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母寿宴

    天分九重，一为中天，二为羡天，三为从天，四为更天，五为晬天，六为廓天，七为咸天，八为沈天，九为成天。

    晬天之上，无天界许可不得进入，再往上每一层都阶级森严，下层不可随意踏入上层。成天之上更是来来回回只有那几张面孔，除了抬手能摸到的星斗在不停运动，周遭景物万古不变。

    第二次登仙大比后，青鸾做这九天玄女已有千年，受王母之命向凡间天命之子传授天书兵法、奇门八阵，因此香火极盛。大多数时间她都会待在自己的玄女殿中修炼，偶尔得空便去八重天与素因和玉清闲谈。素因身份特殊，她的母亲与西王母是旧相识，所以很得王母喜爱，被封为九幽素女，女仙之中仅在她之下。

    只是今日，素女殿中不见那二人，却多了一个不速之客。

    凤兮身着暗云纹黑罗曳撒袍，胸前用金线绣了只凤凰。玄衣雪颜，两色昭然，不需要说话，浑然天成的俊美也令人目眩心摇，不敢逼视。

    刹那间她发不出声来，大脑像是冻住了，五脏六腑被沉重冰块坠得急剧下落。就在短短几秒的僵持中，男人已经来到她面前，桃花眼浮动着深重的怨气，双手捏住她肩膀掐得她生疼。

    “躲我，嗯？”

    凤兮第一次涅槃之后便被天庭封为九曜真君居第八重天，听说几百年前又涅槃了一次，是凤族千年难遇的天才，也是天界新晋的战神。不过他平日要巡查各处封印，并不常在天庭，偶尔回来一次，她那几天就绝不会出自己的玄女殿。

    自第二次神魔大战之后，二人有千余年未见了。

    青鸾比从前少女时出落得更美，肤若白雪，神如冰晶，眸似秋霜，一身水青色的长裙随风飘动，周身环绕一股冰冷的、令人望而却步的气息。

    “九曜真君，请自重。”

    她已从震惊中平息过来，说话时，眼眸冰冷明澈，连些微的怒意都没有。这漠然神色如一根钢针般刺入他脑中，搅得他神经突突直跳。一股怒意堵在胸口，恨不得喷出口血来。

    “自重？”男人仿佛要将她的肩膀捏碎，“千年了，我就等到一句自重？你非要这样伤我？”

    下一瞬，一股磅礴的法力击中他胸口，他猝不及防整个人被推了个踉跄。

    “你弄疼我了。”

    她不愿再同那人眼神接触，盯着那盏仍有余温的茶水出神，“素素去哪儿了？”

    凤兮面容彻底寒了下来，冷冷一笑：“玄女大人真是贵人多忘事，今日是王母千年寿宴，素因已经先行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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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天，瑶池。

    池中央一座巍峨石山，从山巅飞下一股瀑布倒泻在池水里。另辟一条清溪，用玉石砌岸，两岸种满奇花异草，芬芳馥郁，溪底全用珊瑚宝石筑成，在霞光下波光粼粼闪闪，美得惊心动魄。

    西王母喜热闹，总是住在第三重天的瑶池畔，众仙娥簇拥环伴，时时笙歌响彻云霄。

    只见一团彩云簇拥着数十个羽衣霞裳的仙童仙女，各自手捧乐器，浮沉于海天深处，仙韶送奏。上下天光，碧云银霞，流辉四射。

    王母寿宴所邀之人甚广，各族族长、西天菩萨皆来庆贺。原本就在天庭的小仙更是挤破头想要参与，毕竟这宴会上一颗蟠桃就抵他们修炼千年了。

    她还未入瑶池之门，就有个眼熟之人，在门口将她拦下。

    那人衣料洁白质地精良，是佛界罕见的珍贵料子，但那锦缎光泽却不及他玉面的百分之一。

    “仙子......”优昙幽幽看着她，用目光描摹着她的五官，眼中百感交集。随后似乎觉得这称呼已经不妥，又喊了一声，“玄女大人......”

    下意识的，她握紧双拳，避开他的眼睛。

    那阿修罗女告诉他只有吞食优昙婆罗花，随轮转王一同飞升至佛界，才有机会再见到她。他鬼使神差地听从了女魃之言，千年之中不停搜集她的消息，只知她成了九天之上的玄女。今日趁着贺寿之机来天庭，就是想要见她一面，提醒她......二人的誓言。

    青衣女子的眼睛仿佛烟水笼罩着寒露，那么虚渺而入骨的冷，好像可以将冬夜的寒雪霜露凝结到人的骨髓里去。

    “何事？”

    她陌生的语气，令他整颗心登时跌入谷底，但还是颤抖着嘴唇将脑中已演绎过千百遍的话，说与她听。

    “我的法力已经足够上九重天，我想陪在玄女大人身边。”

    他伸手欲抚摸她的脸，被她后退一步躲开，有些悻悻地缩回手。眼见围观之人越来越多，她蹙起黛眉，甩出“荒唐”二字转身步入会场。优昙愣在原地，脸色寡白，眼神里充满了凄楚哀怨，表情却是麻木的仿若一尊石像。

    他喉结滚动一下，只觉得满腔苦涩无以言说——

    原来阿修罗女所言非虚。

    他所求的，神佛给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