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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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鲛人吗?听说他们的眼泪会变成珍珠。”都说男人致死是少年,更何况是范闲。李承泽在心底嗤笑,范闲又开始抽风了,他可不觉得范闲只是随口说说,八成又是有什么想暗示,他双手抱胸:“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前一阵收了一颗鲛珠,想让你看看,价值多少。”范闲拿出盒子,那枚鲛珠被保存得很好,李承泽戴着手套把它取出来,放在掌心。形状圆润,光泽灿烂动人,可惜了,不是鲛珠,李承泽很快把它放了回去:“小范大人,多少钱收的?”他似笑非笑,范闲也一下拿不准他什么意思,便回道:“二十万,怎么,有问题?”“哈,没问题,不过……”李承泽摘下手套拍拍他的肩,“这是南洋产的珍珠,价值差太多……天然的能长这样,小一万是可以有的。”随即歪歪头,揶揄道,“小范大人看走眼,少有啊。” “没见过的东西,怎么叫看走眼。”范闲无所谓地把盒子一盖,又递给李承泽,“反正不值钱,喏,送给李老板,下回算我便宜点。” 李承泽也不推脱,轻巧地拿过那个红绒做的首饰盒放在唇边吻了一下:“晚上就拍它——你要走了?”范闲点点头:“有点事,晚点来找你。”“噢。”李承泽短暂地叹了下,“那你看公告吧,别掐着点进来了。必安,送客。”冷脸剑客从外边拉开了门:“小范大人,这边请。”范闲向李承泽挥挥手,便准备要离开。 “对了,如果你对鲛珠感兴趣,我建议你……去海边看看。” 范闲回头去看他,只见李承泽还是刚才的样子,仔细地看着手中的珍珠,完全没有看他的意思,他也就只留下句:“谢了。”就跟着谢必安的步子走了。 呼,还好。李承泽在屋内安慰自己,范闲还没发现。他把盒子放一边,自顾自地就去接水喝——没办法,他离不开水,毕竟,他真的是鲛人,还是远离族群,生活在人类社会的那种。范闲刚才那阵势真的有吓到他,毕竟鲛人珍贵,还有喝血啖rou后能长生不老的神秘传说,虽然是真的,但他李承泽怕疼得很,也完全不想让任何人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没错,任何人,连这个理论上已经是自己最熟悉的“朋友”也不可以。 喝过水,他拿着盒子叫谢必安把铺子关了,今天就这样收工回家。谢必安当然没有怨言,他幼时受过李承泽一滴血的救治,才活了下来,所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这滴血之恩自然是更不得了,所以其实谢必安更多时候忙着给李承泽挣钱,就算他已经够有钱,但还是会想钱生钱,更多的钱,这样李承泽才能活得更加恣意。 李承泽到家,把谢必安打发走,他知道谢必安过不去自己以前帮他那关,硬是要来报恩——嗯,确实在人类社会里认识一个这样的人还蛮有用的,至少能让李承泽快速融入人类社会。 他一边想,一边往衣帽间里走,说要拿珍珠拍照当然也不是玩笑,反正来自范闲的礼物么,多廉价都值得一拍,更何况这颗珍珠——它真的只是颗普通的南洋珍珠,这种珍珠本身是以大著名,找来这泪珠大小的也不算难,只是范闲被坑,想到这点他都要高兴得笑出声来。 红绒盒子配什么颜色呢……唔,想不好,但黑色最百搭。他在衣帽间里挑了条黑色的连衣裙,之前哪个大牌做的星光系列,拉出来一看,上面亮闪闪的不知道缀着些什么,很容易抢了这珍珠的风头,红的又和盒子撞色,不搭。看来看去,还是范闲上次送的那条深绿色旗袍最合适,原话怎么说来着?“这是一件非常适合你的礼物。”听听这论调,他都要怀疑范闲是不是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才决定送他这颗红盒子里的珍珠。 李承泽把长发挽起,极其娴熟地梳了个造型,又开始给脸上上妆……昨晚睡得不好,黑眼圈有点重,不过他不太讨厌这种感觉,只要能睡,在谁的床上都是睡。 发型搞定、妆容搞定,再换上那件范闲用不知道抱他多少次才换来的精准数据定做的旗袍,李承泽终于拿着盒子站在相机前。为了搭配,他刚才还挑了一小时的鞋子,最后选了这双墨绿色尖头带细闪的高跟鞋,显然,是为了拉长腿的比例——没错,再优越的比例也是要靠衬托的,这是千百年来网红们总结出来的真理! 然后他发公告推迟了今天的直播,反正来看的人都是随缘的,爱来不来吧。 好了,接下来让范闲送来的南洋珍珠成为崭新的藏品吧。 范闲先去找了王启年,王启年说他也是被坑,海边见到的非常耀眼的珍珠,那渔民说是鲛珠他才给范闲置办来的,一路上保存良好,就差灌一口海边的空气,怕极了人间的浊气玷污了它,没想到那位神仙一般的李老板只一眼就能看出端倪,王启年听范闲说这珍珠已经送人了,顿时是一阵痛心疾首。 “别嚷嚷了,你那珍珠,南洋收的?”范闲赶紧打断,王启年脸上泛起了褶子:“不愧是小范大人,果真料事如神啊!”范闲一巴掌拍到额头上:“南洋珍珠最有名,你会不知道?!”“那不是因为它长得小嘛,我寻思着,这不是鲛珠实在说不过去……”王启年还要解释,范闲却彻底不想听了,说:“哎呀算了算了,钱转你卡上了,给老婆孩子买点好吃的哈,我忙去了,回见。”说着就一溜烟跑了,留下王启年一个在原地感叹:“我家大人不容易啊!” 李承泽说,想见鲛珠,可以去海边。 京城无海,临市却有,范闲立即动身,紧赶慢赶才将将在日头将要落下时来到海边。今天是工作日,据说还是涨潮之时,海边竟一个人都没有。范闲叹了口气,这地方连人都没有,怎么会有人能得到鲛珠,他真是信了李承泽的邪……可来都来了,不做点什么真的很说不过去。他对着即将落下的夕阳伸了个懒腰,摸出手机准备拍两张给李承泽发去,却实在是被自己拍到的东西惊住了。 他看见了。 他看见了什么?没错,他看见了鲛人。同时,他看见了鲛人的脸。 “……承泽?”他不是很明白,这,李承泽怎么会在这里? 那条鲛人似乎听力确实很好,他甩尾回头,这次范闲看清楚了,尾巴是靛蓝色的,在落日余晖下,鳞片上闪着斑斓的光——真的有鲛人,他有尾巴!范闲咽了下口水,关键是他的脸真的和李承泽一模一样。 “嗨,你叫我?”不知名的鲛人趴在礁石边朝他招手,不是都说塞壬才有诱惑人的能力,难道鲛人也有?不然范闲的腿怎么完全不听使唤,乖乖地走过去,这才看清了:鲛人身上穿着不知是什么布料制成的白衣,双臂扒在礁石上,尾巴啪嗒啪嗒地拍着水,笑着歪头看他:“你认识承泽。” 明明都是同样的脸,头发也都是长发,怎么感觉完全不同……是因为李承泽从不这样笑吗?看着是天真随性,那双眼睛也是亮闪闪的,此刻正用手指戳他的鞋:“喂,你怎么不说话?”戳了几下后似乎感觉他不会说话一般甩甩尾巴,“你是哑巴吗?不会说话那我走啦。”语调也是软乎乎的,这当然让范闲更加确定:他不是李承泽。 “对,我认识。”范闲蹲下身,“你是鲛人吗?” 鲛人翻了个白眼,把尾巴抬起来伸了伸:“不但哑巴还是瞎子?”然后又嘟嘟囔囔了句什么,范闲实在是没听清,又听鲛人说:“不是聋子就行,那什么,你既然认识承泽,就叫他——”鲛人深吸一口气,大喊,“快点回我微信!!!” 那声音炸在范闲耳边,他受不住跌了个屁股墩儿,鲛人原地乐颠颠地笑,范闲莫名其妙:“鲛人也用微信?”在水里不会死机吗? “人类的发明这么好用,为什么不用?我们也有自己的办法。”鲛人显然是在回避问题,那笑容还是亮亮的,“那就拜托你传话,我要走啦。”他毫不留恋地转身,一头扎紧水里,瞬间就离去好几十米了。 范闲这才想起他忘记问名字,急忙起身对着那泛在月光下的背影吼道:“你哪位啊!” “你跟他说,我叫徐凤年。”鲛人头也不回,留下这句话,潜进水里消失了。 徐凤年。范闲在心底念这个名字,他总感觉刚才的鲛人有一丝幸灾乐祸的意味,是为什么?“啊坏了!”范闲一拍脑门,“忘了问鲛珠的事儿!”这事儿闹得,他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就不过是想找颗鲛珠送给李承泽罢了!他不死心,蹲下身在鲛人趴过的地方看了看,什么都没发现,只能无功而返,趁李承泽下播前开车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