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厌恶
“孟孟姐，这样可以吗？”男人拎起打包好的袋子向她展示。 孟女刷手机的动作一顿，转过头上到下再盯着他的眼睛，目光诡异的看着他说：“你叫我什么？” 他一愣，拿着打包袋的手指微微蜷缩指节透出脆弱的红色，眼神瞥向别处，不敢直视她。 “我是想，因为孟女是您的道号，我直接叫的话是不是太冒犯……” 孟女看着他的神情缓慢的皱起眉头。 没听见她说话，梁端玉鼓起勇气试探道：“那我叫您孟小姐，可以吗？” “你觉得呢？”孟女反问道。 “对不起啊，对不起。”梁端玉局促的抿起唇，喃喃着说抱歉，低着头好像整个人都缩小了。 把手里的电子设备扔到一边，孟女起身朝仿佛寒风大雪中瑟瑟发抖的小兔子走去。 鞋尖映入眼帘，男人的头更低了。 掐着他的脸把他拽到自己眼前，孟女眼里毫无温度：“你摆出这幅恶心样子给谁看？” “我没有！”无端遭到辱骂，梁端玉的眼眶无法控制的红了一片，眼里积蓄了水雾，他委屈而瑟缩的看着她，绯红的双颊不知是被掐的透不过气，还是因敢怒不敢言的愠怒。 他好不容易鼓起活下去都勇气，想努力配合她换回魂魄，她怎么能......这么说他。 想为自己辩白，又实在怕她，忍不住缩着脖子躲。打包袋砸在脚上也来不及捡，他握住掐痛自己的手，害怕的指尖冰冷惊人。 “我只是不知道要叫您什么，如果我冒犯到了您我和您道歉。我好疼，不要这样，您不要这样！”眼里的水雾越积越多，却也倔强的不肯落下来。他被掐的好疼，声线颤颤发抖，nongnong的哭腔是怕又委屈。 他的容貌实在秾艳昳丽，红着眼睛泪水盈盈欲落的模样更是美的窒息，比地府久负盛名的艳鬼还要夺目三分。 孟女无意义的讽笑，扯开他的手扭到身后，往前逼近。 “这确实是冒犯。”她步步逼近，梁端玉脚步凌乱的后退再后退。 “孟女就是孟女，我们只是暂时的共生关系，你没有资格用这种恶心的口吻称呼我，不要一副跟我很熟的样子。”她眼里划过一丝厌恶，嫌弃的看着男人。 “更不要摆出一副受气受委屈的死样子。你哭的很恶心，让我倒尽胃口。” 彭地一声，梁端玉被猛然推搡。后背抵住冰凉的落地窗，冷汗从他额角落下，同时落下的还有guntang的泪水。 他想说什么，但嘴唇抖的不成样子，腿也软的站不住。 孟女松开手，看着他滑落在地，脸颊两侧有明显的指印，红痕在白玉般的脸颊上看起来异常赫人。 孟女自顾自的掏出手帕擦手，连手指也一根一根仔仔细细的擦干净，好像他是什么脏污到极致的垃圾、秽物，一丝一毫也不想粘上。 “晚上八点以后，除了你的房间不要让我在任何地方见到你，白天随意。”她说完，松开手，手帕自然掉在男人身上，仿佛往垃圾堆上丢了一块不要的垃圾。 孟女转身离去。 听到门被关上，梁端玉终于撑不住般趴在地上，好久好久，肩头耸动，偶尔有一两声微弱的泣音泄露出来。 孟女躺在吊床上继续刚刚没完成的事。 手机换到平板，红黑色的页面反复刷新，指针饶了一圈又一圈，终于在九点之前跳出个木门图案，孟女立刻点击图案，画面突然卡顿良久，过了几分钟屏幕上冒出雪花噪点，她手不停像追逐什么一样在屏幕上移来点去，直到汇成一幅图案，白光一闪，纯黑色超简洁页面出现。 始终面无表情的女人终于翘了翘嘴角，她从吊床上起来直奔梁端玉的房间。 俩人的房间比较远，隔着客厅，这间屋子本来是用作书房，孟女来了之后他自觉抱着被子搬过去了。 孟女打开门，本该漆黑一片的客厅有一圈昏黄的灯带照明，上翘的嘴角逐渐落下。 原来他不止脑子不好，连耳朵都是坏的。 没走两步，孟女在餐桌上看见了男人。 他眼睛还是红红肿肿的，正端着碗数着米粒似的吃饭，手机亮着屏幕搁在一边，正播放什么视频，他一眼不眨的看着。 看着，又抬手揉揉眼睛，神情颓废。像只没人要还被踹了一脚的狗。 烦啊，怎么那么烦啊！ 这个人间怎么还有这样的人存在！？ “现在几点了？” 孟女的突然出现让梁端玉惊弓之鸟般猛地抖了一下。 一看钟表，他慌了神。想起孟女的话更是眼前发黑。快速收起碗盘，嘴里一声叠一声的道歉。 慌慌张张，不知道怎么就这么胆小，不知道又在瞎忙什么。 “行了。” 在他还想动手洗盘子时，忍无可忍的孟女扯着他的胳膊将他按在椅子上，把平板放在他面前，说：“把手放上去。” 一阵流光闪过，描绘出人手的轮廓。 “这是什么？”他犹豫的伸出手，却迟迟没有按下。 “购票网站。我们得去个地方，在我们的魂魄融合前换回来。”孟女罕见的好耐心，解释了一句。 见他不动，孟女抬手啪的一声扇了他一巴掌，不悦道：“磨叽什么，等会失效了。” “你！” 被不由分说的扇了一巴掌，对上孟女不耐烦的眼睛，梁端玉低下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憋屈的按上了手印。 比刚刚更美的流光闪烁不停，像是仔细描绘记录他的手掌纹。热热的，有点痒，好像有什么柔软的东西透过屏幕扫在他手掌上，他忍不住蜷缩了下手指，后脑勺又挨了一巴掌。 “别动！”孟女耐心耗尽，看向他的眼神要把他生吞活剥。 “别忘了你现在能以rou身行走人间是沾了谁的光。”她的眼神鄙夷中带着不屑，好像在说“你有什么值得我图的，你的贱命都攥在我手里，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还敢犹豫？” “你现在还算不得活人，等我们换回魂魄，你要是实在不想活我给地府打个招呼让你如意就是。这段时间好好听话，只要你不惹我，我也懒得为难你。”这话实在难听，但在孟女的口中说出来，温和的近乎安慰了。 梁端玉另一只手的手背贴上被打得红热的脸，他脸上还有孟女掐出的指痕，眼睛鼻子都是红通通的，看着非常可怜。 “我会听话的，你、你别打我了，行吗？”他抬头看向孟女，因为是自下往上，姿态十分无助可怜。又因他的过于颠倒众生的脸让这个姿势变得魅惑起来，像是讨宠，又像是欲言又止的邀请。 孟女笑了。 那笑是讥讽，是嘲笑。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厌恶：“你现在这样就很难不挨揍。” 梁端玉一愣，难堪的抿唇别开脸，慌乱的眼神落到平板上，那里已经印上了手印，掌纹栩栩如生，细细的沟壑都立体又逼真。 “好像已经好了。”他没敢再动，手还按在上面。 孟女没说话，倾身握着他的手腕从平板上拉起来，然后一刀将他手掌割破，在他的痛呼里命令道：“攥拳。” “疼……”他收拢手指，葱白近透明的手指用力握紧。 孟女意味不明的看他一眼，轻描淡写道：“忍一忍。等掌纹吸收完，伤口会自动愈合。” 可现在就很疼。 梁端玉偷看一眼她没什么情绪的脸，没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