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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愿望》上

    喜欢上自己亲生哥哥也不是什么不正常的事,毕竟萧祈安刚被认回来两年。

    两年,说长不长,说短,倒也不短。

    萧祈安今年二十四了,刚被认回来的时候她二十二,已经大四了。

    被认回之前的二十二年,养父母对她不是很好,她也无所谓,只不过是在刚上大学的时候把那一男一女杀了罢了,那时她二十岁。

    乡村谋杀案,只要有点脑子的凶手,警察向来是查不到真相的。

    被认回来的时候,亲生父母轮流抱着她哭,她却没什么感觉。

    养育了二十年的父母她都能杀,对她而言完全是陌生人的亲生父母,她就更不可能有什么感觉了。

    只是觉得稍微有点感动,她都这么大的人了,亲生父母居然还要认她。

    听说是当初在产房里抱错了,两个女人生下的孩子,一个健康,一个要被放进暖箱里。明明就这么不同,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抱错了。

    养父母一直当她是亲生的,但亲生父母不一样,他们养了那个孩子几年,然后眼睁睁看着医院给那孩子下病危通知单,却在输血时发现了不对劲。

    那孩子是稀有血型,最后不治身亡,亲生父母也踏上了找寻她的道路。

    她一直挺健康的,也就是一些小毛小病的,再严重也没有到要查血型的地步,所以养父母一直没发现抱错了娃。

    亲生父母家里还有个男人,是她的亲生哥哥,叫丰贺阳。

    萧祈安被认回都已经二十二了,但她的户口还在养父母那边,被认回来这件事就只有他们这些人知道,再说萧祈安还继承了一笔遗产呢。亲生父母跟她提过要公开这件事以及转户口,但是如果公开了那她就不能把遗产全权收进自己口袋了,她杀了那对夫妻可是脏了自己手的,好歹让她拿点补偿不是嘛。

    不过她都这么大了,公开、转户口以及一系列的事情确实是很麻烦,也对她的生活会造成很大影响。所以最后几个人都统一了意见,他们知道就行,不用大张旗鼓告诉所有人,而且不断提她被抱错以及养父母死亡这些事会让她难过。

    只不过萧祈安其实并不会难过,但她没说,毕竟她天生缺少同情心和同理心这件事,说出来是不会有人理解她的。

    两年时间,萧祈安习惯了在这个新家里生活,但始终没办法把亲生父母和亲生哥哥当作是血浓于血的亲人,充其量算是:两位熟悉的长辈,和一位亲近的异性。

    所以萧祈安喜欢上亲生哥哥很正常,她是个异性恋,一位每天生活在一起的异性对她很好很照顾,又刚好这位异性挺合她xp的。

    丰贺阳大她两岁,是个电脑工程师,正常男性的身高,179,差一点就一米八了,正常青年男性的身材,没有啤酒肚也没有发腮,就是有点驼背,179的身高硬是驼成175。

    不过没关系,萧祈安170,丰贺阳就算驼背也还是比她高一点的。

    她不喜欢比自己矮的,需要俯视的人,让她觉得她应该照顾这个“小孩”,可她不喜欢照顾人,她喜欢被人照顾。

    她最喜欢丰贺阳的手,那双总是在敲键盘的手,不止是因为那双手生的好看,尤其是那双手有关节炎,丰贺阳手痛的时候她就可以借着按摩的由头肆无忌惮地摸他的手了。

    萧祈安觉得她自己的手不好看,可是她想丰贺阳主动摸她的手,所以她学着丰贺阳,一天到晚对着电脑敲键盘,她甚至在网上搜索怎么才能患关节炎,但她没有如愿。

    萧祈安耐心一向不好,只不过一个月而已,一直患不上关节炎,她就放弃了这个方式。

    只要丰贺阳主动,摸哪里都可以,不需要只执着于手。

    可惜丰贺阳一直控制着兄妹间的距离和分寸,最多也就是生活中日常可能会发生的身体接触,拍个肩、碰个手臂之类的。只有他手疼的时候,而且是萧祈安死皮赖脸撒娇给他按摩手的情况下,他们俩的身体接触持续时间是最长的。

    丰家是城里人,萧祈安在城里住了两年,依旧为城里的生活感到便利,城里可以点外卖、城里可以送货上门、城里有网吧书店甜品店电影院和游戏厅。

    萧祈安今年二十四岁生日,她在一家书店里做收银员,这天正好不是她的班,哥哥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还在睡懒觉。

    在听到哥哥问她要什么样的蛋糕时,她一下子醒了大半,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起床洗漱然后冲出了门。

    蛋糕店就在家附近,她跑过去的时候,丰贺阳似是早就看见了她,撑开蛋糕店的门等着她进来。

    那门很重,去年她第一次来时甚至拉不开门,可他用力撑开门,笑着看她,等她进门。

    她没工夫去想丰贺阳力气有多大,只觉得心跳声变得好响、好快。

    最后选定了一款画着彩虹的水果蛋糕,八寸的,不大,但也很贵。

    订好了蛋糕后,哥哥让她自己先回家,他还有事。

    萧祈安没放在心上,高高兴兴回了家,无比期待晚上取蛋糕回来后,在昏暗烛光中看着哥哥给自己唱生日快乐歌。

    可是她刚回家,就听到父母在说,早上哥哥向他们通知了有女朋友的消息。

    墙上的钟表,指针指向十点,早上哥哥说这件事的时候她还在睡觉。

    可她现在想的不是为什么哥哥唯独没告诉她,而是“女朋友”。

    这三个字仿佛魔咒般在脑海中不断放大又缩小、远去又近来、划过又停滞,父母跟她说什么话她听不进去,她的脑中只剩下“女朋友”和“三个月”。

    哥哥谈恋爱三个月了,可是每天跟他生活在一起的她不知道,他怕父母不满意瞒着就算了,为什么还要瞒着她?

    是因为他已经察觉了么?他看出来了么?看出来她喜欢他?

    晚上的蛋糕是哥哥带回来的,他很开心,但不是因为她的生日。恐怕今天一整个中午和下午,哥哥都是约会去了吧。

    灯光全部暗掉,父母叫她吹蜡烛,她看向对面的哥哥。昏暗烛光中,他很好看,他在对她笑。

    萧祈安看着蜡烛上晃动的火苗,双手合十,闭上双眼。

    我希望哥哥现在的女朋友死掉。

    她睁眼,一口气吹灭蜡烛,可好像太用力了,瞬间窒息的感觉让她眼眶中泛起泪花。但她忍住了,在灯再次亮起前,将泪憋了回去,仿佛无事发生。

    萧祈安最爱吃生日蛋糕,从小到大最期待的日子就是每年的生日,可是今天,她没有心情吃。

    晚上,她装作八卦的样子,询问哥哥的女朋友。

    “嗯,快三个月了,改天带回来给你们看看。”

    带回家干嘛?一般带回家都是要谈婚论嫁,你要跟那个女人结婚么?萧祈安抿紧唇,憋着话不敢问。

    这之后的几个月里,萧祈安每一天都提心吊胆、如临大敌。

    但也许是上天眷顾,她的愿望实现了一半,那个女人没有死,而是分手了。

    正是临近复工,听到这个消息的萧祈安终于在春节最后一天开开心心地过了年。

    萧祈安二十五岁的生日,她和前年一样,许愿哥哥能喜欢上她。

    今年她和哥哥之间身体接触的进度已经发展到,去外面玩的时候,她可以搂着他的手臂走路了,虽然持续时间最多不超过两分钟。

    可今年她的愿望和前年一样,没有实现,因为哥哥又有女朋友了。

    十一国庆节,丰贺阳说要带她去隔壁省旅游,这是她和他提了很多次的,她一辈子都在这个地方,从没出去过。

    他终于答应了,萧祈安高兴地恨不得亲他一口,但是不行。她兴冲冲地收拾了行李,跟着丰贺阳踏上了新奇的高铁。

    原本一切都很美好,直到旅游的第四天,十一假期快结束,明天就要回家了,萧祈安想再和哥哥去那座特色游乐园玩一趟。

    可她只不过是上个厕所的功夫,哥哥在旋转木马前一群小朋友之中排队,厕所比较远,她怕耽误时间,跑着来回。可她还是回来晚了,哥哥不见踪影,但原本排在哥哥前面的小孩子明明还没排到。

    她今天穿的裙子,没有口袋,把手机放在哥哥的口袋里,她没想到她成了这座游乐园里今天第一位走失“儿童”。

    萧祈安在旋转木马前呆站了很久,其实也没有很久,只不过是旋转木马结束了一轮罢了。几分钟,但是对她而言,像是几个小时。

    几分钟而已,等不到哥哥回来,她的耐心就已经消耗殆尽。

    可后来,她一直等到游乐园闭园,也没等到丰贺阳。

    萧祈安在夕阳下走出游乐园,她没有手机,身无分文。也许她该庆幸当初她为了来这个游乐园玩,硬是央着哥哥,这次旅游要住游乐园隔壁的主题酒店。

    她回了酒店,看着电梯上升的层数,在心里暗暗想着,也许哥哥有事回来了,也许哥哥忘记她的手机在他那儿了。

    电梯门开了,她径直往哥哥的房间走去。

    萧祈安很后悔,后悔为什么会以为哥哥回酒店房间了,后悔为什么要走过来,如果她没有这样想、没有走到房间门前的话,她就不会听到了。

    隐隐约约的呻吟声、喘息,酒店隔音不错,但她还是听到了。

    萧祈安在丰贺阳的房间门前站了许久,直到听不见声响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地挪动脚步,转身。

    她找酒店前台要了张她房间的房卡,回到那层楼,经过哥哥房间的时候不做任何停留,快速进了隔壁的房间。

    本想缩在床上,但床头的墙隔壁就是哥哥的房间,明明听不到声响了,但她耳边不知为何又回响起刚才在哥哥房门前听到的声音。她猛地扑向床尾,一不小心摔下床,她顾不上疼,爬到对面的墙边,直到离与隔壁相连的那面墙远远的,她才失力般瘫倒在地毯上。

    听到送餐服务的声音时,萧祈安才意识到,她房间的门好像没完全关上。

    是隔壁叫的餐,哥哥和女人上完床后叫了晚餐吃。

    她很想立刻收拾行李离开这里,可她没有现金,钱都在手机里,而手机在哥哥那儿。

    晚上八点十二分,丰贺阳联系不上meimei才想起meimei的手机在他这儿。一阵恐慌瞬间包裹了心房,他慌忙冲出门,可转念一想,meimei一向乖巧,这么晚了会不会已经回来了?他拿着手机试探地到隔壁房间看看,却发现房门没关好。

    他着急地闯进去,走廊的光照进房间,他在昏暗中找到meimei的身影。

    萧祈安被这动静吓到,转头却见哥哥走进来,她轻轻叫了声“哥哥”。

    见meimei没事,丰贺阳这才放下心来,将房间灯打开,“怎么不开灯啊?”他走过去把手机递给meimei,“安安对不起,我忘了你的手机放在我这了。”

    “吃饭了么?我给你叫份餐好不好?还是要出去吃?”

    萧祈安直勾勾盯着他,出去吃?和谁?我一个人?还是和你?可你不是和别人吃过了么?

    她没问这些,只是“嗯”了一声。

    丰贺阳没觉得不对劲,看她坐在地上不愿动弹的样子,给她叫了份餐,然后将她从地上拉起来,“坐地上干什么?屁股痛不痛?床上怎么不坐?”

    萧祈安任由他拉着自己坐床上,不说话。

    丰贺阳这才觉得不对劲,“怎么了?不高兴么?今天真的很抱歉,我忘记你的手机在我这了,我走之前还给你发了好几条消息让你玩够了之后自己回酒店。”

    萧祈安抿着唇不肯说话,只是低头盯着他的手看。

    这双手,她那么宝贝的手,刚刚摸遍了别人的赤裸身体,也许还进入过别人的身体。

    丰贺阳哄不好meimei,只觉得是meimei因为被他丢下才生气。

    他今天在游乐园遇到大学时的前女友,好久不见,叙个旧。双方都单身,互相又还满意对方,气氛到了,两人便回酒店做了。做完叫了餐,边吃边聊着旧情复燃的打算。

    这些没必要告诉meimei,他也没想过meimei生气的原因会是这个。

    给萧祈安叫的餐到了,丰贺阳说了句好好吃饭便回了隔壁。

    萧祈安没怎么吃,她没胃口。

    第二天要回家时,丰贺阳却说他还要在这里待几天,“工作可以线上,不要紧。”

    “你一个人可以么?路上小心点,我把你送到高铁站吧?看清楚时间,不要错过车了。”

    萧祈安拉着小行李箱,不言不发,没等他说完就跑走了,他在后面叫她她也不管。

    丰贺阳看着她飞快离去的背影,皱紧眉头,meimei还没消气么?

    十一假期,人很多,萧祈安在等高铁的时候不知道被谁推挤着,她差点掉下站台,她下意识恐慌地喊哥哥,被好心人拉着扶稳后才回过神想起哥哥根本不在。

    丰贺阳三天后才回到家,前女友只是到隔壁省出差,成年人谈恋爱可不只是两情相悦就行,两人的工作与家庭分隔太远,以及很多现实因素要考虑,旧情复燃只好作罢。

    当然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还有一个扰乱丰贺阳心思的存在,萧祈安。

    meimei被认回来的这三年里,一直和父母亲近不起来,反倒是对他越来越依赖亲近,他也一直很照顾、关心她。但是自从meimei闹脾气跑回家,这些天都联系不上她。父母说meimei每天上班下班以及在家都正常,那么他联系不上她就只有一个可能,meimei还在生气。

    可是meimei一直是个很乖巧的meimei啊,也很善解人意,这次生气生这么久?

    前女友说要走的时候丰贺阳也没功夫遗憾不舍,道了别就急忙坐上回家的高铁。

    meimei在他心里一直是个柔弱的小女孩,虽然二十五岁了,但是身体不好,总是生病,又很依赖自己,但meimei也很坚强,在他面前总是像个小太阳一样笑吟吟的。

    他没有直接回家,快到meimei下班时间了,他直接拉着行李箱去了她工作的书店。

    “安安。”

    萧祈安这些天几乎透支了她的自制力,才好不容易忍住不理哥哥,可是仅仅是被叫了一声名字罢了,她抬头看见哥哥站在收银台前,眼眶一瞬间红了。

    她急忙低头,装作冷淡的样子。

    丰贺阳有点急了,他见meimei虽然不理他但是偷偷瞟了他一眼,是在等他采取什么措施么?

    他想了想,转身在书店里逛了起来。

    萧祈安以为哥哥是来买书而不是特地来找她,失落地把收银机旁边串起来的客人不要的小票给撕了。

    过了一会儿,丰贺阳拿着几本书回到收银台。

    萧祈安心情很不美丽地给书扫码,却见那几本书的书名:《不生气了好不好》《小蛋糕》《跟我回家,好吗》。

    她一愣,嘴角不禁扬了扬。

    萧祈安很不想承认她被这么简单就哄好了,她佯装生气的样子,瞪哥哥一眼,“不买不要乱拿,我还得放回去。”她边嫌弃似地抱怨,边将书依次放回相应的书架。

    丰贺阳看着店里时钟的时针与分针都到了位置,笑着朝meimei伸出手,“安安。”

    他甚至不需要做别的什么,只要叫一声,萧祈安就心甘情愿跟他走。

    回家的路上,他带meimei去买了小蛋糕。

    萧祈安说不用了,可哥哥的手牵得很紧,她挣脱不开。

    她不知道为什么一向保持兄妹距离的哥哥今天会这般“禁锢”着她,疼是疼了点,可她心里隐秘的欣喜跃跃跳动。

    面包店的小蛋糕一般只有小孩看见了会闹着买,劣质的奶油、劣质的蛋糕胚,连用粉色奶油画的花朵都一言难尽,但萧祈安觉得哥哥硬要买给她的这个小蛋糕好吃极了。

    因为他不愿意松开她的手,往家走时,他将行李箱换了只手,两人相牵着共同拉行李箱。然后他用另一只手端着小蛋糕,而她,用空闲的手拿着小叉子,从他手上一点一点挖着吃。

    这样太亲密了。

    到家的时候,丰贺阳终于松了手,将剩余的蛋糕放在桌上,让她坐着慢慢吃。

    若不是手上的温度和湿汗还在,萧祈安要怀疑刚才是一场梦了。

    她咬着塑料小叉,喜滋滋地看着哥哥在房间里将行李箱的衣物拿出来的背影,右手上湿热的汗很不舒服,但她不擦。

    哥哥握着她,出手汗也不肯松啊。

    丰贺阳动作有些慌乱地收拾衣服,他匆匆将手心的汗都抹在衣服上,仿佛这样就能当作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

    强硬地拉着meimei买小蛋糕,甚至宁愿麻烦地端着蛋糕让她挖着吃,也不肯松手。

    他不敢说他为什么如此执着,他只是害怕。

    就如他今天赶回来时,在高铁上坐立不安。

    他在害怕什么?

    没人知道。

    甚至于他现在想起那天丢下meimei一人在游乐园,心里都升起恐慌。

    行李箱渐空,丰贺阳拉上拉链,回头看了一眼,正对上meimei的双眼。他一愣,又转回来若无其事地整理买回来的礼品。

    meimei就在他身后,转头就能看到。

    他心里仿佛有什么重担悄悄升空离去,连呼吸都顺畅了许多。

    兄妹俩又恢复了以往的样子,只是变得更亲近了些。

    比如萧祈安已经可以在出去玩时全程抱着哥哥的手臂,贴着他,丰贺阳也不会有任何不满或者抗拒。

    值得一提的是,萧祈安还多了个秘密,她在哥哥回来的第二天,一上班就重新从书架上找到那三本书,并买了下来,藏在她的小柜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