躁动的茉莉香
一望无际的沙海，参差起伏的沙丘，一只鸟都没有的蓝色天空。孤单、寂寞及连续十来天缺少生气的赶路，使时光变得漫长而难以忍受。 头顶烈日，梦洋开始有点想念卢达的喧嚣与热闹，连带着不待见的会所女郎此时都变得和蔼可亲。 梦洋从没想过自己会如此害怕一个人。 从来视人际交往为麻烦，喜欢独自一人的他，居然有一天也会害怕孤独。 只能不断地暗示自己，那座上个世纪被废弃的火箭发射基地就在附近了，再找找，一定能找到。 来时，梦洋就做好准备工作，卫星地图更是一遍遍确认无误。 根据卫星地图显示，火箭发射基地在基布村南面3680公里。周边都是沙漠，浩瀚无人。 他这十来天，计算着行程，骑着骆驼急赶慢赶，按道理这会应该到了。可是抬头四望，别说是火箭发射基地，就是连个鸟蛋都没有。 粮食存储也只够十来天的路程。 如果再找不到路程，只能先回程，准备更多的粮食了，想到这里，梦洋就有些垂头丧气。 突然，远方升起一朵黑云，向梦洋方向压来。连座下的骆驼都隐隐不安。 梦洋心里发苦，这个时候居然晦气的赶上了沙尘暴。 四目相望，只看到南边300米处有个沙丘。急忙带着骆驼在背风的沙丘凹地躺下，把自己藏到骆驼肚皮底下。 才刚藏好，沙漠的狰狞面目在此刻涌现。 霎时间风声大作，梦洋感觉有人在抓拽他，隐约听到女子的叫喊声。几乎是本能反应，梦洋缩着身子，把人也拉近骆驼的肚皮底下。 白天与黑夜的界限是光，明天与今天的界限还是光。 沙石狂暴，铺天盖地，天地一片昏暗。 没有光，两人缩在骆驼肚皮下，也不敢睁开眼睛。 一片漆黑中，各自面对未知的死亡世界。 鼻尖传来淡淡的茉莉香，不合时宜的，梦洋想起那天紧贴着他胸膛的那一抹柔软。 一念起，梦洋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抓住女子的手。像是要确认什么。 女子反手握了握梦洋，是安慰也是无声道谢。 女子的手五指纤细，盈盈一握，手心却有一层厚厚的茧，是长年干活的女子。 梦洋觉得这女子很熟悉，倒像是上辈子就见过似的。 这样彼此握紧对方的手，就不是孤身一人面对这风云变幻的世界。 直到傍晚时分，风暴才慢慢停下来。 梦洋顾不得清理一身沙石，睁开眼睛看眼前的女子，要印证自己的猜想。 有期待难免会有失望，眼前的女子跟乔霜有七八分像，乔霜是一席长发，这位却是俏皮短发。 “你好哇，国宝先生。”乔霜伸出手跟梦洋打招呼。 还真是人生无处不相逢。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遇见。 乔霜一出声，梦洋就知道是她了，那个在酒店救他于危难的女子，把他的眉毛剃掉半截的女子。 “你的头发……”梦洋迟疑了一下，还是忍不住直男道：“还是长发好看。” 乔霜可顾不得跟他讨论头发的问题，一身砂砾，还有不知道被龙卷风刮哪去的行李。 这些在平时或没什么，在沙漠却是要命。 幸好的是昂贵的摄影器材都还在，那是她赖以吃饭的工具，若是丢了，被辞退倒不至于，只是这场沙洲之旅，怕是要重头来过。 终于在几十米远的地方发现了她的行囊。 食物和水损失了很多，最令她沮丧的是帐篷不知道哪去了。 梦洋也帮着乔霜找帐篷。 眼看夜晚降临，温度骤然下降。 梦洋拉住乔霜，阻止她继续寻找的念头：“用我的吧。我的帐篷给你。” 乔霜摇了摇头：“这里荒无人烟，昼夜温差相差30多摄氏度，我不能要你的帐篷。” 梦洋冲着乔霜眨了眨眼睛：“放心，我能应付。” 约莫半个钟后，乔霜和梦洋躺在帐篷里。 乔霜怎么也没想到，梦洋所谓的他能应付，就是穿上他所有的衣服。然后把睡袋给了乔霜。 “你倒是准备齐全，连冲锋衣都带着。”乔霜躺在睡袋里，瞥了一眼正在看书的梦洋。 一直都知道他长得好看，此刻更是在暖黄色的灯光照射下，五官柔脆，愈发显得魅力十足。 “小时候在这边待过一段时间。你怎么来这里？” “听说有个原始部落在这边，来看看。” “雷城？”梦洋试探着问一下。 “嗯。” “你对这个古村落了解多少？”梦洋皱着眉问道。 “所知甚少，此次纯粹是来碰运气。”乔霜老实答道。 “为什么想去？” “因为……”因为什么呢？乔霜反问自己一句，因为那个她要叫父亲的男人和他的情人很有可能便是死在那里吧。 梦洋等了很久，见乔霜也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把灯熄灭了，也躺了下来。 没有睡袋，单靠冲锋衣还是有些冷，但也可以忍受：“雷城这个地方，你去不得，那个地方太穷了。而且自认为自己是世界上最优秀的群体。经常对过往的旅客强取豪夺。如果有人冒犯他们，必然招来杀身之祸。你是个漂亮的女孩子，怕要经受的还不止这些。” 乔霜去意已决，摇摇头坚持道：“我可以请安保。” 见她这么坚持，梦洋也不好再说什么：“有安保人选吗？” 乔霜想来时，陶庵推给她的名片。提过黑水安保，让她必要的时候联系。 “有的，我明天联系看看。” 彼此都不是多话的人，此时，相顾无言。 不一会儿，旅途带来的疲倦让乔霜沉沉睡去。 梦洋却有点睡不着，鼻尖若有若无的茉莉香使血液有些沸腾，心脏在广袤的沙地上蹦蹦直跳，像是要跳出心眼里来。他侧身朝着乔霜的方面看了一会。 黑暗中，只听见乔霜细碎的呼吸。看起来睡得很安稳。 梦洋忽的一声笑了，自己倒是白替她担心了。 想着这一趟，自己很可能无功而返，心情有些失落。 时间迫在眉睫，浪费一分一秒都觉得不可忍受。 不知道方秘书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会不会陷入一样的境地。 真要把制造厂搬来这里吗？梦洋有些犹豫。 这里资源丰富，还未被开采太多，又有最大的废弃发射基地。先天条件确实不错。 可是人力、物力、多变的政治环境还有风俗差异，这一切又该怎么克服？ 本以为困难总有解决困难的办法。 但目前的状况，让梦洋意识到他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更别说保护眼前的女子。 思绪不知放飞多远，梦洋都眼皮也渐渐沉重，头一歪，也睡过去了。 此时帐篷外，黄沙被风裹挟着，粗鲁地呼啸着。 帐篷内的人睡得深沉。 他们不知道有一伙人正在悄悄接近他们。 又被另一伙人给悄悄干掉。连带着乔霜丢失的帐篷也给捡回来了，就放在梦洋的骆驼旁。 第二天醒来，梦洋他们看着骆驼旁边丢失的背包，又相互看了看对方，内心变得有些凝重。 乔霜翻了翻背包，确认没有丢失东西。 更是百思不得其解。“这是谁做的呢？”询问的眼神望向梦洋。 梦洋半歪头思索了一会。 想在周边寻找一些可以给予他推测的线索。 可沙海茫茫，昨夜厮杀的血迹，众人来去匆匆的脚印都被风沙掩埋，了无痕迹。 就是大西洋彼岸，陶庵付安保费付得有些rou疼。 “帐篷找回来也是好事。我们先离开这里。”梦洋看着即将攀升到半空中的太阳，决定先带着乔霜离开。 也不敢放任她一个人独自行动。关于雷城，梦洋记忆深刻。 即便那时候他还很小，就已经见识到杀戮。 他人生第一次见到杀人，便是在雷城。 雷城的城主率众强暴了一对男女，并夺取他们身上的财物。 当时若不是有锁阳的爷爷带着人一路护着，他和父母也要遭毒手。 也就是在那时，他父母下定决心要把所有产业迁回国。 他们想给梦洋一个安定的生活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