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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摊牌吧!孙远舟!(上)

    

第五十章:摊牌吧!孙远舟!(上)



    安顿好岳母后孙远舟给李之涌转了五千,李之涌演了一段“阿姨我不要”,最后美滋滋收款,多拿一个月工资何乐而不为。

    季濯走得很早,确认完手术成功,他和教授以及主刀寒暄几句就离开了。他没有留给孙远舟展现丈夫姿态的机会,包括转账、请客吃饭、“我和齐佳感谢你”。他不需要这些。

    他对她说:“那我先走了,明天见,齐佳。”这让孙远舟非常震惊,半天没有回过神。

    “阿姐,这是,对,孙远舟。”

    她一晚上没有对他讲话,她甚至懒得跟护工介绍他。给护工阿姨买完饭,她走到楼梯间向祁凡嘱咐新规订正的事宜。他现在频繁加班,这么爱加班就给她多干点。

    孙远舟站在病房门口等她,她无视他,被他拉住手臂。

    “你想跟我聊?你看我现在有力气和你聊吗?”

    “我没有这个意思。”他执着地握着她,“我就是想说,你去休息,我在这里过夜,等明天再说。”

    “好的,但我明天也不想聊。”

    “那就不聊。”

    “你松开我。”

    他听话地松开。她笑了笑,把他推到一边,进去了。等她再出来已经披上外套,背着包,打算直接回家给她妈拿术后的行李。

    她素颜朝天,眼睛还是红红的,鸭舌帽盖住半张脸。她不再穿漂亮羊毛大衣了,里面就一件印着国勘所七十周年的打底。宽松便捷、质量耐cao,她让孙远舟给她顺了两件小码,穿完这阵她就扔了,不会心疼。

    “你要去哪?我送你。”

    “你不是要给我妈陪床吗?怎么,你又不想陪了——”她立刻就想数落他孙远舟对丈母娘的七大罪。

    “我送你,然后我再回来。”他按住她的肩膀,“这样行吗?”

    “行,当然行,我跟我妈一向都是听你的。”她没有等他,直接往电梯走,用力拍了下行。

    一窝蜂的人涌进来,她靠角落里站,孙远舟去拉她的手,被她狠狠甩开,不小心甩到别人身上,他匆忙说“对不起”,人家白他一眼。

    寒风扑面,孙远舟再一次去牵她,她冷淡躲开:“你可不可以不要碰我。”

    “不可以。”他的回答也同样直截了当,他把手握紧,他没有十指相扣,只是捏着她的手,不敢放开。

    她拦了的士坐进去。一路无话,孙远舟觉得这一幕如此熟悉,他从瑞士回来的第一天,他们也是这样离得八丈远,坐在出租车里装路人。

    回到她妈家,她迅速地洗完澡,她已经两天没洗了,不过她现在不在乎。她湿着头发,只穿了胸罩和内裤出来,孙远舟像透明人一样被她掠过,她开始整理她妈的术后用品。来来回回,发梢的水滴滴答答一路。

    他就坐在那一动不动。

    “你在等着我给你端茶倒水吗?”长久的静默后,她难以忍耐,把她妈的萝卜裤甩进箱子,又狼狈地捡起来叠好,“麻烦你也干点活好吗?还是说,因为这是我妈家,你个姑爷就应该心安理得地享受?”

    当她想无理取闹的时候,她的用词都是很激烈的。

    “哦,没错,你是副高,这里你是座上宾,”她把精装的《文心雕龙》也扔进去,“祝愿你这么辛苦能早点评上正高,也不枉你劳心劳力的。”

    她内心渴望跟孙远舟大吵一架,她这段时间都累瘫了,急需一个发泄出口,但孙远舟是不会跟她吵的,他只会接纳一切负面情绪,他刀枪不入,精神伤害、物理伤害,千锤百炼,她得到的依然是一块石头。

    “你需要我干什么?”他平静地问。

    她平复着呼吸:“你把桌子擦了,然后把厨房收拾干净,请你眼里有点活,只要你睁开眼,活到处都是!”

    他沉默着去厨房,细细的水声响起,她忍无可忍地把门甩上,他在外面干,她一点也不想听。把她妈的日用衣服收拾好后,她从床底的抽屉翻出父母的遗嘱,列举财产归属问题,以保证离婚后她的丈夫——不管是谁——一个子都拿不到。

    她匆匆把这张纸夹进她爸的工作日志,塞回去。她蹲在原地,回想她爸的两条:一,你要结婚,好好过日子;二,你不要当领导,乖乖在底下。

    第二条目前证实是错的,她管四个人比她之前舒服多了。第一条也对不到哪里去。看来她爸还是太过时了。

    她出去看到光洁如新的餐桌、一尘不染的地面,还有亮晶晶的冰箱门,孙远舟正半蹲在地上,用去污喷雾处理墙角的沉疴。

    “你要是没评上正高,不妨去应聘住家阿姨。”她冰凉地扔下一句,绕过他,并不珍惜他的劳动成果,开火下方便面。

    “你还没吃饭?”

    “对。”

    “你帮我也下一包吧…”他想了想,“两包。”

    他今天从早到现在还没有吃过一点东西,确切地说他从昨天中午开始就没有吃东西,他亲眼看着A到E五个辖区拆平了,一直推到半夜,推得方圆寸草不生,他才带陈英英离开。邹代表跳起来骂他,陈英英毫不示弱和他对骂,两家八代祖宗全被骂死了,才终于消停了。

    孙远舟负责唱红脸:“老邹,我孙远舟,代表全体青玉山工程的工作人员,感谢你,大恩大德我一辈子记得。这次回去,我一定跟国纪的刘峰处长,好好反省我的工作态度,我保证,F到J,再也不会出现这种情况。陈英英!”他疾言厉色,“你过火了!给邹代表承认错误!”

    英英立即掉眼泪。

    师徒两个已经把这套玩明白了。

    他被邹代表灌了一肚子白酒,在村外吐得昏天黑地,他盯着天上的星星,旋转、重影、交错,像是齐佳微笑着嘲弄他。他想他应该再坚持一下,他马上就能回家见她了,于是他又踉跄着回去,跟孟宁交替着陪酒。孟宁比他能喝,给他挡了好几轮,两人互相扶着,跌跌撞撞地回到招待所。

    两个男人在一张床上瘫死。

    “你不能抽烟,也不能喝酒,你走不远。”

    “能走到哪算哪吧。”

    “没出息,姓孙的。”

    “你明天一定要叫我,早上九点。”

    “你去找你老婆啊?”

    “我去述职。”

    “放屁,你就是去找你老婆。”

    他笑了:“你真聪明,你跟她一样聪明。”

    孟宁没醒,他六点醒了。他头痛欲裂,吃了药还是想吐,返程飞机上一口没吃,光靠喝水压着,等落地才稍好。

    他现在是真的饿了。

    但齐佳并没有给他煮方便面,她不客气地抬高下巴:“你长着手,你为什么不进去煮呢?”

    她抱着她的小锅,津津有味地吸溜,孙远舟没有办法,只能自己下了碗挂面,白白的面条撒一把盐什么都没有。

    他吃得很缓慢,怕消化不了吃出胃穿孔。他看她脸色稍霁,才问道:“季…濯,找的医生是吗?”

    她似笑非笑:“对。”

    “他不是医生。”

    “亏你还记得,我以为你贵人多忘事。”她头也不抬,“他弟弟是医生。哦,还有,他爸爸是航发火功的部长但是死了,他mama改嫁了,他继父做生意的,连锁超市,国勘发的购物卡就是他家的。”

    她恶意地笑了:“这些够吗?”

    他安静地抬起眼帘。

    “乖乖。”

    “闭嘴!”她怒不可遏地站起来,“我对你太失望了!我mama就住在医院里,你不问问她好不好,你开口就是季濯——”她把筷子一把扔在地上,陈倩也这样甩过脸色,这一声太过相似,以致于他有点恍惚,“我告诉你孙远舟,如果你爸你妈还活着,如果他们也躺在医院里,我就算有天大的事情,我也会衣不解带地伺候!”

    胡扯,她去乡下照顾穷光蛋公公婆婆?她冷笑一声,盯着孙远舟的反应,他艰难地咽了一口,但没咽下去,剧烈地咳起来。他的老三样:头疼胃疼嗓子疼。

    她没有给他倒水,欣赏着他脸憋得通红,咳得肺都快出来。她感到很愉快,事实上她能清晰感知到,她根本不是为了什么事情责怪他,他一个伟光正也没什么错处可挑,所以鸡蛋里的一撮骨头她一定要好好打磨为她所用。

    她喜欢看他因为她起伏痛苦。

    “孙远舟,我妈是怎么对你的?她哪次不是察言观色,小心翼翼,对她你还满意吗?”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谁,她们母女本来就是一体。她慢慢坐下,留一双筷子在他脚边,反正她也吃完了,“你给她的钱在建行卡里她一分都没动过,你缺钱的话你现在就拿走。”

    “不是的。”

    “不是什么?”

    他不知道他该不该张嘴,或许他的话会把这一切推向不见底的深渊,但他认为他们现在已经触底了,已经不可能再底了。

    “你是我,最爱的爱人,也是我最亲的亲人。齐佳。”他发现他把这句话说出来并不困难,“你妈也是我的亲人。我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说得太好听了。你总能说一些道理十足的话。”她把可乐罐推到他面前,她做的半贴甲片有点松了,可不能把指甲掰断。他拉开拉环,推回给她,她喝了一口,润润嗓子,继续陈词,“看来是我误会你了,孙远舟,我该和你道歉了。”

    “你不用道歉,是我和你道歉。”他把筷子捡起来,用纸巾把溅出来的油渍擦掉。

    “你能让我先吃完吗?”他低声问。

    “请便。”

    他静静吃他寡淡无味的白面条,看得她心烦,她觉得自己衣不蔽体地跟他吵架略失体面,于是进屋拿了件开衫披上,衣服一套更有底气了。

    “你快点。”

    “好。”

    他一直低着头,等碗见了底,他再看向她,脸是冰冷的,但眼圈有点红。她还没哭他倒先哭上了,她不悦地提醒他:“你别这样。”她讨厌示弱的男人,如果孙远舟敢掉一滴眼泪出来,她就走人。

    他果然克制住了:“我知道你妈消息的第一天就跟国纪上报,但刘峰没同意,我拿到拒信立刻和付所请事假,他说必须要推平前五个拆迁区才能走,市里的国土书记一直没有谈拢,最后是我们强拆的。”

    “所以?”

    “我没有办法私自回来,我身上绑着保密条例,国纪不批通行证,我私自离开青玉山属于违纪犯法。”

    她笑了:“你跟我说这些就不犯法了?”

    “如果你要录音交给纪检,那我确实犯法了。”

    她摇摇头,觉得跟他讨论这些毫无意义,太棒了,他又当了一回理中客。

    “你赢了,我向你致敬,”她举起可乐,“我承认你干的事情非常有意义,利国利民。干杯。”

    他还在那重复:“我不是你想的那样。”

    “对,你说得都对。”

    他无论再说什么都是死胡同打转,他起身:“我去洗碗。”

    “别,坐。”她伸腿挡住他,一条白嫩莹滑的小腿磨蹭着他的裤脚,“既然都聊了,我也可以继续和你聊季老师。”

    “我暂时不想讨论他。”

    “坐。”她拿起拉环,套到手上又摘下来,像戒指一样举起来,“跟我结婚吗?”

    他面无表情地接过来,I   DO,他把拉环捏紧:“我不介意你冲我发火,我知道你很不高兴,我回来就是打算让你当面发火的。”

    孙远舟迈过她,走到洗碗池旁边开水,他不戴手套,也不保养,直接沾洗涤灵。

    她不甘心,走到他身边,把头轻轻靠在他肩侧:“让我看看你脸好了没有。”

    他低头望向她,她抚摸那块伤疤,淡到几乎看不到,声音很温柔:“你真的不想聊清楚吗?”

    他知道,她总会想方设法地让他难受,捧着一滩玻璃渣要他强吃,吞咽服用不让就水。

    吃啊,为什么不吃,齐佳给的,玻璃渣也是好东西。吃。

    “你只是想跟我吵架。我不想为了其他男人和你吵。我也不会再离家出走。”他把头别回去,把水关小以免溅到她身上,“如果你需要人手,你觉得一个李之涌不够,而且他又能给你找到医生,那他过来,我没有什么可说的。”

    他避开那些会使自己无力到心痛的话,尽量让一切平和而客观:“但我觉得你们不止是这样,他摸了你后背,我很介意,我想这对你不重要。”

    她收回脑袋。她如果他想严肃地商量,她也不碍和他严肃严肃。他把餐具甩了甩,擦干,格开她放进橱柜里。

    “具体细节我不知道,你也不用和我讲。”他把手也擦干,眼睛在灯下显得很落寞。他已经能做到和她好好讲话,但似乎为时已晚,“你对他是什么感情,你告诉我,我也想想我该怎么办。我应该把他当成李之涌,还是什么其他的。我现在很迷茫。”

    “我们要站在这里说吗?”他揉揉她的肩膀,“进屋吧,坐下说。”

    走向房间的时候,她有种隐秘的兴高采烈,躺到床上的那一刻,她长舒一口气。她从结婚开始就在等着这天了。

    “事先声明,我没有出轨。”她奠定基调。

    孙远舟没有波澜地俯视她。

    “出轨是次要的。我知道你不会出轨,一是你还没想好怎么分割房子,二是你不想在单位惹人非议,三是你妈身体不好。”他坐到床边,给她把被子拉过来,“或许还有四,你想把工作做好,所以你没有时间。但这很牵强,时间挤一挤总是有的。”

    半盆水把她的热情浇醒一半,她想爬起来,被他按回去:“你躺着休息吧,不用和我争辩什么。”

    “我觉得在我们讨论之前,我需要确认一件事。”

    “什么?”

    他把她的头发抚到后面,深深看着她,好像要把她现在的样子刻在脑子里,昙花一现,过了今天晚上她就会消失掉。

    “我爱你。”

    她瞪大眼睛。

    “对。我爱你。”他让自己用最最平稳的声调问,“你呢?你爱我吗?”

    多少都可以,只有一点残渣也可以。

    “孙远舟我觉得这件事没意义。”

    “是的,这确实没意义。”他握住她的手,他的戒指冰凉地压在她手背,“那你爱我吗?”

    “我不知道。”她坦白。她最大的诚意就是对他说实话。

    “好。没问题。”他看起来毫不动摇,“我希望接下来的讨论,你也能一直对我说实话。这对我真的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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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剧情bug,我是医学文盲,“阿冷”读者科普,我写完会倒着修一遍,到时候把这里更正。

    齐总情绪不稳定,happy/emo都很跳…她伤害老孙让她很舒服,其实老孙反怼她她就不吭声了。

    关于她自私,大家生活经验不同肯定看问题视角也不同,她确实不适合结婚,我们放后面再讨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