静地站在地当间,玉竹伴在她身侧,在她们二人面前,还有一方铜盆,铜盆中置着清水,清水中有两滴鲜血缓缓融合。

    言国公手里攥着一块玉佩,盯着那两滴融在一起的血珠,诧叹道:“竟真的是本公爷的女儿。”

    下午言清漓找上门时,言国公尚有些不敢确定,毕竟过去了近二十年,他都忘了那顾氏是谁。

    直到言清漓将一块玉佩交给他后,他才恍然记起,自己当年确曾与一药商之女发生过露水情缘,虽已记不清那女子的样貌了,但这玉佩他可是记得的。

    这玉佩乃是当年昌惠帝的赏赐,言国公依稀记得,他与那顾氏一夜春宵后,顾氏曾羞羞怯怯地问起成婚一事,那时他的正妻才刚刚病逝不久,此时纳妾,只会让人在背后戳他言国公的脊梁骨,说不定还会被御史弹劾到陛下面前。

    于是他便随手将这枚玉佩给了那顾氏以作安抚,还随意捏造了个身份,谎称日后会去越州提亲,顾氏这才放心地离开了盛京。

    他原本也想着待丧期过了,派人去将那顾氏接来,只是后来枕畔又添了新人,他便彻底将此事给忘了。

    言清漓露出浅浅笑意,向言国公福身道:“清漓所言句句非虚,不然也不敢贸然寻来,着实是越州家中已无亲人在世,走投无路,才会前来投奔。”

    不得不说,言国公虽是个废材,但他确实生了副好皮囊,年近五旬了,依然仪表堂堂、器宇不凡,细看之下,言清漓的眉眼还与他有那么两三分相似,言国公在滴血认亲后,已经彻底相信言清漓就是她的女儿了,拍了拍言清漓的肩膀,颇为感叹:“都是为父不好,这些年苦了你和你娘了。”

    言清漓顿时红了眼眶。

    一旁的孟氏见状,忙上前用手里的帕子点了点言清漓的眼角,柔声安慰:“多标致的姑娘啊!快别哭了,今后言府便是你的新家了,再也不会无依无靠。”

    孟氏乃言国公的侧妻,言国公自正妻病逝后并未续弦,是以这府中大大小小的事务,一直都是孟氏在打典。

    孟氏本名孟芸,父亲为太史令,品级不高,却是地地道道的书香门第。

    与言琛的母亲、言国公已经去世的正妻慕氏不同,慕氏是归德将军慕震庭之女,出自武将之家。而孟氏则是实实在在的大家闺秀,不仅性子柔婉,相貌也出挑,更得言国公的宠爱。

    慕氏病逝后,孟氏虽未被扶正,但她侧妻的身份在言府女眷中已是最高,且她还育有一子一女,言国公便也默认她是这言府的当家主母了。

    但言清漓却知道,这位孟氏绝非表面这般良善,孟氏不仅善妒,还心狠手辣。

    言国公的后院中,除了正妻和侧室外,还有五房妾室,可他的子女,却只四个,分别是正妻慕氏所出的嫡子言琛,孟氏所出的二公子言珲与大小姐言婉,以及三姨娘所出的二小姐言如,除此之外,其他妾室一无所出,想想也知其中蹊跷。

    孟氏打的主意其实也不难猜出。

    慕氏十几年前就死了,只留下一个嫡子言琛,而言琛常年在外征战,刀剑无眼,指不定哪日就会殒命殺场。若言琛死了,言国公的爵位必定要落在她儿子言珲的头上。再退一步讲,就算言琛一直好好地活着,可他是个领兵的将军,要四处带兵打仗,常年不在盛京,这言府中可以令言国公所依仗的,也就剩下一个言珲,言珲借着父兄的名号,在官场谋个好前程也是轻而易举之事。

    况且言琛早晚要成家回西川的,待言琛走了,言国公府的家业便都是言珲一人的,这种情形下,孟氏自然不会让其他妾室诞下子嗣,与言珲竞争。

    至于为何三姨娘吴氏能生下女儿言如,那是因吴氏曾为戏楼名伶,言国公将她养在了外室,直到生产后才把她接回府中。

    孟氏对此全然不知,来不及阻止,索性吴氏后来生的是个女儿,对言珲并无威胁。

    今次言清漓之所以要当街拦住言国公的马车认亲,也是顾忌到了孟氏这一因素。

    若她悄无声息的前往言府认亲,孟氏见她一个孤寡无依的女子,说不定会暗中让人将她打殺了。考慮到这一点,言清漓才故意将认亲闹大,让满城百姓的成千上万双眼睛瞧着,如此,言府中这些居心叵测之人便不敢轻举妄动,认与不认她,都得给外面那么多双眼睛一个交代不是?

    言国公的几房妾室见老爷和“主母”都如是说了,便知是认下了言清漓的意思,也纷纷跟着安慰了几句。

    言清漓虚虚地拭了拭泪,掩住眼底的思量,向孟氏福了福身:“清漓谢过国公爷,谢过夫人。”

    孟氏亲昵的握住她的手,有些嗔怪:“还叫什么国公爷和夫人?今后该改口叫父亲母亲了。”

    较起真来,正妻才能被称作母亲,孟氏只能是二娘,可言府后院近二十年都是孟氏说了算,她的两个子女口口声声喊她母亲,三姨娘吴氏所出的二小姐为了讨好“主母”,便也这么跟着叫了,加上有言国公纵容,外头人也都对孟氏高看一眼。

    言清漓在心中冷笑,她的父亲母亲,又岂是这二人可以顶替的?

    只不过形势所迫,也只能暂且忍下心中厌恶。

    “父——”

    “慢着。”

    一道低沉的声音出现在身后,将言清漓刚要脱出而口的父亲二字生生打断。

    言琛一进来便看到那个背对着她女子,她今日换上了女装,一袭天青色水蓝褶裙,细腰不盈一握,乌发用白玉簪子挑起一绺,于脑后挽成一个简单的发髻,其余青丝如瀑垂下,气质天成,端看背影便知是个容色俱佳的女子。

    言琛死死的盯着那个背影,竟有些不敢上前。

    “之恒?”言国公一愣,没想到进宫的言琛这么快便回来了,刚要展露慈父之笑,另一边,从开始就冷眼旁观认亲的大小姐言婉,忽地就站起了身。

    言婉欣喜地捏着帕子:“兄长!”

    言清漓闻声看去,刚好与言琛那双冰冷幽沉的眸子撞上。

    看清这少女的脸,言琛心中的城墙倏地就裂开了缝,他没有错过那少女每一个细微表情——瞳孔微张,神情错愕,看样子她确实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

    只是,天下真的有如此巧合之事吗?

    言婉没得到言琛的回应,咬着唇有些不甘,孟氏忙开口道:“之恒,这是清漓,你父亲流落在外多年的女儿,今日……”

    “我已知晓,二娘不必多言。”

    言琛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孟氏,这让孟氏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可碍于言国公在场,她只能努力的维持着温良的神色。

    言琛抬脚走到言清漓面前,每一步都像绑了万斤的沙袋在腿上,言清漓眼里的惊诧也迟迟没能散去,呆呆地看着言琛。

    见言琛一直盯着言清漓看,言国公问道:“之恒,可是有不妥?”

    言国公对自己这个儿子是存了三分畏惧的,先不说言琛本性冷漠,对府中亲人都不亲近,就说如今言国公府能风光立于朝堂,被当今圣上倚重,还不全赖着言琛?

    这言府上上下下,就没人敢得罪言琛的,包括言国公这个当爹的。

    言琛不喜言国公风流成性,当初他的母亲慕氏便是因言国公一再流连花丛,心灰意冷之下积郁成疾,故而病逝。

    此时突然找上门来个私生女,言国公心虚不已。

    “时隔十八年,父亲怎能确定她便是你的女儿?就不会是有人蓄意冒认?”

    言琛的目光始终定在言清漓脸上,试图从她眼睛里看出点什么,可那少女站得笔直,目光澄澈、坦坦荡荡的,竟是半分不惧怕他审视的目光。

    言国公见言琛并非是恼他风流之事,便放心笑道:“为父已与漓儿滴血验亲,确定她是我言安的女儿无疑了。”

    对于言清漓这个突然冒出的女儿,言国公并没有太多感情,他之所以有几分高兴,是因这私生女竟比府里的两位小姐更加出挑,容貌取了他与那顾氏的优点来长,简直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儿,这于言府来说,不是坏事。

    女儿嘛!早晚要嫁了的,说不定还可联上一门好姻亲。

    听到“滴血验亲”四个字,言琛心中的城墙轰然倾塌。

    可他仍在不死心地找各种理由说服自己——她是大夫,说不定用了什么手段使血液相容也不无可能。

    他紧抿着唇,突然握住言清漓的手腕,在所有人吃惊的目光下,将她拽去了外面。

    ——【题外话】——

    这个周末会加更哒(准备窝在家里两天疯狂打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