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过雨青如滴
远山过雨青如滴
宋明朝對言秋說,你脾氣真好,向你學習。 在書桌前坐了一個多小時,宋明朝已經想把桌子整個掀了砸了。 言秋笑道:「他們一直都說我是好學生呀。」心裡卻想到自己。「做學術」有點類似一個中年男人「萬念俱灰」的後的選擇。年輕時,尚可以用追名逐利安慰自己,人到中年,熱情與激情褪去,天花板浮現,纔發現書桌旁空無一人。而過往也不能推翻重來。不怪妳,妳的現實世界真的太過誘人。 他想到她身邊花兒一樣的少女少男,隔三差五冒出來的新鮮事兒。激烈與感傷。 言秋說:「不要迷信或者崇拜他人,妳有千萬條路,轟轟烈烈,有妳的小團圓。」 宋明朝冷笑。 沈懷理說,他壞,感覺他是個壞人。 事實證明,宋明朝是對的,沈懷理也是。雖然她們涉世未深,從兩端摸著人世,但是不自我欺騙的女人,看男人總是准的。 此類分析只是出於一種樂趣,像人類觀察研究。 沈懷理和宋明朝亟待解決的龐大課題是課業升學、經濟獨立、人格自由,青春所具備的莽撞衝勁,不斷撞擊著這些問題。像在敲世界的門。 儘管她們也並不總是很禮貌。 「窗台上的花瓶比窗外的群眾場面大」,明天要交的論文,下週要測的考試,纔是頭等大事。 所謂的「終身大事」只有一件,那就是愛自己。真誠地面對自己的抱負與野心,真實地與祂者構建聯繫,真切地反復地愛上自己。 「我不知道我們的以後。」宋明朝說。 「為什麼這麼說?」沈懷理問道。 「因為感覺和另一個朋友的友誼走到了盡頭。沒發生什麼事。害怕我們也會那樣。」宋明朝答道。 「為什麼要拿我和別人比?為什麼老是要懷疑我?我不是她。」沈懷理說,「有些永恆,妳相信它,就會發生。」 後來沈懷理給宋明朝看了一段話,是《沒有色彩的多崎作和他的巡禮之年》的結尾: 「並不是一切都消失在了時間的長河裡。」這是作在芬蘭的湖畔分別時,應當告訴恵理的話。不過那時他沒想到。「那時,我們堅定地相信某種東西,擁有能堅定相信某種東西的自我。這樣的信念絕不會毫無意義地煙消雲散。」 宋明朝看完整本書後,在寫給沈懷理的明信片裡,把最後一句話原原本本地抄了上去。她在想,當時她一片片地崩塌在月經來之前,脆弱得仿佛時光倒流,沈懷理說,去建造自己的車站吧。 有時候,人需要閉門造車。 辯證是一種美德。片面也是。 適當地偏執與簡單化,有利於心情舒緩,身體健康。 宋明朝打算在今年夏天寫一部完整的小說。沈懷理欣然。 「但是我不知道怎麼寫。」 沈懷理總是能從文字中獲得信念、勇氣與去愛的熱情。宋明朝為這些而提筆。 宋明朝還沒有建造好車站,然而時時有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