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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几日的天气都不作美,许是临近秋季,所有的花草树木都开始新一轮的枯萎凋谢,天气渐渐变得冰薄,捎着边海城市的刺骨。 在换季之间,倾盆大雨延续不停,医院周遭都被雨势倾泻,顷刻间,雷鸣巨响彻天际,给黑夜乌云添了亮光。 就算举着雨伞也挡不住雨水的袭击,姜绥和姜宁艰辛地挤在一起,可那雨随风乱飘,打湿了俩人的衣裳,黏糊糊的贴着身。 其实刚开始的雨并没有那么夸张,停车库的位置又满了,她们只能停在医院门前的位置,本以为只要一个小跑就能躲过雨,谁知道雨没躲过,倒是大了万分。 只能说最近的雨愈发的嚣张,躲到屋檐底下依旧飘进了雨,姜绥雨伞抖了抖水珠,抹着湿乱的头发,脱下绑法带,对着镜子整理了头发。 镜子掠过许多人,都与她们一样湿身,估计也没预料到这雨太过无情,像是要把整座医院给坍塌,成为废墟才甘心。 就算她们在不满雨天也不能怎么样,因为她们控制不了雨天,只能忍受。 姜宁从帆布袋拿出粉饼不重不轻地压了压妆容,路过的人遇到镜子不免停下脚步整理着装,她也从镜中见到了姜绥一脸的憔悴,眼底的黑眼圈也有点深。 自从她知道周逸泽昏迷住院,内心很坏的窃喜,因为她不太喜欢伤害jiejie的人,可是看jiejie同她一样一直往医院跑,又渴望周逸泽能早点醒来。 内心是矛盾的,可不代表她很纠结,只要能为jiejie好,周逸泽是死是活都没事。 “jiejie我们两个算不算难姐难妹?”姜宁嘴角携着玩笑话,收起粉饼检查妆容有无脱,在帆布袋找了好一阵的东西,一支大红色的口红就这样出现。 打开口红盖子,姜宁稍微扭转上来,轻轻抓着姜绥的脸描绘这唇形,大红色很衬托气色,也很符合姜绥的气质。 只是补上薄薄一层的口红,姜绥对着镜子照了照,气色果然提升了几分,指腹沾点口红,往黑眼圈的范围轻轻一点。 这招还是看小红红学来的,说是能稍微遮盖黑眼圈,也会显得整个人红润了些许,她晕染开惊叹效果,明明是大红色,却不显得突兀,就好像这就是她该有的状态。 小红红不欺她,这是个成年的小红红了。 矮她约半个头的姜宁潇洒撩起刘海,唇张抿多次,她才意识到没回话,语气含着歉意道:“是是是,你的比较严重,我的就是被人轻轻一撞就晕了。” 而且一晕就晕了好几个礼拜,到现在袭击机场的事情还未解决,但是关于陈嘉尔的判决来了,陈嘉尔这等危险人物剥夺了公民主权,并且终身监禁。 没人来救陈嘉尔,就连姑妈像是消失似的,从来没有出现过。 至于邵溱被家人拧回F国,严闵也出差回来了。 如果周逸泽不在,那她的生活至少也恢复了平静,可是周逸泽就在里面躺着,她无法置之不理。 走过空调的区域,衣服的黏糊也渐渐干枯,姜绥实在没法忍受经过空调倏地变得潮湿阴冷,抱着双臂加快了脚步,到了电梯里面,姜绥眼皮不安分的跳动,似乎等会儿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其实很巧,周逸泽的病房就在严楷隔壁,所以姜绥朝着姜宁挥了挥手,等着姜宁进去之后,她抬起手,食指微弯,始终没有敲下去。 病房门前一切显得肃静,她呼出一口浊气,按下勇气敲了三两声,推开后一道道的目光全都射向与她,皆是探究且不善。 是周逸泽的家人,能说是全家都出动了。 姜绥霎时有种丑媳妇儿总要见公婆的错觉,可她在怎么硬着头皮都没办法佯装淡然,因为那是周逸泽的家人啊! 脚步顿在门前有些不知所措,她正欲后退逃跑之时,躺在病床上的男人睁开了眼睛,迟疑了片刻,命令似的语气开口,“老婆,进来。”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在一起不加控制的打量着她,她不只是头皮发麻,更是因为周逸泽的一声老婆顿住了动作,神情错乱慌张,踟蹰着步伐,后退了几步。 什么老婆?你的老婆明明是林媛好嘛…… 她的眼中是捎着害怕紧张的,肢体僵硬地抓着门,在她要道歉的时候,周逸泽打断她的思想,“绥绥,你不该大雨天跑过来的。” 大雨天跑来医院到底是为了谁,姜绥含糊地抠了抠门,也不知道脚步是因为一声老婆停下的,还是周逸泽略带训斥的话,她不服才停下的。 不管是为了什么,她是不是应该假装走错了房间,说自己是要去看严闵的呢。 在她还以为周逸泽的家人会帮忙缓解尴尬,周泊却罕见的温和笑了下,解释,“进来吧,三弟刚醒来找不到你可慌张了。他一醒来就给我们打电话,问问我们有没有看见你。” 站在周泊隔壁的女士微笑点头,姜绥能猜测这人是周泊的妻子,也就是周逸泽的大嫂,气质上是上层社会的千金,果然与周泊般配。 闻言周泊的话,姜绥升起疑虑,有些不解周逸泽与家庭关系不好,怎么会主动给家人打电话呢。不过她没去追问,而是点了下头,还是坐立不安地站在门口。 因为周路的眼神太过了,看得她起了鸡皮疙瘩,那眼神无一不是在说明不喜欢她么。至于秦莲倒没有什么过分的表现,只是朝她和蔼一笑。 周自隅坐在椅子上枕着手臂,头看向姜绥几秒钟就转了回来,豁然道:“是你啊,姜——绥——。” 语调使人感到不自在,也刻意降低了音量。 姜绥咬着嘴唇,点了点头。这是她第一次那么的窘迫,原因是她从未想过见周逸泽的家人,她以为只要周逸泽醒了,她就告诉老板,让老板安排她出国工作。 一切都发生了变动,她知道自己暂时离不开了。 “亲爱的,你和她到外面说一说吧。”周泊递了个眼神给妻子,见周逸泽满脸的不同意,拍了拍周逸泽的肩膀,补充道:“放心,不会欺负她的。” 有些事情女人和女人说比较方便,而且他的妻子很擅言语,肯定能在几句话内说明白,也顺便提个要求。 要求自然在车上就谈好了,他是希望姜绥能留下来,和周逸泽一起面对父母给的压力,因为他不喜欢看到周逸泽自己独身面对。 病房门外的走廊很安静,姜绥稍微扶着墙稳定心态,看着何舒关上门,斟酌了一下,还是问,“抱歉,刚才是打扰到你们了吧?” 何舒背部靠着墙,“没有,你没打扰到我们,恰好是我们要找你。” 姜绥第一次觉得有人可以温柔成这样,不免升起了几分好感,更何况何舒长得很温和靓丽,乍一看都是无害的。 于是,她攥紧拳头给与力量,直入主题问,“那……周逸泽是出了什么事吗?” 何舒摇了摇头又点头,缓缓解释。 “他是恢复了记忆,但是他大脑记忆错乱,把你认成结婚多年的妻子。” “医生说,这是他奢求不到的愿望,才会导致记忆错乱。” “无论是你们高中时候,还是失忆后的现在,三弟都对你一见钟情,他想娶你是真,为了你被鞭打也是真。” “姜小姐,自从他拍完婚纱后,就提出了要和你结婚。父亲为了利益定然是不肯,所以他有段时间的脚简直是不忍直视,不巧的是,那时候他枪伤还没恢复。” 脑子一片混乱,像是陨石稍逝的击中地球表面,‘轰’了声炸开,表面坑坑洼洼的找不到东西补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陨石愈来愈多,像是要摧毁她。 也难怪刚才会喊她老婆,原来周逸泽是真的打算娶她的。 可是他们两个像是没长嘴巴似的,一个不愿意说,一个不愿意问。而且她也没想过周逸泽三十多岁了,还会被鞭打,周逸泽没说,她自然也就不知道。 况且她那时候一心想远离周逸泽,根本没娶关心周逸泽的情绪。 如果他们有嘴巴,周逸泽就不会独自一人承受周路的鞭打,让伤口越发的严重。也因为周逸泽装的太好了,才会让她觉得,他没事。 心情一下变得很沉沉闷闷的,海浪掀起了波澜,一层又一层的腐蚀她高高叠起的浪潮,轻而易举的倒下,就如一片废墟,空洞得难受。 姜绥牵强地弯起嘴角,何舒见姜绥在慢慢消化实情,接着劝说,甚至是打算蛊惑姜绥答应。 “所以姜小姐,我和我先生都希望你能维持三弟妻子的身份,若如可以,最好假戏真做。” “反正我看你对三弟还有感觉,何尝不搏一把呢?博赢了,三少夫人的位置就是你的,博输了,我和我先生会帮忙博。” 实不相瞒,姜绥确实很心动有人能帮助,可是她时时刻刻警惕着周逸泽和林媛已经得到周家的认可了,而她什么都不是。 也不知道她沉默了多长时间,雨声和何舒的话音在耳畔里交替循环,沉吟到雷鸣‘轰隆隆’的响起,她才回过神来,呆呆地看着何舒,说不出任何话来。 要答应吗?万一周路买通告说她是小三怎么办。 要拒绝吗?万一真的能搏一搏就成功了呢。 何舒见姜绥有所动摇,看了眼腕表时间,“姜小姐,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当初三弟之所以会失忆,是因为他在生日宴上找不到你,冒冒失失跑了出去,才会被车撞的。” 那年的车祸在周家不是秘密,但是父亲却有意隐瞒下来,说是有人故意为之,然后快速的安排‘凶手’认罪,说是周家家大业大,肯定会有很多死对头,让三弟不要傻乎乎的被人骗。 因为失忆的缘故,三弟相信了父亲的话,学会了以名利为主,反正和林媛也没有感情,倒不如利用一下。 谁知道遇上姜绥就很容易失态,也少了份算计。在她来看,这样的感情很好,至少是她所想要的,也是她所妄想的。 听见这句话的时候,姜绥瞳仁倏地缩了缩,包括心脏也落了一拍,难以置信的颓然垂着头,张嘴略微结巴,“你,是说……他因为找我……出了车祸……然后失忆?” 猜测周逸泽失忆的总总可能,她唯独没猜过会出了车祸,而且还是与她有关的。 罪恶、错愕、惊愕、悲恸等的情绪一次性挤在一张脸上,姜绥手背滴下了眼泪,忽然觉得他们错过了太多,就算想回到当初,也很难了。 “对,三弟把所有的耐心都放在你身上了,把所有的压力都自己扛,你要是仍旧无动于衷,那也能怪三弟识人不清。” “不!”姜绥近乎是下意识的反驳,很快她的礼仪告诉她这样不妥,静了静心神,摇了摇头,“我只是害怕……我大一的时候就是和他贴得太近,导致所有人都说我是小三……” 何舒贴心地抚顺姜绥凌乱的心绪,惹人安心的香水淡淡的萦绕在周边,姜绥说完才觉得很丢脸,都三十多岁的人了,还像个十七八岁的小孩激动。 姜绥低下头道歉,“抱歉,失态了。”随即扬起还算灿烂的笑容,攥紧的衣角出卖了她的不安,“都是过去式了,我也不是很在意。” 这句话很显然是谎言,有谁嘴上说着不在意,眼泪还是往下掉的呢。 何舒没有戳破这层谎言,含笑问:“那你同不同意,接不接受?” 姜绥是有些愧疚的,她默了好几十秒钟,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开口说,“嗯,我现在起,就是他……的妻子。” 何舒一副‘果然没看错你’的表情,其实周泊早就调查过姜绥,知道姜绥是个很敏感的人,她只要在周逸泽发生的痛楚添了几笔,姜绥肯定会乖乖的同意。 毕竟姜绥是喜欢三弟的,三弟也喜欢姜绥,她和周泊就不要学父亲,做个爱拆散人的苦鸳鸯了。 病房内的气压很低,姜绥踏入门时也因为身上要湿不湿,要干不干的打了个喷嚏,然后周家人看了她一眼,选择离开病房。 只剩下两个人的空间有些尴尬,姜绥摸了摸鼻子,为自己倒了杯水,但是她能察觉到周逸泽一直在看她,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她心情格外的复杂。 待她喝下一杯水缓缓口渴,周逸泽很忽然笑了一下,嗓音有说不尽的宠溺,又有点无奈她的远离,“老婆,都老夫老妻了,真的不必每次离我那么远。” 她现在是周逸泽的妻子,离得太远的确会有些奇怪,所以她默默靠近周逸泽,谁知道周逸泽一把拽过她的手,她整个人就这样跌进周逸泽的怀抱。 “你以前不是很喜欢摸我的腹肌么?怎么今天那么容易害羞?”周逸泽握着姜绥的手在他腹肌上乱窜,瞥见姜绥红红的耳尖,指腹动了动,“难道是我昏迷太久了,你和我都生疏了?” 姜绥的情绪一时间难以来回波动,怔了怔抬眸看着周逸泽,眼眶还是红红湿湿的,胆大的绕过周逸泽的腰抱上。 这个怀抱,自己也不知道思念了多久。 果然很安心,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