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糖爹
1. 血缘是不会随着人的想法而切断的,亚历克斯清楚这点,所以他也回家看过meimei两次。 莱斯利也清楚这点,所以每次哥哥回来,她都借口跑去闺蜜家,避而不见。 她已经不知道要如何与亚历克斯以兄妹的身份相处了,她做不到那份决绝与淡然。 做不成恋人,难道连兄妹也没得做了吗? 亚历克斯看着隔壁那大敞着的房门,门上挂着meimei从杂志上剪下来的字母拼成的“DO NOT ENTER”的牌子,叫嚣着少女的古灵精怪。 双脚已经情不自禁地迈入那扇不欢迎他的门。他从未主动进过meimei的房间,可是此时此刻,他真的没有办法。他想她,哪怕能轻轻抓一缕她微弱的气息,也是好的。 她的房里洋溢着一种温馨的混乱,小玩意儿看似杂乱地摆放,确是她独特而熟悉的布局。墙上挂着她钟爱的装饰,海报,宝丽来;柜中陈列着她的奖杯和证书;换下的居家服胡乱堆在床上,看得出主人走得匆忙…… 与自己不同,meimei的房间简直是在呐喊着她的生命力,每个角落都充斥着她那让他魂牵梦萦的气息,将他瞬间紧紧包裹,在他耳边咆哮着提醒自己有多么爱她。 他任由自己的身体带着他又向里迈了两步。床头柜上的杂物中,一个小小的物件格外醒目。他一眼认出那是自己送给她的项链,然而锁扣却不知何故断裂了。 项链旁摆着她爱看的小说,里面夹着张似曾相识的东西。他轻轻翻开那本书,发现夹在其中的是原先放在他窗台上,被meimei换下的那张动物园中的合影。 指尖不由自主地划过照片上meimei做着鬼脸的小脸,鼻头有些酸涩。 莱斯利,那时的你,是多么无忧无虑。 被家人包围的你,一定不会想到,多年后的今日,会和你深爱的家人卷入这样的孽缘,被伤害至此吧。 meimei不想见自己,没关系。就算见不到面,能远远地看一眼也好。作为哥哥,看她一眼总是被允许的吧? 亚历克斯也去过莱斯利的学校门口,停的地方有些远,但是没关系,人群中,他总是能一眼认出那轻盈的身影。 她迈着轻快的步伐从校门中走出,和同学交谈着,脸上似是还带着些笑意,与平日并无差异。 这样就好,这样他就放心了。 可能是怕被对方看到,他走的是那样匆忙。 如果那日,亚历克斯可以稍微多做停留,兴许就能察觉meimei的秘密。 2. 莱斯利和崔斯坦是在交友软件上认识的。 起初,她出于好奇打开那软件,想翻翻看上面都有些什么帅哥,以排解心中的苦闷。 填写资料时,她随手打下了“莱拉”这个假名,年龄……二十好了;简介……懒得填;至于偏好设置嘛,二十五岁以下勿扰;再随意上传两张看不太清脸的照片,准备就绪。 她仰躺在床上,麻木地划着那一张张用尽浑身解数使劲开屏的照片,眼福是没饱到,眼睛倒是看得想罢工。 就在她终于有些烦躁,想将手机丢至一边时,一条弹出的私信将她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崔斯坦”,是她刚才随手右划的男人之一。 总共也就划了三个,所以她还有些印象——三十三岁,照片同样看不太清脸,一张拿着酒杯的生活照,一张健身房自拍,一张在海滩度假酒店裸着上身的全身照…… 跟哥哥比还是秀了点儿,但在这一众花式开屏的公鸟中,已经算低调了,也能看出身材高大,精壮,是她喜欢的类型。 她于是毫不犹豫地点开了那条消息。 崔斯坦:你好。 崔斯坦:你很年轻。 莱拉:我知道。 对方对她来说是老了点,不过老男人应该情绪稳定破事儿少吧。 崔斯坦:我们离得挺近的。 莱拉:能说点我不知道的吗? 崔斯坦:好。你的诉求是什么? 读了这话,莱斯利猛翻了个白眼,恨不得把手机丢出去。 装什么呢?在这平台上的诉求还能是啥,说来说去不都是裤裆里那点事儿嘛。 莱拉:想找个年纪比我大的,包容我,忍我,带我吃喝玩乐,让我不那么郁闷。 像是想把对方吓跑似的,她于是信口胡诌了两句,对方却回复得很快,那回复中的两个字生生扎疼了她的双眼—— 崔斯坦:你想找糖爹? 莱拉:糖爹得帮忙付学费的,你帮我付学费吗? 莱斯利不想露怯,尽管此刻眉头已皱成一团。比她大,包容她,陪她玩的男人就等于糖爹了吗? 崔斯坦:这个可以议。你在读大学? 是个有些出乎意料的回应,甚至有杀猪盘的嫌疑,莱斯利不知如何作答。 崔斯坦:你为什么郁闷? 显然是见她许久没有回复,对方试图转移了话题。 莱拉:哈哈,郁闷不是很正常吗,难道有人不郁闷?如果有那种人,我倒是想问问,你为什么不郁闷? 崔斯坦:你说得对。不过吃喝玩乐很简单,我正好是干这行的,若是你有兴趣,我们可以聊聊。 莱斯利对他的工作自然是没有半分兴趣的。倾诉,发泄,和发疯,是她的全部诉求。 她于是几乎是没过大脑地胡编了一整套悲惨身世——莱拉是个穷苦大学生,但人穷志不穷,靠着学生贷款和同时打三份工艰难地维持着生活。可穷人也是有精神需求的,支付完各项日常开销后就所剩无几的工钱,根本支撑不了她拥有任何娱乐生活,所以她…… 表面再是早熟,莱斯利到底还是个叛逆又不经事儿的青少年高中生。 事不关己的时候,她尚能过过脑子,分析点利害关系出来。 可一旦被大水冲了她的龙王庙,便会自暴自弃,让那些幼稚,脑残,娇生惯养的特质将自己支配。 此类行为,倒也不是第一次了,只是似乎一次比一次更过分,更离谱。 她这些对抗挫折,所谓发泄的行为,看似是要向世界发表什么声明,如若是回过头来看,不过都是在伤害自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