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正面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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贴身物品遗落,原本想着尽早取,但一忙起来谁都忘了。转眼过去足月有余。当下终于得闲,叶骋予带着我驱车赶往剧院。 已过下班时间,车水马龙沐浴在橘色灯光中,灰尘卷起、车鸣四奏,路上仍有些堵。 今日似乎又是新剧首场收官。现在经济不好,阳春白雪的变现能力打了很大折扣,因此剧院常变着法子搞新花样,比如怀旧季,演一演红楼梦,又如童趣专场,编一编宫崎骏动画。 果然一转疲态,反响极佳。 我妈从年轻时候剧场演员过来,现在主要负责编导。她看着温柔文弱,实际对剧社责任感深厚,对徒弟狠、对自己更狠。现在年轻演员浮躁、练功偷懒,她得看着,新戏排演,她也守着。 剧院门口有两座凶巴巴的石狮子,有徒弟说她就是第三个。听这话时,我正在他们团队聚餐蹭饭,忍不住喷了口水,边看着我妈,心想有人比我还皮厚,工作场合敢犯上揶揄,能帮忙挨打、消散她的暴躁情绪,那我就放心了。 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 地下车库,叶骋予正解开安全带想下车,我看他近日忙得没时间休息、眼皮肿得厉害,便道,“你在这眯会儿吧,我去拿,马上回来。” 他想了想,点点头,伸出半边脸给我,“那你快点。” 我亲了一口,“很快,放心吧。”说罢关上车门,熟门熟路摸进剧场后台。 刚巧已经谢幕,后台人来人往,有穿着戏服带妆的、也有捧花拥抱的,都沉浸在圆满的喜悦中,估计落座成绩不错。 “小语来啦!”不断有路过的人和我打招呼。 “浩哥好!”是剧社的新辈,我礼貌地回礼。 “来找你mama?”他比我高了一个头,在匆匆路过的瞬间,伸出手摸摸我的脑袋。 “嗯嗯。”我点点头,视线扫过他身后开着门的化妆室。 “在办公室呢。”站在化妆室门口的女人正和人交谈,听到我和浩哥的对话、转过身来提醒我。 “噢,谢谢丽姐。” 我妈的老同事,我感恩地冲她挤了个眼。 她回了个笑,又回过身继续聊天。 到了我妈办公室,门开着,有两三个人在找她合照。 “妈。”我敲了敲门。 “来啦。”之前我们发过信息,她知道我到场何意,又问,“骋予呢。” 合完影,那几个人打着招呼离开,走之前向我笑着点点头。 “车上休息呢。”见他们走了,我冲到会客区的沙发懒懒地歪着。 她从抽屉拿出手表,走过来递给我,“有人进来呢,别坐没坐相。” 在外面要给长辈面子,我只能用力坐直,有靠垫不能用,暴殄天物。接过手表端详了下,还是叶骋予读书时、他家人送他的那只萧邦,好多年了,他还挺念旧。 拿到东西,我起身准备走,想起什么,“妈,骋予家烧烤你去吗?” “看到时候有没有时间吧。” 我妈走到窗边,给梅花盆景剪枝。 “好。”我本没打算久留,想到骋予还在等我,“那我走啦!” “嗯。”她专注地盯着眼前的枝桠,心不在焉地敷衍。 回程中,我路过角落处的排演室,突然有钢琴声从里面飘出,流畅动情。 是《人生的旋转木马》,《哈尔的移动城堡》主题曲。乐曲时而活泼,时而伤感,就像苏菲在青春和衰老间不停切换的面容和心情。 我在门外站着,不知不觉入神地听完了整首。屋内音乐又开始重复时,我才回过神、打算挪步离开。 就在我抬眼时,发现不远处有个人靠墙站着,似乎等了我很久。 是周玺。 他见我看到了他,向我走来。 我突然想起和他的聊天对话框,还停留在那晚他给我发的四个字。突然莫名有些局促。 “来找你mama吗?” “你怎么在这?” 我们同时开口。 他笑了笑,眼睛里碧海起了波澜,“来看歌剧。每天对着专业书和实验器材也挺无聊的。”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艺术确实是人类的精神按摩师。 “学习很忙吧。”他又道,声音温温柔柔。 我又点点头。想起那些来源不明的书和笔记,轻声问,“那些笔记,是你找人给我的吗?” 他笑着看着我,却不说话。 耳边g小调进入淅淅沥沥的低沉转音,又暖暖地跳跃起来。 他突然靠近,伸手轻触我的头发,似乎取下了什么,“花瓣”。 是腊梅花瓣。金灿灿的,安静地躺在他的手心。 好漂亮。我笑起来。 “谢——”我抬起头,向他道谢,但刚开口没能说完。 他低头吻住我。 正当我思绪如麻、不知如何收尾时,周玺突然被人猛地推开,又被按在角落动弹不得,那人冒着怒气,拳头毫不留情地砸落。 虽然此处人少,远处似乎仍有人发现了这里的动静,朝这里探头。 “骋予!”我看清来人,冲上去着急地拉住他。 周玺被打了两拳,嘴角破皮流出血来。他站起来,冷冷地看着叶骋予。 两人又要剑拔弩张起来。 我抱住骋予的手臂把他拖远了些。“我们走吧。”我冲叶骋予道,晃晃他的手。 他没理我。 “我警告你,离我女朋友远点。” 叶骋予怒气冲冲,像头危险的狮子。 周玺轻笑,松了松手指筋骨,淡淡道,“各凭本事。”说罢又温温柔柔地看着我,“语和,你有需要帮忙的地方,随时找我。你知道我的联系方式。” 已经有人向这边走过来了。 叶骋予听到周玺的话,又要冲上去打他。我用尽力气才勉强拉住他,挡在周玺面前,对着叶骋予缓慢地摇了摇头,示意他冷静。 “不要给我mama添麻烦。” 我担心地看着叶骋予的眼睛,从来没见他火山喷发似的样子。 听到我提长辈,他这才克制住自己,冷静了些。 我看了眼周玺,他正冷淡地站着、用手背擦去嘴角的血痕。 然后我拉着叶骋予离开了,没有再回头。 回家途中,车内既无音乐,也没人说话,连发动机都被低气压冰封住了。 我瞥了眼叶骋予,他一脸人类勿近、风雨欲来。不敢点燃火药桶,我只能扭头,盯着窗外飞驰而过的路灯。 到了小区车库,他也不帮我开车门,自顾自往前走。我乖乖地自己下车跟着他。 进了家门,他取了毛巾径直去冲澡,还是一言不发。 我在客厅站着不动,看着他沉默地走来走去,消失在浴室,又传来淋浴的水声。我慢慢挪步到沙发前,直背坐着,也不开电视机。 过了会,他洗完澡出来了,穿了身家居服,头发滴着水珠。 “骋予。”我站起来,轻声道。 他仍然冷着脸不理我,走进书房,砰地一声合上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