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满楼与宫九
23 花满楼躺在一处洞窟之中。 如果陆小凤来到这里，那么他一定会发现，这里正是他被暗算，被无名氏曾经带到的洞窟。 他在这里听到了花霜落与花清风的交谈，还遇到了好像人又好像鬼魂的沙曼和宫九。 可是现在躺在这里却不是陆小凤，而是那个不知去向的花满楼。 花满楼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被陆小凤带走了么？是沙曼带走了花满楼，还是陆小凤把花满楼送给了沙曼？ 昏过去以后的事，当然连花满楼也不知道。他一醒过来，人就已经躺在这里，到处都是呜呜的声音，并且有一个女孩子侍候着他的食水。 女孩子并没有介绍自己是谁。 她不仅不介绍，甚至连一句话也不说。这也许是因为，她一开口，就会让花满楼知道一些重要的信息。 好在，花满楼的鼻子是非常敏锐的。 他一下子就发现，空气里有一种奇异的馨香。 这种香气虽不常见，却让花满楼感到非常熟悉。 如果没有这一种香气，也许他就不会骑着白马到那风铃山上去；如果没有这一种香气，也许司空摘星就不会接到委托，也许辛夫人也不会死。 梅里雪山的花香。 美妙的花香中，昏暗的洞窟里，美丽的女孩子正看着花满楼。 她的眼睛黑白分明，脖子上闪过点点光亮，像一幅小小的、安静的、挂在墙上的画，虽然一言不发，永远沉默，但也美丽异常。 花满楼同样面对着她。 虽然女孩子一句话也不说，但她至少还是个人；人是一种动物，作为一种动物，自然有呼吸、心跳的本能，气流冲出鼻腔，一点胸脯的起伏，自然有微末的声响。 因此虽然女孩子没有说话，花满楼也知道她就站在那里。 两人静默对峙一会儿，终于花满楼叹气，道：“姑娘一直看着我，莫非是要告诉我这里是风铃山山下的溶洞么？” 在江南府，偶尔也有这样奇异的景色。地下水融蚀山壁，建构出山洞，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女孩子当然还是不说话，但是竟然有一人应道：“不错！” 花满楼立刻朝那声音的地方望过去。 他当然已经听出这声音是谁：“阁下是宫九宫大侠么？” 开门与关门震动墙壁，传来沉闷的声响，但这人这人的声音好像远比这声响更沉闷：“正是。听闻花公子见多识广，百闻不如一见，在下佩服。” 沙曼曾说宫九是九种可怕的东西组成的：毒蛇的液，狐狸的心，北海中的冰雪，天山上的岩石，豹子的勇猛，豺狼的眼睛，骆驼的忍耐，人的聪明，以及一条来自十八层地狱的鬼魂。 如果有一个人这样形容自己的血亲，那么这个血亲一定是个非常令人害怕，连亲人都要为之胆寒的人。 宫九就是这样一个可怕的人，可是花满楼的脸上还是那样的平静：“将花某带到这里，是要杀人灭口么？ 宫九看起来也很平静，他的脸上甚至有些愉快：“然而，我并不会把你怎么样！” 花满楼说：“为什么？” 宫九微笑着：“只因为沙曼已经答应了陆小凤，要让你在这里安安稳稳地待着！” 花满楼说：“可是出现在这里的却是你。” 宫九说：“本不该是我，只是有一事不解，望花公子能为宫某答疑解惑。” 花满楼说：“但说无妨。” 宫九道：“花公子，对三年前名动天下的珠宝大劫案，有什么见解么？” 花满楼说：“见解？” 宫九说：“譬如说，你以为这起劫案是何人所为？你以为那崔、萧、程三人，是如何被杀？” 三年前。 先有一百零三个精明能干的武林高手，价值三千五百万两的金珠珍宝，在一夜之间消失无踪。 后有崔晨，萧红珠，程中，惨死在有三十六人防守，五道铁栅门拱卫，墙壁由整块花岗岩砌成的密室里。 这件事早已尘埃落定，凶手宫九身死，牛rou汤远走中原，沙曼投江自尽，老头儿的组织分崩离析。 花满楼却道：“关于此事，花某确有些不同的见解。” 宫九道：“好一个花满楼。” 花满楼道：“我本来不知道，可是现在我知道了。” 宫九问道：“为什么？” 花满楼淡淡道：“因为花满楼并不算一个真正的瞎子；因为你喜欢的陆小凤，也不是一个真正的大傻蛋！” 他的语气中不知为何，有几分遗憾。 他们之间忽然沉默，沉默的时间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