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苏美尔众神

    除了语言，珊莎特还教他们一些“人类生活的基本知识”——可那哪是什么“生活常识”啊，那是神学吧？！

    不管怎么样，以下是珊莎特授课的大致内容：

    在苏美尔人的传说中，在最初的时候，到处是一片汪洋。

    宇宙之山逐渐从浩荡无边的原初瀛海中生长出来，山体里又萌生出了天和地。

    天是男的，名字是安（an），地是女的，名字叫启（ki）。

    安和启合在一起，生下了儿子恩利尔（enlil）。恩利尔力大无穷，他将安托了起来，远远地推了上去。

    于是天和地分开了，“安”取走了天，恩利尔获得了大地，成为了大地的神王。

    后来陆续衍生出来的众神，统称为“阿努纳基”（anunnaki）或伊吉吉（igigi），他们都是天空之神安的子嗣。

    “安”居住在天国，很少降临大地，而恩利尔统治着大地上的阿努纳基和天上的伊吉吉众神（注1）。因此对于生活在地面上的人类来说，恩利尔的威望甚至超过了安神。

    排名第三的神是安的另一个儿子——水神和智慧之神恩基（enki），他是掌管一切创造、技术、技艺的神，领地是深渊和海洋。

    恩利尔儿子中，最重要的有三位：战神尼努尔塔（ninurta）、月神南纳（nanna）和雷雨气象神伊什库尔（ishkur）。

    月神又育有三个子女：太阳神乌图（utu）、爱与丰饶女神伊南娜（inanna）、冥界女王埃列什基伽尔（ereshkigal）。

    以上都是非常重要的神。

    冥界女王埃列什基伽尔虽然只是恩利尔的孙女，但是天、地、冥界三部分她统治其一，是与天神们分庭抗礼的存在。

    苏美尔一共有12位主神，全部出自安神的家族。即使有撤换和替补，但主神的数量永远保持12位，不多不少。

    因此“12”成为了一个神秘而神圣的数字。

    听着苏美尔的创世传说，张成越觉得就像听到过许多遍一样，不禁会心地微笑：在古希腊神话中，太初的混沌产生了奥林波斯神山，十二位主神为首的天神家族统治着世界，宙斯、波塞冬和哈迪斯分管着天地、海洋和冥界——简直就是一个千年后的神话翻版。

    就不用说比古希腊还早、内容更相似的赫梯、迦南神话了。

    就连远在万里之外的中国，汉民族创世史诗《黑暗传》也说，宇宙之初只是一片混沌，弥漫在黑暗之中；后来有了海洋，从海里长出了昆仑山，山中孕育了盘古；盘古开天辟地，最后他身体的各部分化为万物。在淹没一切罪恶的滔天洪水后，孕生了三个神人：一个主天，一个主地，一个主冥府。后来，蛇神兄妹伏羲和女娲创造了人类。

    看到“恩奇都”听得专注，面带奇异地微笑，珊莎特心里犯嘀咕，想：也许是自己生动的讲解，让野人也得到神圣的教化了吧。念及此，她便表扬了几句。

    “恩奇都”顺势问道：“神是人类想象出来的，还是真的有呢？”

    “自然是真的有啊。”珊莎特回答。

    “他们从哪里来的呢？”张成越又问。

    “他们是从天上来的——从天上的那些星星下降到大地。”珊莎特指着天空回答。

    所有的神话都说，最初的神是从天空、从遥远的星星上来的。

    但是这并不能说明什么，因为古人对头顶的宇宙星空感到神秘而敬畏，自然会认为神是从那不可触及的地方而来。

    但是张成越总感觉在这起源的时代，一定能获得某些切实而非虚幻的东西，所以又问到：“阿努纳基或伊吉吉，是什么时候降临大地的呢？”

    “嗯，我想想……”珊莎特喃喃地计算起来：“大约5个sar加72个sar，乘以3600……哦，大概是26万多年前吧！”

    啊？26万年前？朋朋吓了一跳，想：古人真能掰啊！

    张成越也震惊不已，只感觉心脏咚咚地跳了起来，似乎在迷茫的黑暗中，伸手摸到了那不可知的太古时代飘来的一缕丝线……

    珊莎特不无自豪地说：“最初的时候，阿努纳基降临大地的地点就是这里。”

    她指了指脚下的土地，接着说：“这里是最初的神国，众神的乐园，大地的神圣中心。天神们建立起最初的五座的城市——埃利都（eeridu）、拉勒克（larak）、西巴尔（sippar）、舒鲁帕克（shuruppak）、巴德提比拉(badtibira)。当时人类还不存在。”

    不是吧，说得跟真的一样？朋朋想。

    “那人类是如何诞生的呢？”张成越问。

    珊莎特回答道：“众神降临之时，大地还是一片蛮荒。为了获得食物和矿产资源，伊吉吉必须每天辛苦地工作。后来，他们不断抱怨生活的艰辛劳累，还爆发了叛乱，围住了恩利尔的神殿。为了减轻众神的负担，智慧之神恩基和宁胡尔萨格兄妹用泥土创造了一种称为鲁鲁（lulu）的劳工，那便是人类。”

    “恩基教人类使用工具、种植豆类和谷物，开凿沟渠与运河灌溉农田，饲养牲畜，建造房屋。由此，阿努纳基得以从低端的劳役中解放出来，只从事高端的事务。

    朋朋举手提问，“这么说人类是为了服侍神而降生的吗？”

    “对啊。”珊莎特点头，“神不仅创造了人类，而且还带给人类知识和文明——人类的一切都是天神赐予的，敬畏和服侍神灵是人类的天职。”

    “那么吉尔伽美什也要服侍天神吗？”

    “是的。”珊莎特说，“不过半神的国王、祭司不同于普通人类，他们是神和人类结合的后代，因此最受神的信赖。他们是神在世间的代理人，负责将神的旨意传达给普通民众，同时也代表人类与神沟通。”

    “是这样啊……”朋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人如果不敬畏神，就会受到神的惩罚，连国王也不例外。”珊莎特悠悠地说，“在很久很久以前，人类触犯了神，神王恩利尔发怒了，众神决定降下大洪水灭绝人类。曾经创造人类的恩基大神出于同情，将洪水灭世的事情偷偷告诉了身为祭司王的半神鸠什杜拉。鸠什杜拉奉命制造了一艘大船躲避灾难。当洪水降临之时，水淹没到了山巅，众生皆灭，唯有鸠什杜拉和他的妻子，以及船上的动物、植物幸存了下来。由此，人类才得以继续延续到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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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

    1在楔形文字文献中，阿努纳基和伊吉吉都表示众神的群体，有时可相互替换，却难以明确区分。在巴比伦史诗《阿特拉·哈西斯》（atrahasis）中，似乎伊吉吉代表比较年轻，服务于主神的一群神；而阿努纳基时常指称一群类似审判团或议会的一群神。有的文本将阿努纳基特指地上或地下世界的神灵，与天上的神伊吉吉相对应。有的学者认为伊吉吉作为总体，包含阿努纳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