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媎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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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媎蚞》 作者:江魅 自动化三班 学号:20170308 我冷漠,敏感,自私,是世间无数害虫中的一种,活着不会被爱,死了没人记得。 我是蜘蛛,我叫媎蚞,挥起赤红的螯肢,在人间伸一个懒腰,我跨动八条长腿,滑下檐廊,跃入人类的厅堂。 厅堂中央,前所未见的情景嚇得我向后一跳—— 石榴裙上,五朵桃花,搽脂荡粉,万艳同悲,兀那像虫草死而不僵。 五女之间,悬架一男,四肢脖颈,各持一端,活脱如酷刑五马分尸。 我转动八只眼珠,绕众女脚踝游走,终于寻见早与我相识的那位,抬起毛茸的足尖点她一点:你们人类,又在弄啥? “我才是他的主人,替我做主。”她愤然垂下泪目。 它的主人?她确实是这间屋子的主人,我点头许诺,沿女主人颤抖的脊椎上爬,翻过伊肩膀,滑下手臂,落在腕上。 喷吐蛛丝,再从她的手腕出发,向其她人的指尖进发。 蛛丝在我身下铺开交错的轨迹,绷紧男人挣扎的躯干,我把她们相连,将她们互不相让的拳头连成五角星子的蛛纹,再借力一扯。 男人的裸体被蛛丝割裂,粉身碎骨,化为齑粉,烟消云散,烟消云散。 众女茫然昂首,目送白烟西去,清风徐来,复两两相望,竟不知身在何处,目视何人。 我感到安慰,她们目视彼此的眼中不再有不必要的仇恨,我倍感宽慰。 这种宽慰仿佛历千岁方得偿还。 我的蛛丝本是记忆的蛛丝,没有助她们忘记恨的功效,她们只是记起了爱,被爱填满的胸膛,还有什么地方留给怨怼? 我像一个久经失败的荒唐斗士,与暗鬼厮杀多年,终于成功,难免得意忘形,欣喜若狂,纤细的长足撑高我渺小的头颅,我等伊看向我,想起她最初的爱。 “媎蚞,是你啊……又睡不着觉了吗,要听我唱歌吗?” 这女人生得好美,生来便美,美得仿佛有罪,任得你靓到鬼火咁凄凉,都要让佢几分。 柔声细语,脉脉温情,促膝长谈的夜,仿佛历千岁还归。 她取来乐器,劲臂一扯,尚未对准第一个音,旁侧女子抢先叫道:“竟有人会琵琶?” “会,又怎样?” “我家世代传习洞箫。” 此二人言谈兴起,带动五女纷纷踊跃,不过一炷香时间,竟凑起五般乐器。 洞箫,二弦,琵琶,三弦,拍板,一字排开。 “这编制,足够凑起一支乐队伐?” “足够凑齐,一支丝竹南音乐队,来唱我作的曲。” 伊泪目闪烁,泪不同以往凄凄切切,欣欣然闪耀前路生之愿景,如同欢笑。 蜘蛛牵丝决起,跃上房梁,只待余音绕梁,仿佛我早已知晓,千岁前早已知晓。 这并不相识的五女,俱与我熟识,足以使我知晓,凑成这一班琴箫会首,同游出走。 我是蜘蛛,我叫媎蚞。我冷漠,敏感,自私,是世间无数害虫中的一种。 我处心积虑,谋害一人,只为听一回我最爱的歌,只为这五女齐聚欢宴上的,一曲《细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