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请
宴请
胡杏娘看似谦虚,实则认为妯娌句句在理。往些年二房一家比她好过多了,又欺负她孤儿寡母,要她的强,时不时就要挤兑她。现如今也有求到头上的时候,就算心里不想二房住下来,可她就是喜欢看二妯娌仰人鼻息、巴结她的模样。 “如今我家里是媳妇管家,看着虽是这么大个宅子,家里人又多东西又多,还真不知道有没有空房子。”胡杏娘拿乔,不肯轻易松口。 二婶知胡杏娘跟着儿子发达了,吃香的喝辣的,早就想来续续亲戚的缘分,看能不能得些好处。此刻看胡杏娘的面色,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越发打叠起十二分的心思去恭维,夸得胡杏娘心神舒泰。 胡杏娘一个人红脸白脸全唱完了,完全没有俞婉发挥的余地。而且她也不好当这个恶人,反正寇冲给了她不少银子,给他的亲戚花点是应该的,名声上还好听。胡杏娘叫安排房子,俞婉就将空着的院子给了二房一家三口。 隔了两天,又给二房几人做新衣裳,给寇芙的堂姐添置了不少姑娘家的小玩意。胡杏娘把着中馈,她愿意花用,俞婉自然不会多嘴。寇芙到她跟前来嘀咕,姑嫂两个都想不通胡杏娘怎么突然巴结起寇家人来了。 寇建德很明显不打算再续前缘,她就是把整个寇家笼络过来又有什么用。俞婉将家里的事情写在信上,一一讲给寇冲听。她原本也不想将信写得长篇累牍的,寇冲不管那么多,将他自己的事情从早到晚,事无巨细全写在信上,修长城相关的工程也不管她听不听的懂,一封信总有四五页。 他自己写得多,同样的条件要求俞婉,将一日的行程记录下来叫他知道。俞婉哪有那么多事情可以讲,只好讲家事、讲作坊跟生意、讲夫人外交。而寇冲不但将她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看得很认真,还附带自己的看法或者给她出主意。一来二去,俞婉便习惯跟他通信,哪怕全是自己生活的琐碎,仿佛两人就在一起,互相看得见彼此的生活。 而寇冲每封信的末尾,必是一句‘今天也好想你’。俞婉指尖摩梭着这几个字,心里涌出沁人心脾的甜,居然有些想见他了。她微叹口气,将信叠起来,装进匣子——因为来往的信件太多,俞婉特意备了一个匣子。 又一次给寇冲写信的末尾,她添上了这样一句——装信的匣子快要满了,什么时候可以不用写了? 所以他什么时候回来? 俞婉望着信检查了一遍,没发现错字或者不妥的地方,看到最后一句脸上发烫,想删去又舍不得。这是她第一次明确表示思念,跟他时常挂在嘴边的想念一比,完全不值当什么,纠结半天,决定留下。 将信交给萱草送去驿站,听到院子外面闹哄哄的,俞婉懒得出门,只跟大姐儿在游廊前几盆野玫瑰前说话。野玫瑰开得灿烈,一朵就有脸那么大,虽没什么香味,胜在热闹绚丽,佐以小株的栀子,香味也有了,正好在院子里乘凉。 屋外的吵闹声毫无停息的迹象,不一会儿,寇芙风风火火来了。俞婉倒了一杯蜂蜜水给她喝,看她跑得脸上红嘟嘟的,漆黑的眉眼跟寇冲有五分相似,心里越发怜爱,抽出帕子给她擦汗。 寇芙自己抹了两把,“真讨厌,一天天的这样吵闹,搞得我写字也不得安宁。” 寇建德兄弟姐妹七个,自从二房住进梅花里,其他几房不甘落后,如今五房跟七房都来了人。就是父母不来,寇芙的堂兄弟姐妹也来了好几个,胡杏娘来者不拒,个个殷勤招待,家里如今很是热闹。 胡杏娘跟亲戚们倒是真心相处,大家一处玩笑说话,以前受得窝囊气全讨回来了,对俞婉的态度也好了不少。寇芙不爱跟那些乡下的jiejiemeimei在一处,又拿他们没办法,只好躲在俞婉这里,手上把玩着花瓣,嘴巴嘟起,“住进来了就不走,不要脸。还想拿哥哥的帖子去谋个缺,大字不识一个,也好意思。” 自从上一次胡杏娘搞出来的事太大,寇冲当机立断收回手信,各处打了招呼。胡杏娘如今在外面说话没人敢应承,兜兜转转传到了俞婉这里,俞婉自然写信告知寇冲。 说起寇家子弟不识字,俞婉想到了俞家。三叔自从积攒了些家业,便劝说爹跟本家几户有余钱的,在大柴村修建了家族学堂,专门供养俞氏子弟读书。如今家族谁不说三叔的好话,连爹走在外面也有面子。 寇家原本也有家族学堂,只不过这几十年时局动荡,家族人心不齐,日渐凋零。十三叔早有重建学堂的打算,寇冲一早也是答应过的。这一次五房跟七房的人找过来捞好处,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且只帮本家,在族里也说不过去。 俞婉就想将寇冲放在她这里的银子拿二百两出来,恩泽全族。寇冲自然别无二话,还托人给她送了五百两银子,又写信给十三叔托个可靠的人帮把手。俞婉本想低调着办好这件事,寇冲一呼百应,大半人都知道了,事情没开始办,好话听了一箩筐。 俞婉赶紧将银子点出来,交托给寇冲一个堂兄,通过十三叔商议,地址选在了原来的地方,所用的一切石材木材均选用上好的,又请了特别有名的老宿儒坐堂,直到八月初才将这事情落成。知道是寇冲的媳妇拿银子办了学堂,本家婶婶伯母们不少人来梅花里拜见,俞婉一时风头无两,连带着胡杏娘得了不少恭维,说她教出个好儿媳,俞婉难得从胡杏娘这里听到夸奖。 族里请婆媳俩赴了不少宴,胡杏娘要请回来,日子选在八月节推后一日。特别仔细地过问了酒水菜品,叫俞婉学各位官家夫人那样下正式的帖子,并且给永平卫也下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