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眨眼之间,我们星星已经变成男子汉了

    穿行着山野小路,走过小桥流水,叶瑶瑶远远地望见,竹影摇曳,皎洁的月光倾洒在几间小房上,颇有古朴宁静之感。

    “这里是……”

    “我家,其实就在任务地点附近。”洛星走在她身旁,解释道:“接下这次任务,也是想回来看看。”

    叶瑶瑶看向他的朗俊的侧脸,那双黑瞳飘渺,似乎正回忆往昔。

    洛星是孤儿,尚在襁褓中便被抛在人世间,幸得一对老年夫妇悉心照料抚养,才不至早早夭亡。

    老人性格温和,让他自小就成长在平淡幸福的环境里,一家三口过得清贫,却也温馨可爱。

    小洛星不像村里其他孩子一样成天疯玩,因为他总是可以从单调与辛劳中收获许多欢乐,所以知足满意。

    等到了入学的年纪,老两口便从木箱中拿出垫底的一点棺材钱,供他念书。村里人听闻,都窃窃私语道,洛星不应收受,孩童们一见到他,也大声嚷嚷不停。

    洛星哭着从学堂跑回家,心灰意冷,再也不想去面对别人的冷眼和指责。

    老人只同他说了一句话:星星,我们爱你,你是我们家的人。

    洛星此时迷迷糊糊地意识到养父母与这个乡间社会的关系。村内两姓冷眼对方多年,也爆发了不少冲突械斗,家境富裕的大小姐执意下嫁给了对面那个贫苦的赤脚医生,两个人从此远离纷争,独立生活至今。

    虽然他还尚且懵懂,殊不知村中人在意的从不是他这个孤儿的人品良心,而是两位老人的遗产罢了。他们所谓的仁义道德,永远只束向弱者。

    只有当人学会了爱他者,才能明白这种想把一切都合盘托上拒绝的心情,才能希望对方可以不看外界纷扰,眼中只有一个自己。——所以大大方方接受,也大大方方地去爱吧!

    洛星推开房门,因为鲜有人来往,家设上皆覆着一层薄薄的浮灰。他捏了个清洁决,将尘土彻底散去,随后才将师姐请进屋内。

    叶瑶瑶四下打量,那些旧年物什并未被整齐收纳,还散落摆放着,便知洛星有意留下前人行动的痕迹。她随手拾起一个狗狗木雕,只见刀工技艺简朴,却能把可爱精灵的神情表现得淋漓尽致。

    处处皆是童年碎片,仿佛能在脑海中拼凑起男孩的日常生活:木门框上一条条身高刻线,记录了他的成长;墙角的小小的竹蜻蜓,承载了他简单的欢乐;轻轻晃动的摇椅,保存着他对亲人的回忆。

    洛星点燃明烛,叶瑶瑶跟着他走进里房中,这才发觉,老夫妇带着小男孩,只需要一张床。

    如果是从前,她肯定会毫无心理负担地与洛星共用。但自她窥见洛星绮梦,心中便羞赧无措起来。

    梦中洛星对她的所作所为仍历历在目。

    夜色朦胧,叶瑶瑶看不清洛星的神态。面对如此尴尬的情境,他亦不发一言,默默铺着那张小床。

    星星师弟,是忘了么?

    叶瑶瑶不知是希冀,亦或是,连她自己都感到惊讶的一丝隐隐失望。

    “离此处不远,还有一池清泉。”就在她思绪混乱时,洛星开口提议道:“师姐可要清洁沐浴?”

    叶瑶瑶这才想起自己早已对一身的汗水粘腻感到不适。素日劳累之后,她总喜欢到九真峰汤池浴场放松放松,而洛星对自己的生活习惯似乎还挺上心……

    不过总而言之,叶瑶瑶总算能为暂时脱离窘境而松了一口气,满口答应下来。

    青树翠蔓,洛星伐竹取道,带着她来到小潭边。这是一个天然的山泉,潭水碧绿清冽,四下幽静,冰石生苔,石缝间开着许多嫩黄色、英紫色的野花,迷你可爱。

    “师姐,就是此处了。这里很安全,不会有人打扰的。”

    “那你呢,星星师弟?”

    “我另寻一处即可,师姐不必挂心。”洛星说罢就要离开,耳畔却响起叶瑶瑶清脆的笑声。

    “等一等,师弟。”

    他的脸颊倏然升红,仿佛被湿汽蒸熟一般,僵硬地转过身。

    只见叶瑶瑶微微侧着头,笑容盈盈,将一朵玉兰从头上摘下,递到他手里,柔声道:“上巳节传统——兰汤沐浴,我这正好有一只,你拿去吧。”

    洛星便捧着那朵洁白玉润的兰花快步而去,不敢有丝毫的回头轻慢。

    他随处找了一条临近的小河,褪尽衣衫走走进水中,仔仔细细地清洗肌体。

    白玉兰在河面上轻飘飘地旋转着。

    洛星心事凝重,它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自己,与叶瑶瑶独处的时光即将结束,今夜之后,两人又将回归原来那样的生活,练功、降妖、擦肩而过、几句交谈。

    他第一次觉得深深地不满足。贪婪与欲望像这河流一样把自己严密包裹着,肆意滋长。

    胸前的妖晶火热guntang,这是虹女遗骸,深红的晶体外还萦绕着淡淡的妖气。

    洛星猛地站起身来,一股股河水顺着矫健的肌rou流下,他捧起那朵早已被沾湿的兰花,月光之下水珠闪泽。

    他换上干净的衣衫,便往山谷草木丰茂处走去。

    另一边清泉池内,叶瑶瑶乌发披散,涟濯肌玉,木苔水汽中融合着少女体香,芬芳四溢。

    疲惫洗尽之后,自己的身体已不再是紧绷的状态,总算放松绵软下来,甚是舒适宜人。

    她心情大好地盯着另一只白木兰,淘气的手指顺着花蕊的弧度点入花芯,将整朵花按入水中,感受到沉浮的张力。待它摇摇晃晃地浮起,又不停地撩起水浪溅在花上,小小水潭里碧波翻腾,玉兰仿佛在暴风雨中飘摇。

    这画面多么有趣,叶瑶瑶孩子气地笑了。

    不一会儿,她亦穿戴整齐,顺着来路返回。远远闻到一阵药香,走近之后,发现是洛星正蹲在院内,生火煮药。

    “星星师弟,你在干什么呢?”

    洛星将药倒在一只小碗里,与她共同步入屋中:“这是防伤寒的草药,老人教我的方子,简单有效。”

    两人坐在木桌边,几根烛火摇曳着将小屋照得暖暗昏黄。

    一种微妙的情感如藤蔓般在叶瑶瑶的心头爬升,她感到自己与两位从未见面的老人之间,已经因为眼前的少年而生出了跨越时空、跨越生死的联系。

    他们塑造出洛星善良坚韧的品性,又将他托付到自己手里。好在她没有辜负老人的期望,在那些妖魔袭击、利益纷争有如泥潭的岁月里,扶持住了这一柱幼苗,并让他健康茁壮地成长,假以时日必将华盖成荫,造福一方。

    “早先淋了一夜的雨,看师姐似有不适,所以备下。”

    叶瑶瑶不由感慨道:“眨眼之间,我们星星已经变成男子汉了。”

    如果两位老人泉下有知,一定非常欣慰。

    洛星语气真诚:“多亏师姐这些年来对我的照顾。”

    估计多是山野间土生土长的植物熬就,那碗药闻着辛辣醒鼻,又有甜香浓烈。瑶瑶的眼眸明澈莹晶,她安然笑了笑,在洛星的注视之下,将汤药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