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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尊跟我相爱相杀 第86节

    殊桃好像要去拜访其他人,斐望淮则准备打道回府。

    两人简单寒暄一番,便要告别,各自离开。

    临别前,殊桃扫视斐望淮一番,她不知思及什么,冷不丁道:“对了,最近有仙修接触过你么?”

    斐望淮迷惑:“你是在说自己?”

    “当然不是说我,除了我以外呢?有没有淮水以南的修士来找你?”她笑意微敛,“询问你有关魅的事情?”

    “没有。”他挑眉,“就算真的来问,我为什么要说?”

    殊桃闻言,松一口气:“不错,那没事了,看来你还是聪明的。”

    “出什么事了么?忽然间问这个?”

    “暂且没什么事。”殊桃挠头,“只是最近南边有人研究灵气,不知从何打听到魅族秘法,能将魔气幻化为仙气,你又是混血,怕被人找上。我也会跟你母后打声招呼,不想透露秘法的话,近段时间注意一些。”

    第八十一章

    斐望淮听殊桃说完,他沉默片刻,似若有所思。

    殊桃见他眉头紧蹙,随即摆手道:“行啦,别苦大仇深的,我只是提醒你最近注意,本来也不是小孩cao心的事。”

    “我不是小孩。”

    “这还打着千香结,不是小孩是什么?”

    “……是母后非要打的。”

    无奈斐望淮的解释毫无作用,殊桃早一溜烟跑开,跟不远处魔修攀谈。

    楚在霜旁听完二人对话,疑道:“魔气幻化为仙气?这还能互相转化?”

    “不是互相转化,只是依靠秘法,将灵气或者魔气,伪造成仙气而已。”

    斐望淮听她发问,索性就解释起来。尽管高阶魅族具备人型,但归根到底还是灵兽,体内流动的是灵气,而非仙气或魔气。

    因此,多数魅族无法使用修士术法,都依靠做梦来获取秘法传承。这些秘法从未被术法典籍收录,基本不为修士所知,具备各式各样的奇特作用。

    “我们的秘法有很多,比如混淆视听的幻术、修复伤势的梦境、传递吉凶的引魂术,能够领悟多少,跟血统有关系。”

    楚在霜听到修复伤势的梦境一怔,莫名其妙就代入自身处境。

    斐望淮却不察她失神,继续道:“因为我是混血,所以能用修士术法,但使用部分魅族秘法就很吃力,甚至会对修为有损伤。”

    “体内不是灵气,所以不顺手么?”

    “可以这么说,普通的魅不能施术,却能掌握不少秘法。当然,倘若修为更高一些,魅中王族也能施术,像母后就可以办到。”他景仰道,“不过我也只见过她有此实力,甚至不仅仅是施术,还创造出简单术法。”

    那被创造出的术法应该是金电术。她当初习得此术,才能够聚气凝元,突破长久以来无法修行的问题。

    现在想来,她闭眼前身负重伤,却隐隐看到漫天蓝光,难道也是一种魅族秘法?倘若这里真是修复伤势的梦境,是不是代表眼前的一切,没准在引导她重塑道心?

    斐望淮察觉她安静,问道:“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没什么,只是好奇。”

    她只是在想,这究竟是不是秘法幻境,而他会不会是借此来救她。

    如他所说,他们是立场相反的敌人,没必要自损修为替她重塑道心,但她又为何会来到这里?

    “好奇什么?你不会还在惦记节日?”斐望淮略一思索,他停顿片刻,似有些纠结,“……实在想去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他确实对任何吵闹盛会没兴趣,但她要过于好奇,去看看也未尝不行。

    楚在霜闻言,她还没反应过来,便见他率先迈步,径直地走向高崖。

    天色渐暗,小径狭窄,这一路都没什么人烟,只隐隐听到远方欢闹。那是营地内在篝火边聚会的魔修们,而他们却避开集会往高处走去,显然不是斐望淮常去的区域。

    她望着愈加陌生的环境,问道:“我们要去哪儿?”

    “你不是好奇节日?这边同样能看到。”

    楚在霜正感不解,却发觉前方辉光渐亮,不似灼热燃烧的太阳升起,反而在夜里听到翻滚浪声,接下来就为眼前展开的浩瀚画卷动容。

    柔和月光扑面而来,跟星辉共同挥洒而下,待到他们抵达崖顶,俯瞰无边无垠的波涛,也终于看到月夜全貌。

    一时间,尘封已久的记忆复苏,想起她修为停滞多年再次进阶的那天,想起他在通天塔天台夜晚对她说过的话。

    [那里没有山,全是碧波荡漾。满月时,夜空会被镀上一层银光,连海水都波光粼粼,好像天和海连在一起。那一天月亮会特别大,天上和海里都是月光,让人感觉海水会将月亮吃掉,所以有人管那天叫‘吞月夜’。]

    她喉咙微涩:“……这是‘吞月夜’?”

    “对,正是由于这样的景象,今天才是一年最盛大的节日,所有人都会聚到一起庆祝。”斐望淮同样极少看到此景,他难得放下锐气,像被美景迷惑,意外道,“居然真的很美。”

    海天同色,清波醉人,巨大的月亮在天空中美得炫目,在海中映照出微微颤动的波影,仿佛将世界都彻底照亮。

    曾几何时,他们共倚天台,欣赏云雾缥缈的琼莲十二岛,在夜风中交流观景的激荡之情。

    而今,同样的人,不同的景,却物是人非。

    [我从没听说过这种事,你带我去看看呗。]

    [只要你那时还想去,还有胆子跟我过去。]

    他们竟真的来了。

    或许他隐瞒诸多,但此事却没说谎。

    少年时不经意的闲谈此刻浮现,连带无数莲峰山的碎片溢出。

    曾经朝夕相处的日子被月光照得尽显,甚至许多连她都以为忘却的细节,竟似眼前奔涌不息的浪潮,又从海底翻卷,漂出水面。

    月光明澈,海水开始吞噬玉盘,让周围都亮得刺目。海和天都皎洁如玉,他们站在高崖上,共用一具身体,欣赏眼前奇景。

    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从心底冒出,一如眼前被月晕浸透的滔滔海水。倘若那年在通天塔进阶,她体会到的是轻盈若羽的舒畅,那现在的感触分明就复杂得多。

    或许是平和,或许是忧伤,如同摇摇晃晃的月光,一点一点被海水吞噬,向着无边无际的浪花坠去。

    没准跟他带给她的回忆一样,脆弱、轻薄、柔和、静谧,却转瞬即逝,如同五指捏不住的水,只能任由它从指缝流淌出去。

    她在此刻顿悟,终究回不去了。

    即便她重伤痊愈,即便她道心修复,他们也回不到那一刻了。

    不会再共赏修元节烟火,不会再吃着桂花包弈棋,他是魑王的遗孤,只要离开这幻境,他们就必然要对立,再也回不去往昔。

    胸口处似有漩涡搅动,在意识里酝酿、发酵,如厚冰下隐隐窜动的激流,四处寻找着爆发的裂缝。这是仙气,亦或是魔气,她早就分不清,只想淋漓尽致地挥发出去,否则就要被汹涌情绪堵得喘不上气。

    魅族的梦会追本溯源,挖掘梦中修士的内心。想要重塑道心,就要回归本真,忆起缘何修行。

    而她第一次体会到修行乐趣,居然源于同他爬塔的回忆。

    淤积的情绪终于爆发。

    随着满月坠落,浑身灵气喷涌,熟悉的仙魔之气流转,夹杂着钻心刻骨的疼痛,感受到久违的阴阳太极球。

    漫长寂静过后,她只觉体内的激烈痛感消失,唯有稍显薄弱的灵气在恢复,缓慢地重塑起崭新的道心,闷声道:“原来你真喜欢做没意义的事。”

    是朋友,是仇人,她至今仍然摸不透,就像猜不透他一样。

    斐望淮:“是说带你来看这个?”

    “……不,是别的。”

    他说,做过最没意义的事,就是当时跑回去救她。

    楚在霜触及尚未恢复的阴阳太极球,心道这或许是他第二次救下她了。

    第八十二章

    塔底,幽蓝色魂火环绕,源源不断地涌上,如飘浮在空中的灯盏。

    斐望淮守在楚在霜身边,察觉她体内微弱的仙魔之气,知道她已经能够调动灵气,开始慢慢地凝聚道心。不知何时,他脸色苍白,心口如火烧,强压下钻心刺骨的疼痛,继续引导梦境向前进行。

    维持梦境需要消耗魂火,而她的伤势过重,对他同样是压力。

    他眼看她双目紧闭,将指尖搭上她额头,注入新的灵气。

    既然道心恢复,那就只剩一步,将她唤醒过来。

    *

    阴阳太极球复苏后,无数灵气涌入体内,时间流速仿佛加快,连四周环境都扭曲,如跑马灯般在眼前晃过。

    楚在霜发现变化,越发确定此处是修复伤势的梦境,知道自己能待在这里的时间不多,再看眼前的诸多事物颇怅然。

    梦境不知被何力量触动,似乎就要崩坏溃散,连带回忆都成碎片。她和幼年斐望淮的连接淡去,或许是重塑道心的缘故,她在逐渐脱离他的身躯。

    这里是他的记忆深处,只是为了施术救她,才让她不经意闯入,现下道心逐步在修复,恐怕代表梦境快结束。

    她不知何时彻底离开,索性目不转睛地看,想将更多画面印进脑海,记住他童年时诸多细节。

    只是这漫天月色如转折点,接下来的回忆不算愉快,甚至称得上沉重惨烈。

    吞月夜,斐望淮独自站在山崖上,静观月亮和海水彻底融为一体,又在高处享受许久的夜风,才顺着小径原路返回。

    营地外传来欢闹之声,营地内却伫立着一人。

    魑王头戴繁复的银饰,她转头间银光闪烁,看到斐望淮从小径下来,笑道:“阿淮,你居然会去观月,明明以前觉得无趣。”

    斐望淮:“白骨老今日不授课,我也没什么地方去。”

    “怎么不跟殊桃一起去逛?”

    “她太吵了,实在扰人。”

    魑王笑着摇头,索性将儿子唤到身边,共同沿绵延的忘川散步。他们顺着水流慢慢走,隔着清月及夜色遥望远方,那是淮水以南的仙修居所,也是殊桃过来时的方向。

    不知不觉,斐望淮察觉母后停步,他稍一侧头,问道:“怎么了,母后?”

    魑王注视那分割仙魔阵营的河流:“你知道自己名字的由来么?”

    “源于忘川的别名。”

    忘川又叫淮水,仙魔修士在河边达成协议,就此相安无事近千年。

    “对,也不对。”她目光悠远,眺望着对岸,细语道,“望淮,望淮,能如此平静地望着这淮水,既不向前也不退后,恐怕就是最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