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悦》上:嫁错人
《心悦》上:嫁错人
上 “瑾宁,你回来啦?” 齐之屿刚踏进屋子,就听到这一声带着期盼的、脆生生的问话,女孩喜悦的情绪清晰地通过话语传进了他耳里。他眸里掀起暗涌,面上却不显,脚步不停地踏进了寝门,用眼神屏退了自听到“瑾宁”二字起就神色大变的下人。 “刚刚拜堂的时候我一直心慌,”徐沅不知屋内只剩她和刚成亲的夫君二人,还在欣喜地继续说着,“你来得好慢啊。” “你没被灌很多酒吧,我听娘说成亲都会……” 齐之屿没有耐心听她继续关心冠衡,径直走到榻前,全然不顾洞房应守的规矩,一把掀了徐沅头上盖着的红盖头。 “怎么……” 徐沅的话直接噎回了嗓子眼,让她被呛到。视野里,她意识中根本不可能再见一面的人穿着与她装扮相衬的新郎服,居高临下地立于她面前,面色不虞,手中还抓着她的盖头。 她再笨,也琢磨出了不对头。徐沅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只觉得后背从下往上窜起一股凉风,让她生出怯意,“怎么是……” 徐沅低下头,手都拧到了一起,“是爷。” 听见她的话,齐之屿嗤笑了一声。这称呼倒是新鲜,之前追在他屁股后面不停念叨着“之屿哥哥”,现在又直接喊冠衡的表字。 “看不出来?” 齐之屿轻飘飘告知徐沅:“你嫁给本侯了。” “不,不可能!”她本就不是乖顺的性子,刚才被齐之屿吓到,现在被这一句话砸晕了,“前天我还偷偷跑出府见了瑾宁,他说会给我买诗宝斋的桃酥,说府内都准备好了,说他会来准时接我!” 才过了两天,为什么她的夫君就换了人! 说着说着,看见齐之屿面无表情、愈发沉下的俊脸,她的身子微微颤动。猛然间,那些细节浮上心头,她想起凌晨自己坐在镜前梳妆时一直踌躇着想要嘱托什么的嫂子,以及在背她上轿的路上连连叹了好几口气的兄长。 徐沅情绪激动,望向齐之屿,觉得压抑许久的混杂的心绪全一股脑涌了上来。 一年不见,她颊上的婴儿肥褪去了一多半,现在出落得完全是个大姑娘了。艳丽的新娘妆衬得她貌美的脸蛋更显生动,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毫无遮掩地看着齐之屿,里面窥探不出情意,看得齐之屿愈发烦躁。 他抬手捏住徐沅的下巴,逼她看向自己,看见她因不适微微蹙起的眉头也跟着皱眉,“就这么不想看见本侯?” 一直以来,难道不是他不愿见自己? 与齐之屿如此近的对视是徐沅没料想到的,比她年长好几岁的成熟男人浑身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她一时没有回答。屋内飘着的红烛火光莹莹,却并没有使这整个基调都为大红色的屋内增加喜庆,反而像知道新娘子的不情愿般,将气氛笼罩成带有微妙的安静。 徐沅过了几秒才认真问齐之屿:“爷为何会愿意娶我?” 其实她脑袋里有很多疑问。 冠衡呢?冠家怎么办?齐之屿怎么在这儿?为何突然回了京?他们怎么成的亲? 她脑子里被这些问题搅成了一团浆糊,但徐沅知道,这些都没有齐之屿本人的意愿重要,毕竟两年前她想嫁给他这件事闹得满城风雨,他也没有动摇过一分。 不知为何,她剩下的这个问题直接像一簇火苗,将齐之屿酝酿已久的怒意点燃了。 “看来你不愿意嫁。”齐之屿兀自下了结论,胸腔里沉淀着的郁气在他不愿克制的此刻xiele出来,他一把环住她的腰,就这般把拜过堂的新娘粗鲁地压在了床上。 他没收力道,高大的身躯猛然以面对面的姿势朝徐沅砸过来,恍惚间,她惊觉自己整个人落到了齐之屿怀里,呆呆地张着唇看向离自己咫尺近的男人。 徐沅的唇下唇瓣有些薄,上唇却很丰满,微微上翘勾勒出诱人的唇形,让他呼吸一乱。他们已经名正言顺,齐之屿毫不犹豫就遵从本心亲了上去,不得章法,可徐沅更不懂防守的技巧,就这样直接让他大力地闯进了牙关,两人接着吻,徐沅的小舌下意识地推据,却很快被齐之屿卷住,纠缠在一起。津液从两人唇齿相接的嘴角流了出来,与徐沅接吻的感觉像沁了毒,让他上瘾,他无所收敛地攫取着徐沅的全部,直把徐沅亲得头脑发晕、舌根发麻。 传来痛感,她开始在齐之屿怀中挣扎。齐之屿掌心满是女孩身体柔软的触感,他们的身体已然紧紧相贴,她香甜的气味,发育良好的胸脯,争先恐后地挤满他所有感官。 他的jiba硬了。 齐之屿放开徐沅,恶劣地顶跨,如愿看到徐沅放大、受惊的眼睛,“不愿意无妨,你绝无可能再去寻别人。” “侯爷,”徐沅别过脸,咬住唇,“别这样。” “呵。” 她呈现出的生疏钝化了齐之屿的大脑,加快了他任凭欲望行事的念头。他直接扯掉了徐沅的外衣,嫁衣看似繁复,许是为了助力同房的步骤,其实很容易脱落,眨眼间,徐沅白嫩的含苞待放的身体裹着一件小小的粉色肚兜就这般完全袒露在齐之屿眼底,胸划出挺立的弧度被遮了四分之三,锁骨间正挂着她从小带到大的金锁,被皮肤映得更亮。 齐之屿的气息铺天盖地从四面八方把徐沅包围了, 徐沅整张脸都涨红了,不敢看齐之屿。直到他的手已经悬于她胸上,比划着仿佛在用手指丈量后,整个用手掌包裹住了娇嫩且从未有人碰触过的奶子时,徐沅的思绪早就不知道飘到了哪去。 “你不满意吗?” 齐之屿盯着直到现在还怔愣的徐沅,凑到她耳边从牙根里冷冷地挤出两个字,“夫人。” —— 怎么会呢? 她怎么会对他不满意。 徐沅年纪幼时脑子里装得事情很少,经常被爹爹骂,她只知道自己每天最想见的人就是齐之屿,习字的宣纸上写得最好看的便是他的名字,恨不得每日晨起后都去侯府门前蹲他的马车,同时日日在兄长身后询问他的近况。 初见时的记忆太遥远,她说不清是因为某一次宴会注意到齐之屿了,只记得那时在一众青年才俊中他格外突出,叫她眼睛只能挂在他一人身上。 徐沅是庶女,很是受宠,可出身无法改变,又不像其余世家小姐那样端庄聪慧,所以除了在徐府内并不惹人喜爱。齐之屿比徐沅大六岁,徐沅在情窦初开的十四岁,齐之屿便已到了适合成亲的年纪,徐沅知道他定然没有把自己放入眼里,会对她和颜悦色是看在同为朝廷新贵的兄长面子上。 本来两人的关系虽称不上亲近,但也比一般同辈人相熟。可徐沅根本忍不住不去表达自己的那点心思,想和齐之屿更亲一点,很快所有人都知道了她一颗芳心许给了齐之屿。 齐之屿并没有正面地、公开地拒绝过她,可他每次的回避像一桶缓缓从头顶倒下的冰水,慢慢地让徐沅炽热、直白的一颗心冷了下来。 除了平日寻机会追在齐之屿身后外,那年秋天,她先在所有受邀的小姐都是嫡女的秋猎上用绝食逼父亲和兄长带她去,然后又当着一众人的面要上齐之屿的马与他同骑。 那是徐沅第一次见齐之屿对她露出不悦的情绪,他坐于马上,低头看向穿着新长裙、弱不禁风的她,“徐沅,这不合礼数。” 徐沅根本没想过自己的举动合不合适,她指着不远处共骑的二人问:“那为什么她就能和人骑一匹马?” 徐沅不知她和李家二少互通情意且下个月便要成亲,艳羡地看着她靠在男子怀里。 “她是将军府的嫡女。” 因此,她理所当然精通马术,即便未出阁,与男子同骑也不敢有人在背后议论。齐之屿看着无知无觉、明显未长大的徐沅,“你兄长应该在寻你。” 她也是有自尊的,徐沅蔫了两个月,直到街旁的树上的枝杈都秃了,京中下了一场十年难遇的初雪,短短一夜就将房檐铺满了白色。 徐沅在家中和幼弟堆雪人,看着憨态可掬的雪人突然来了兴致,决定要给齐之屿堆一个。她不顾管家规劝,乘车去了齐府,没有进府,直接在门前给齐之屿也堆了一个小小的雪人。 齐之屿少时的启蒙老师是军师,他入朝后也侧重于帮助处理军中事务、谋划战术,直至局势动荡,邻国挑衅,他们甚至损失了一名英年将军。他忙得分身乏术,根本没想到议事结束回府时能在看见无忧无虑的徐沅。 “之屿哥哥,”徐沅像是不怕冷,手中还捧着一颗雪球,“我给你堆了个雪人。” 府前树下的小雪人静静伫立,树枝做的鼻子甚至还是歪着的。 “好看吗?” “嗯。” 感受到雪球在手心的融化,徐沅扔下雪球,仰起头看齐之屿,“你怎么这么晚才回啊?” 齐之屿与她对视,眸色沉沉看不出情绪,“徐沅。” 他顿了两秒,似是在想措辞,还是直言:“我现今没有娶妻的打算。” “啊……徐沅反应了一下,有点伤心,她撅了撅嘴,才扬起嘴角露出一个笑,“没关系啊,我会一直心悦你的。” 那场雪后,徐沅染上了场很严重的风寒。不知道是因为堆雪人在风中站了太久,还是这只是她不自量力的警示。 她仍然满心扑在齐之屿身上,过完年病愈后参加聚会听其他小姐闲聊得知两情相悦的爱侣一同在元宵灯会看烟花、放孔明灯的话会得到老天美好的祝福。 没等她去找时机见齐之屿,他不知为何突然来了徐府。徐沅从下人处得知消息赶去见他时,他正在和兄长议事。徐沅蹲在门前,等齐之屿刚出来就拦住了他。 “沅沅,你怎么在这儿,”徐深无奈,“病刚好,不怕又生病?” “兄长,我不是找你。”徐沅看都没看自己的兄长。 闻言,徐深同齐之屿对视了一眼,“知道了。” 徐沅大病初愈,面色还有些苍白,脸颊都明显往里凹了进去,惹人怜爱,“之屿哥哥,元宵节后两天……” 齐之屿静静听她的后文。 “我听说有灯会,”徐沅其实知道他不一定会应许,但她还是期待地问出了口,“你能陪我去吗?” “抱歉。” 果然被拒绝了,不仅如此,齐之屿过完元宵节便随援军去了前线。 徐沅十六岁生辰时,欣喜地收到了齐之屿走前便订好、送上府的贺礼。这件礼物恐怕比其他所有礼物加起来都让她激动,她在家人给她举办的生辰宴上心不在焉,只想赶紧回屋看之屿哥哥给她送了什么。 盒子奢华精致,一支玉簪静静地躺在其中。 徐沅有点失落,她很少束发,一头秀发总是被编成各种发式散着,这也符合她的年龄和心性。 虽然礼物派不上用场,但送到了徐沅心里,可这份喜悦没有持续多久,徐沅得知丁相独女丁萱过生辰时,齐之屿同样送了贺礼。徐沅不知他送了什么,只察觉在所有人眼中,齐之屿对待相熟的“meimei”,礼数周全,全无偏爱。 齐之屿一去就是半年,而且他随军凯旋回京后,便传起他同丁萱要订婚的谣言。这谣言不是齐府传的,却没见澄清。 他开始称侯,朝中地位也随着高了徐深一截,回京的前几个月都在觥筹交错间打点关系,徐沅自然没什么机会见他,见面了也仅仅是寒暄。 朝臣开始忌惮这个新权臣,不停上奏关心他的婚事,希望他未来的夫人是己方的势力。 但她对这些一概不知,每天跟新认识的冠衡一起玩。他跟着父亲升官任职来到京中,刚刚弱冠,虽读书和家世皆为上等,却不像那些达贵一般,反而性格讨人喜欢、总能逗徐沅开心。 那天冠衡说带着她去西城区看一看,给她买话本看,两人言笑宴宴,没成想碰到了到这边来买书的徐深和齐之屿。齐之屿一见到他们表情就很难看,兄长更是,仿佛徐沅犯了什么弥天大错一样。 徐深话中有话:“沅沅,哥哥怎么不知道你和冠大人关系这么好。” “侯爷,徐大人,”冠衡面色平常,怀里还塞满了徐沅想吃的零嘴,话里则含枪带剑,“我刚和沅沅认识,知道没什么人陪她玩……” “冠大人。”齐之屿猛然开口打断了冠衡。 他没有提徐沅,也没有看徐沅,“冠大人刚来京,便跟李大人、江大人走得近,经常议事到深夜不说,没想到还有时间买些小孩子才喜欢的玩意。” 冠衡变了脸色。 徐深补充道:“幼妹还未出阁,更没订亲,冠大人还是别称她乳名了。” ”徐沅,”齐之屿突然看向徐沅,“以后少跟冠大人来往。” 徐沅本就听不懂他们话里的弯弯绕绕,听到齐之屿不客气的、教育般的话顿时来了脾气,直接拉着自己的侍女丢下三个男人回了府,也不知后来他们还谈了什么。 她隐隐自问,是他在前线立了功继承了侯位让她和齐之屿的身份越拉越远,还是齐之屿从她幼时,从心底里就从没看得起她过。 冠衡和自己倒是臭味相投,她想。冠瑾宁会陪她去逛灯会淘些小玩意,会一起偷偷溜掉宴会到后宫夜晚无人看守的花园提灯看小鱼。如果将来一定要嫁人的话,嫁给冠衡还不错。 齐之屿对她的态度从没变过,举止上遵守礼数,如果她有什么不过分的要求也会答应。但是徐沅在这几年的心态随着一件又一件事变了,齐之屿让她难过一次,她不想在追在他屁股后面的心情就增加一分。 奇怪的是冠衡后来都忙得没时间陪她玩,闷闷不乐的心境彼时已经全面席卷了徐沅,她茶不思饭不想夜不能寐,提不起兴致主动去追齐之屿,转眼又得知齐之屿开春要南下征兵、治理涝灾,还听谁说了一嘴他极有可能的订婚人选丁萱也要随路看望在祖宅病重的祖母。 这件事好像成为了最后一根稻草,她本就孩子心性,此时更不想一直在京中等着没希望的人了。 “沅沅,回来。” 她在齐之屿要动身那天冲去城门前被徐深在家里拦住,但其实徐沅并不是想去挽回齐之屿的。她脑子乱糟糟的、糊成一团,其实还对齐之屿有诸多不满,也根本不知道自己想法,只是莫名想再争取几分钟、跟他再说点什么。 紧赶慢赶,齐之屿刚和家人、朝中好友告别完,马车立在城门下,不知为什么还没动身。徐沅冲下马车,朝着他喊:“之屿哥哥。” 她表现出来的永远是一副没有烦恼的样子,现在好像全然忘掉了齐之屿带给她的委屈,其实别人很难知道她的敏感与难过。 “你是不是该动身了,那我快点说,”待走到他面前,徐沅便将手伸入领口,摸出她一直戴在胸前的金锁,摘下后低到齐之屿眼前,语气鲜有地认真,“这是我娘亲的病逝前送我的锁,对我很重要,我想送给你。” 他们孤男寡女,在这种场合不能完全避去旁人交谈,齐之屿的亲信在一旁待命。他也认识徐沅很多年了,跟齐之屿更是过命之交,见状打趣道:“徐小姐是想锁住侯爷吗?” “不是……”徐沅手不自觉用力,把小锁又捏紧了些。 齐之屿盯向被徐沅捏在手心的锁,“本侯不能要。” 徐沅放下手,好似松了口气般,紧接着不依不饶地看进齐之屿的双眸:“那我想要你的玉佩。” 齐之屿没推据也没有犹豫,直接将那块也跟了他很长时间的玉佩从腰间解下来轻轻放到了她手里。 “之屿哥哥,你去了南方要注意歇息。” “不要生病,也不要太辛苦。” “我听说那一带的蒸鱼很好吃,你有空帮我试一试。” “好。”齐之屿许诺。 徐沅说了很多,最后他只是说:“徐沅,别弄丢本侯的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