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我欠你一场婚礼（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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咆哮突击队又上战场了，付行和往常一样在后勤处救死扶伤。 直到傍晚，史蒂夫回来了。 和他一起回来的还有巴基。 他们刚从战场上回来，身上还带着硝烟与鲜血的味道，风吹过时，半城烟沙。 付行给他们都倒了一杯茶。 热腾的茶杯被他们捧在手里，斜阳穿透氤氲的雾气弥漫在他们的脸上，像是被一层扭曲的光影笼罩着。 这个时候的他们，神情迷茫又无助。 仿佛是找不到归家路途的孩子，在寻找着心灵的归宁。 史蒂夫低着头，他放下的茶杯，下意识地转着左手手指上的戒指。 他在不安，在思考，在恐惧着什么东西…… 付行半蹲，视线与史蒂夫平齐，温润的声音似一股吹散寒冷的春风，抚平了一切忧愁。 “发生什么事了吗？” 鸦色的睫羽轻颤，史蒂夫如梦初醒，一双蔚蓝如碧波大海般壮阔的眸子无措地望着他，像受惊的小鹿，眼神纯粹又干净。 清澈见底。 突然，付行被史蒂夫拥入了怀中。 刹时，战火的硝烟、雪川的冰霜、战士的鲜血……那个距离付行很远又很近的残忍现实，像梦一般，用气味向他勾勒出了厮杀的战场。 他没有见过史蒂夫手握枪支残酷冷血的样子，也没见过他精心粉饰下的血迹斑斑。 史蒂夫的盾，承载着千斤，为国家为人民，也为了他……撑起了一方坚不可摧的天地。 美国队长是战场上的神话，是美利坚的化身，是一面鲜活飘扬的星条旗。 但是，付行从来没有去想过，当这位人造神明站在战争为他搭建的神座上远眺时，会不会恐惧与害怕。 因为当他跌落神坛时，便是粉身碎骨。 但是这一切有与他何干呢？ 他只需要攻略值，他只想回家。 了解任务对象的心理只是为了让他们更好地爱上自己，这不代表他要帮助他们去解决问题。 史蒂夫好像遇到大麻烦了。 古井无波的黑眸像一潭深不可见的泉，抬起时，被一抹苍绿搅动起丝丝波澜。 巴基的眼神很复杂，但是繁杂的情绪被他丝丝压在了眼底，唯一流露出来的几缕…… 付行也只看懂了他的愧疚。 像史蒂夫一样，人在缺乏安全感时会不由自主地抚摸着让自己心安的东西，巴基也是如此。 一丝不苟的军装被巴基扯开了几颗扣子，裸露出来的锁骨上半截红线显现了出来。 巴基摩挲着衣领，也抚过了衣领掩藏下的东西。 略微思索了一下，付行大概猜出今天他们如此反常的原因了。 翻看了系统的记录，果然！ 上面显示着，今天巴基的护身符被触发了一次。 ——那个用来保佑着巴基平安的护身符，已经派上了用场。 “我会保护你的。” 史蒂夫贪婪地吸取着付行身上的气息，放任自己卸除所有伪装，将自己最柔软最脆弱的一面，毫无保留地展现给它最爱的人。 “我保证！” “我信你。” 寒冷的冬天很快就要过去了，德军节节败退，胜利就在眼前。 巴基在一次追击中负了伤，不得不留在后方进行修养。 最近巴基受伤的频率比以前高了不少，付行问了几次，但是他们每次都含糊其辞地敷衍过去。 久而久之，付行便也懒得问了。 这一次巴基的手被炸伤了，缝了十几针，握不稳枪的他被迫被按在了医务处休息。 说来也可笑，一个狙击手被伤了手？ “我打算从前线上退下来了。” 付行给巴基削苹果时，毫无征兆的，巴基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水果可是战场上的稀有物，这种保质期短的事物，也只有霍华德这个有钱人才会有了。 巴基受伤了，霍华德送了一整个大果篮的水果。 如果眼神能杀人，当霍华德提着果篮踏入医院的时候，估计早已死了成千上万此了。 嚣张的有钱人。 不过人家有资格嚣张，毕竟霍华德·斯塔克可是军方移动的军火库，没有人敢得罪他。 付行将苹果切成小块，插好签子装在盘子上，“嗯，我知道了。” 反应平平淡淡，不惊讶也不吃惊，很平静地就接受了。 “你不打算问我为什么吗？”巴基忍不住道。 付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想告诉我的时候会告诉我的。” 说罢，便离开了。 可是还没踏出门口，一位士兵急匆匆地跑来，说佩姬要见付行和巴基，立刻！马上！ 当付行来到中控室时，眼眶通红的佩姬拽着他，来到了对讲话筒面前。 “史蒂夫，Mani来了！” 付行心跳刹时漏了半拍，巨大的恐慌像乌云黑压压地笼罩着他…… 他好像猜到了什么。 这一天，终究还是到来了。 “史蒂夫？”付行颤抖着双唇，喊出了名字。 可迎接来的，却是对面那久久的沉默。 “……对不起。” 就在付行以为史蒂夫不会再回应时，一声沉重沙哑的抱歉从扩音器中传出。 声音发出时伴着微弱的电流声，感觉就像是那种古老的影片，年代的久远拉开了时间的距离，一种荒诞的失真感让付行感觉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好像踩在了云上。 巴基连忙上前，用他完好的左手搀扶住有些站不稳的付行。 “史蒂夫？”付行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仿佛说话都已经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别留下我一个人，Please……” “我很抱歉，我失约了。” 付行看不见现在史蒂夫的样子，他无法想象史蒂夫是如何能说出对他如此残忍的话。 “替我照顾好他，巴基。” 巴基捏紧了右拳，砰然地愤怒砸向了机器台，就像士兵敲响悲鸣的战鼓，宣告着英雄的逝世。 白色绷带上渗出了点点腥红的血迹。 “你这个混蛋，你的人有本事自己照顾啊！拜托我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佩姬捂紧了嘴，无声的泪从眼角滑落。 可是众人再也没有听到史蒂夫的回答，话筒那旁久久都没有声音传来，唯有嘶嘶的电流声震荡着空气，彰显着薄弱的存在感。 在场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史蒂夫·罗杰斯攻略值＋1，目前100分！】 【恭喜宿主完成第一个任务！】 【詹姆斯·巴恩斯攻略值－1，目前90分！】 【请宿主再接再厉！】 付行的表情一片空白，他怎么也没想到几天前还与他有说有笑的史蒂夫今天就突然“阵亡”。 他虽然不爱这个男人，但是人心是rou长的，相伴两年，怎么可能一点感情都没有。 但是对于这样的噩耗，付行并没有大家想象中的那么伤心。 他也许会难过，但远达不到悲痛欲绝的地步。 他只是有点奇怪。 “我想我有权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黑色的眼珠暗淡得吓人，就好像有谁把里面的光给吸走了，空洞得吓人。 佩姬调整了一下情绪，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简洁地说了一下事情发生的经过。 “北极吗？”付行喃喃着，看上去欲言又止。 巴基担忧地看着他。 付行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有些奇怪的笑容，但这落在旁人眼里，只当是他伤心欲绝到了极点。 ——已经到了有些神志不清的地步了。 付行的演技骗过了所有的人，没有人会觉得他不爱美国队长。 他怎么可能会不爱史蒂夫呢？ 付行让自己的意识进入了系统空间之中，在外面的人看来，他就像是悲痛过头，晕厥了。 在无边的黑色的系统空间中，黝黑的眼睛好似诡谲的夜，幽暗得仿佛一眼忘不到天边的尽头。 “系统，史蒂夫没死吧？”付行扫视着系统道具的被触发记录，发现史蒂夫的道具触发记录是零。 【没有。】 付行了然一笑。 当初在购买道具保护任务对象时，付行并不是只买了一个护身符给巴基，他还买了一个给史蒂夫。 不过给史蒂夫的那个并不是像巴基的那个直观的是护身符的样子，而是被他附魔到了那枚戒指上。 付行了解史蒂夫的性格，那枚戒指只要再给他带上，就绝对不会再取下来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一直在庇佑着他。 可是现在这个保护道具并没有被触发，也就是说史蒂夫并没有遇到致命危险。 换而言之就是，史蒂夫还活着。 现在史蒂夫的飞机坠毁在了北极，以霍华德和巴基的性格一定会出动人力和物力将史蒂夫从北冰洋里挖出来。 或许他们不清楚史蒂夫是死是活，但是他们希望可以将英雄迎接回家…… 而不是孤零零一个人呆在寒冷的海洋中永远沉眠。 既然如此，他就必须得在史蒂夫回来之前，做点什么了。 【确定使用道具“记忆之锁”？】 “是。” 【请确定使用对象。】 “我自己。” 【道具“记忆之锁”已生效，除非使用者本人主动解锁，否则已生效的“记忆之锁”永不失效。】 付行醒过来时，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 纱质的窗帘被风微微卷起，阳台边的绿萝藤舒展着新生长出的幼芽，就连一直被炮火给污染的灰蒙天空，也难得的透出了水晶一般的碧色。 霍华德进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穿着病号服的医生站在窗前，神情柔和地凝望着窗外的世界。 “Mani，你醒了？”霍华德很高兴。 医生转过身，露出一个温柔至极的笑容，眼睛里闪耀着黑曜石般明亮的光泽，“霍华德？” “感谢你没事，如果你再不醒来，我怕詹姆斯都快拆了这家医院！”霍华德向往常一样，永远说着一些不那么正经的话语。 “我睡了很久吗？”付行看上去很是困惑，“话说我为什么会躺在病床上？” 霍华德的表情很明显凝滞了一瞬间，像是触及到了什么伤痛，欲言又止地向付行解释着：“史蒂夫……他……他飞机坠毁之后，你就昏迷了，现在已经是你昏迷的第三天了。” “史蒂夫？哪个史蒂夫？” 出乎意料的，付行对这个名字表现得很陌生。 美国重名率很高，单是军队里至少有上百人都叫史蒂夫，但是能被霍华德称作史蒂夫的却只有一个人。 付行不可能会不知道！ 霍华德的表情一下子就变得凝重了起来。 付行被霍华德带着去看了有关精神方面的医生，最后医生确诊，付行这是选择性失忆。 选择性失忆，当一个人收到外部刺激或者脑部受到碰撞后，遗忘了一些自己不愿意记得的事情或者逃避一些人或物。 ——付行已经不记得史蒂夫了。 当巴基从战场上回来时，就被告知了这个消息。 “什么意思？” 刚回来的巴基还没来得及脱去他那一身染血的军装，此刻面无表情的他看上去就是一个刚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魔。 “Mani他记得我们所有人，也记得发生过的事情，但是却唯独忘记了史蒂夫。”霍华德呼出一口气，里面裹含着无尽的怅然。 “你去看看他吧……” 巴基换了身衣服，走进了付行的病房。 这是霍华德单独为付行提供的一个单人独立病房，在这战火纷飞的年代里，也算得上是奢侈了。 付行正在看书，听到脚步声抬头看了一眼，随即露出一个惊喜的表情。 “你回来了？” 巴基有些征愣，他有多久没看见过付行笑得这么自在了？ 这样无忧无虑、随心所欲的肆然笑容，仿佛从付行与史蒂夫在一起后就再也看不见了。 还记得第一次和付行见面时，在街边摆卖着鲜花的他被几个混混纠缠，然后史蒂夫第一个冲上去打抱不平。 但是史蒂夫怎么打得过那几个身强体壮的混混？最后还是由他来收拾的残局。 那时候的付行像风，笑起来时身边雀跃着细微的光芒，叫人都觉得轻快了起来。 这样的光芒闪烁着跃入了巴基的眼中，也跃进了他的心里。 巴基还记得那时候的感觉，一声又一声的心跳恍若锣鼓，震动着宣告了他的悸动。 只是和史蒂夫在一起后，付行再也没有这样轻快地笑过。 付行从肆意自由的风变成了克制隐忍的月，他的深情与温柔成为了史蒂夫一人的专属。 有时候巴基很想问付行，爱上史蒂夫……累吗？ 史蒂夫这个人优点很多，缺点也很多，而爱一个人除了要爱他的优点之外也要包容他的缺点。 他善良正义，心怀天下，他温柔深情，独爱一人。 这样的深情在家国面前，却成了一把刀，一把由他亲手刺向付行的刀。 何其残忍！ 优点与缺点的转化，往往在一念之间。 巴基想，如果他是史蒂夫，那么从一开始，他就不会踏入征兵这一条道路。 他不是伟人，他也有私心，他只想陪着自己喜欢的人一起慢慢变老。 可惜世上没有如果，他不会是史蒂夫，也不会是那个他期待着可以见到的人。 他只是巴基，所以…… 他不会做出跟史蒂夫同样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