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您会高兴吗?
颜卿一开始并不知道自己是妖。 自有意识以来，她便在流浪，没有人教过她动用自己的妖力。 后来，她就被人类抓住了，手指长的钉子被钉入眉心，那样的滋味，是回想起来都会打颤的程度。 她害怕。 沈析闻说，她要颜卿。 其他女孩便都退了下去，老鸨却是很高兴，因为沈析闻一掷千金，直接买下了颜卿。 颜卿跪在沈析闻边上，低着头，手指紧紧地抓着身上那层薄纱，有些不知所措。 她太小了，还没有人教过她该怎么去讨好人，便就只能无措地跪在一边。 老鸨看不下去了，偷偷在颜卿背后拧了一把，轻声说：“去给七公主倒酒。” 颜卿被抓来也不过半个多月，梨园春还没来得及去调教颜卿。 颜卿虽然不会伺候人，但这个时候也知道不能随便喊叫，于是只能将那疼痛闷在了心里。 她跪行上前，伸手去拿酒壶给沈析闻身前的喝空了的酒杯倒酒。 林清樾见状，朝着老鸨摆摆手让她离开，自己与沈析闻分开了一些，坐在一边，跟浮玉玩耍，逗得浮玉红着脸埋头在林清樾怀中。 沈析闻斜倚在椅子上，垂眸看着颜卿。 耳边的声乐仿若一瞬间化为虚无，眼前只剩下了和那个人有几分相像的颜卿。 倒完酒的颜卿忐忑地放下酒壶，见沈析闻没有动静，她小心翼翼地抬眼去看沈析闻，又在与她对视的瞬间低下了头。 耳边是各种谄媚的劝酒声，沈析闻一直没有动作，颜卿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鼓起勇气，端起酒杯送到沈析闻跟前，“七公主，请、请喝酒……” 突然传来林清樾的一声笑，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沈析闻还是不动，颜卿便越发无措，维持着举杯的动作僵在了那里。 沈析闻突然啧了一声，“真是笨。”她说。 这一声斥责吓得颜卿差点将手中的酒杯打翻，她连忙稳住身形，小心地道歉：“对、对不起……” 事实上，了解沈析闻的人都知道她这个人很随性，并不会因为点小事便去苛责旁人，一句“真是笨”也不过一句在平常不过的点评，却偏偏吓到了颜卿。 沈析闻屈起一根手指敲了一下桌面，道：“抬头。” 颜卿小心地抬起头，却依旧低眉垂眸，不敢去看沈析闻。 沈析闻看着她，微敛了眸。 像又不像，此番唯唯诺诺，连说话都不敢大声，断不会是一个将才之人所为。 手中的酒杯突然被夺走，颜卿惊讶地抬头，看着沈析闻仰头喝了那杯酒， 白皙的脖子拉长，在烛光的照耀下格外好看透亮，随着她喝酒的动作，喉管上下动了两下，一缕发丝轻搭在脖颈间，宽松的衣服有些散动，左侧琵琶骨下露出一点红色胎记。 颜卿不由得有些看晃了眼，她第一次见到这样明艳的人。 直到酒杯被沈析闻放回桌上，颜卿才骤然回神，在意识到自己一直盯着新主人的身体后，她慌乱地低下了头。 后又反应过来沈析闻喝完了酒，便又起身去倒酒。 沈析闻突然笑了一声，颜卿的表现倒还真如老鸨所说是个“雏”，她还是第一次见窑子里有不会伺候人的主儿。 “叫什么？”沈析闻问。 沈析闻终于愿意理她了，颜卿立马跪好，低着头答道：“颜卿。” 林清樾在边上笑了一声，“方才我问的时候，你是一点没听？” 沈析闻没理她，继续问道：“哪个颜？哪个卿？” 颜卿先是怔了一下，随后摇头，小声地回答：“不知道？” “会写字吗？” 颜卿又摇头。 林清樾这边让浮玉去取了颜卿的牌子，丢给沈析闻，“名字挺好听，就是不好写。” 沈析闻看了眼牌子上的字，便就丢在了一边。 她看了眼台上跳舞的舞娘，又看了眼边上连头都不敢抬的颜卿，指了指台上，道：“你去。” 颜卿愣住了，她惊讶地看向舞台的方向。 无数盏花灯包围着那个台子，台子上的舞娘巧笑倩兮、轻歌曼舞，好不漂亮。 颜卿摇了摇头，乞求地看着沈析闻，“我、我不行……” “我是谁？”沈析闻看着她，问道。 “七、七公主。” 沈析闻突然抓住颜卿的胳膊，将她猛地拉进自己。 猝然放大的面容，将颜卿吓得不敢呼吸，整个人更是变得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动作。 “我买下了你，便是你的主人。”沈析闻说，“主人的任何命令，你、颜卿，都要毫不犹豫去执行，不论刀山火海，明白吗？” 颜卿木木地点头。 “重复一遍。”沈析闻又道。 “你……您是我的主人，主人的命令，不论刀山火海，我都要去执行。” 沈析闻点头，“现在，我要你上去，跟领舞的学三个动作，回来跳给我看，知道？” 颜卿点点头，又犹豫地看向舞台方向，问道：“在这儿吗？” 沈析闻很轻地点了下头。 她放开了颜卿。 颜卿犹豫着刚准备起身，又突然看向沈析闻，小心地问道：“如果……我听您的话，您会高兴吗？” 听见这话，沈析闻愣了一下。 即使再不懂事，颜卿也能看出来，沈析闻从一开始就不高兴，于是就将自己完成任务与让沈析闻高兴连到了一起，她以为沈析闻让她上台是为了让自己高兴。 可是颜卿不知道，有的时候，一个人做什么事，跟心情与目的是没有关系的。 看沈析闻突然变了脸，她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跪下来请罪。 看着眼前战战兢兢的小奴隶，沈析闻叹了口气，一只手放到了她的头上。 “会。”沈析闻说。 颜卿一愣，抬起头来。 颜卿的眸子rou眼可见地亮了起来，这是沈析闻看见的颜卿第一次笑，真正的笑。 她不再有了顾虑，抱着“让主人高兴”的目的，兴致昂扬地走上了台，在无数看客的注视下，笨拙地跟着舞娘学习动作。 沈析闻的眸子从那一刻开始便一直跟着颜卿，颜卿的笑就那么莫名地扎根在了颜卿心里。 那是独属于颜卿的笑，因为在沈析闻心里，将那个笑与许芊凝分开了，完完全全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