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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爱很爱你

    他也真的想有期待了,这是于适第一次有这样切实的感受。

    车上冷气的温度,是陈牧驰向于适再三确定后,才被固定的数值。他的礼貌甚至都让于适觉得被问到不耐烦,最后干脆歪过头去,用绝对的肯定表示,就这样就好。

    车子不断前进,汇入车流,于适看到遇见阴沉的天,才想起今天预报其实有雨。他看了眼窗外的云开始不断汇聚在天空,耳边是车内收音机播放的音乐,优美的歌声是邓丽君在唱《我只在乎你》。于适喜欢听,甚至也在心里轻轻哼唱,可是他还是听得并不专心。二人沉默的气氛让于适感到了无聊,但还是没有直接去问陈牧驰,一个关于自己心里忽然想到的疑问:你是怎么知道我今天要孕检的。

    如果不是早上翻看了手边的日历,连于适自己都差点忘了日子。怀孕之后记性真的会变差,好像上一次的退智还没有完全恢复,而现在又在重新经历,他知道这也没办法,只能是在现实情况下尽量集中自己的注意力。或许陈牧驰是留心翻到了日历,但想到这里,于适又想到了与黄曦彦闲聊时他说的话,轻易就看出了陈牧驰的一二,说得也在理:“他现在要是知道你的任何事,都太正常了。你信不信,你去打开他手机备忘录看一下,上面全都是关于你的事。”

    事实上这不假,现在陈牧驰的心里,确实没有什么比于适重要。原来没有牵挂,还装作无事发生的时候,他都是在用疯狂的工作,来填补内心的空虚,但现在工作已经只需要维稳就好,他可以有大把的时间和精力都放在于适的身上,只因为他觉得,自己对于适的亏欠真的太多。他总想时时刻刻都能做好自己的力所能及,因为他想让于适真的相信,自己选择他、对他好,是因为爱和对他的信任,绝对不是什么一时兴起。

    陈牧驰专心在路上,虽然也很想和于适说话,但是害怕他起的太早,会疲倦得想要瞌睡。他关小了收音机的音量,身边人也在这时调整了一下依靠的角度,眼睛像是看向了陈牧驰在的方向,但其实是在看屏幕上调频的频率:“你也不要太累了,你这几天总是把时间赶得这么紧,身体也会吃不消的。”

    于适的声音被陈牧驰瞬间捕捉,他赶紧侧过了点脸,对于适的瞩目先到位,笑意是不自觉流露:“不会啊,我不会觉得累,除了现在会睡不好,剩下的都没事。”

    “为什么睡不好?”于适多了点担忧,听得陈牧驰觉得被关心得受用。

    “因为小鱼不在我身边,就睡得不好,而且每晚都很想第二天赶紧到来,这样就能快点见到你了。”

    夜深里有我不愿离你而去的难舍,而清晨又有了我可以见到你的兴奋。我就是这样又难过又喜的过着,想到我们真的有缓和的迹象,我会认为我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开心原来我也可以通过自己微不足道的能力,去真的重新追求回我的挚爱,或许不知道哪天只要我足够坚持,痛也真的可以化解,不知道那天会在什么,但我会一直坚持。

    于适听闻后却没有回答,而是看向了挡风玻璃上开始落上的密密麻麻的小雨滴,紧接着又看起雨刷器不断在玻璃上滑动,扫清眼前的模糊,却始终保持缄默。他本来是想说陈牧驰有够夸张来着,可还是于心不忍,在雨刷抬起,视线又变得清晰时,也与他一样变得开阔:“你先小心开车,还有以后如果要是在店里觉得累,可以进屋睡一会儿,不用总打着精神在那坐着。”

    雨滴很快浇湿了整个地面,突如其来,甚至打乱了街上行走的路人。有人为了躲雨赶紧跑进了路边的便利店,有人却因为有预备,已经从容地拿出了伞,陈牧驰也不觉得这场突如其来的雨毁坏了自己的心情,因为在于适对自己宽容的瞬间,他心里高升起了艳阳,驱散了心湖中的雾气,让极寒之地终于感受到了温暖,温度也是刚刚适宜。

    阴天也无妨,我也有了我自己的太阳了,是我爱的人给我的,我也永远爱他。

    开车的人变更了道路,去了一个妇产科更好的医院,等于适反应过来的时候,车子已经停在了停车位。陈牧驰拉开了于适一边的门,伸出手就要扶着他下车,于适顺势走了下去,可是还是想给他说不需要这么麻烦,但陈牧驰已经锁好了车,自然而然挽上了他的胳膊,一点没有马虎:“我妈的朋友在妇产科做医生,很有经验。我和阿姨关系也好,她给你看能更放心。”

    “别担心”,陈牧驰紧接着又补了一句,也了解知道于适还在担忧什么,“我自己来找阿姨的,我妈不知道。”

    怀泡泡的时候我没陪在你身边,忙着处理那些焦头烂额的事情,错过了去体会你成为父亲的喜悦,也没有和你一起体会孕育生命的感受。虽然现在你还是没说要留下他,还是打掉,但不论如何,不是因为孩子你才值得被好好对待,而是因为你是于适,所以永远需要被好好对待。

    那位医生对陈牧驰的到来很意外,看他走进门里,连带着身后还跟着另一位男子身形的人。医生一时没反应过来,却听见陈牧驰清了下嗓子,礼貌地和面前人问好,一刻不等便说明了来意,还往一旁挪了挪,生怕会把于适挤得不舒服:“阿姨,我是来找你帮我爱人孕检。”

    于适的忐忑来自于,他每次出入医院这个科室时,总会受到某些目光的上下打量,但这位医生阿姨没有。他咽了口唾沫,在被她询问时认真作答,面前的中年女人对自己的所有情况都丝毫不意外,表现得并不像第一次见自己这样的怪咖,而是了解后贴心地安排好了后续的流程,随即便交代陈牧驰可以带着自己去进行检查,最后再拿着结果来找她。

    于适坐在等待位置上,手举起来就会颤抖的厉害,呼吸明明顺畅可还是觉得哪里不对。他看着地面,想说些什么也说不出,沉静之际,又是坐在身边的人先一步握住了自己的不平静,还用他的手指强硬的分开了自己的指缝,变作与自己十指相扣。他们的掌心紧紧地贴着,可陈牧驰是下意识的安抚,他还在张望,那一刻,更专心地在等待护士的叫号。

    于适呼出了刚才吸进之后,因为手被握紧而忘记的气息,颤抖也转移成了扑通不止的心跳。他侧过头,此刻眼里只剩下了陈牧驰的侧脸。看着他在正事上的认真,于适也忽然明白自己的不安,为什么真的可以慢慢消融,因为陈牧驰给自己的安抚确实存在,就刚刚强行与十指相扣的瞬间,其实就胜过了千言万语。

    手掌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吗?于适回握住了陈牧驰扣紧自己的手,一直看着他的侧脸。他第一次有种踏实的感觉,不同于以前的任何时刻,就在这个走廊里,好像他们只有彼此可以依靠。

    原来自己当初想的,那个有爱人陪伴着一起见证爱意结果的画面,还能真的有一天出现。虽然他们是因为紧张沉默,因为默认的不说明就是不跨过界线,但这样美好却已经足够,甚至都有种不敢打破的珍贵。

    检查结果出乎了于适的意料,他以为医生又会皱眉,告诉自己这孩子可能会存活的艰难,可是医生平静地看完了所有数据,却并没有为难,而是把结果自然交给了陈牧驰:“胎儿发育良好,不过zigong壁还是薄,还需要再注意。不过也别因为这个让他补充太多营养,营养过剩也不行。”

    “那如果我们想打掉这个孩子,还要多久才可以?”陈牧驰装好了检查结果,于适闻声看向他,发现他是神情认真,还是没忘记自己当时在痛苦中的话。

    医生也没对这样的话意外,两只手握在一起,放在了桌子上:“等zigong壁足够引产的时候再说,一个月之后再来检查看看。”

    医生在他们临走前,单独留下陈牧驰说了几句。陈牧驰把布袋递给了于适,让他在门外等自己,而于适走到门边,还是站定之后掏出了袋子里的B超照片。上面明明还什么都没有,他却还是看得入神。身边的门没有关闭,对话声从屋内传出,医生在教育他,说他没做好当父亲的准备,就不要让他这样特殊体质的人怀孕了再来流产,对他身体也不好。

    于适听到了陈牧驰一声愧疚的笑,紧接着转变为叹息。他没急着找借口,说是他们两个的过错,而是自然而然责任揽在了自己身上,还说得还不容置疑:“是我的错让于适又怀孕的,小鱼第一次生产的时候就大出血过,他也有顾虑,不想他再受苦,所以我会等他决定留不留下这个孩子,这个事我全听于适的。”

    于适感觉眼前越来越模糊,还慢慢聚焦不到一起,听着他再一次强调孩子拿不拿掉全在自己,他忽而也一时形容不清自己心里是的滋味。后面的对话因为于适想到肚子里的孩子,便没再听下去,等他再缓过神来,他们已经收尾。医生阿姨拍拍陈牧驰的肩,告诉他一定要照顾好你的爱人,他是双性人怀孕可不容易。陈牧驰一口答应了下来,声音是刚刚好落到于适的心上,力度合适:“放心阿姨,我会的,他是我对我很重要的人,我会珍惜他。”

    真情流露听起来真的令人无法抵抗,于适有预感的闪了闪身子,像是故意为即将到来的陈牧驰留起位置。他又看清了眼前,视线重新聚焦在了B超上,可才刚刚看清,耳边就忽然响起熟悉的声音,连带着耳廓都能感受到他口中呼出的热气。他小心翼翼,对待这张照片有一种因为位置而有的惊奇:“这就是宝宝吗?”

    于适点点头,接着指了指上面,随即抬起头很认真地回答:“是啊,可是还没成型。”

    两个不是新手的爸爸,在面对未知的新生命一时又都变得谨慎,甚至还显得有些笨拙,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放缓不少。生命的存在就是神秘,陈牧驰也想去触碰,但是他没有,而是把手放在了于适肩膀上。相比于感叹生命,他其实更想感叹孕育生命的那个人的伟大。

    “还有时间小鱼,你拿不准就再想想,不着急。”

    陈牧驰接过了布袋,与他并肩向前走去,于适也顺手又把B超放进了袋子里,知道陈牧驰的话什么意思,却无法顺利接下去。

    这件事情主动权是在自己,陈牧驰完全信任他。于适好奇,他会怎样看待自己是想要为了自己,而舍弃孩子的行为。于适直接停住了脚步,抬起头来看他,第一次想到就说,没有半点犹豫:“如果我坚持要拿掉他呢?你会怪我自私吗?”

    陈牧驰也及时停下,不假思索地比于适的问还要快:“不怪,你一点不自私,而且本来就是因为我的原因才让你又要受苦。小鱼,我完完全全尊重你的选择。”

    雨声在窗外间接不断,隔着玻璃听得并不真切。于适听闻答案后没有在停留,而是又恢复了前行,陈牧驰看他起步,自己才又跟了上去,仿佛刚刚的插曲,也根本没有发生过。他们依旧平稳的在路上行走,这条路可以有很多方向、很多坎坷,但因为陈牧驰和于适却变得越来越平和,好像他们只要坚定地走在了一起,就可以因此驱散迷雾,想要的光明在阴天里也不是奢望。

    孕检进行的顺利,甚至没用尽一上午,就结束了于适今天的任务。陈牧驰离开停车场,却又是把车开向了与商店相反的方向,于适直起身子,看着哗哗的雨流有些诧异,一眼望向了还没觉得奇怪的陈牧驰:“这不是回商店的路。”

    “我知道,小鱼,我想带你去见一位心理医生。对不起,没事先通知你,可我怕你会拒绝我。”

    陈牧驰行驶得有条不紊,雨水不能阻碍他的决定,只是手抓紧了方向盘,担心于适听到自己的强制的做法后,会难过自己怀疑他,变得再沮丧不止。可出乎意料的,得知答案的于适直着了腰,最后又倚回了靠背,喃喃自语道:“我应该……没事。”

    “没关系,就当一次倾诉,把不想对我说的、说不出口的,都告诉她就好,我们只是去聊一聊。”

    陈牧驰没告诉于适,这个人是自己的心理医生,不过自己现在已经不需要。那天于适的失控还历历在目,还有他惯性独处,又不擅长倾吐自己心事,都让陈牧驰觉得应该带他去找一个合理的发泄口。他也没忘此沙之前说的,应该带压抑许久的于适去看看心理医生,虽然近日他的精神状态是有回温,但陈牧驰害怕那只是表面。

    陈牧驰觉得,于适的内里依旧是一团无法探明的黑雾,他们的再度靠近,是费尽了自己从内到外的不断努力,所以他不能让其看起来外表是一片祥和,最后再当进入于适的心里时,却发现还是漆黑一片。强大的同样代表着易碎,没有什么是坚不可摧,他四年的过往,自己只是看了写在纸上的、听别人复述的都会心惊,而于适却是亲身经历的,其实更加动魄惊心。陈牧驰不能放心他的伤口会自行愈合,不说别的,就算于适一笑了之,但自己已经不可以,他想于适也能展现他的脆弱,而不是哭着揽下莫须有的罪责。

    副驾驶没了回音,于适摸上了肚子,沉默半晌,还是先考虑了一个更实际的事:“陈牧驰,我想吃火锅,特别想。”

    反正预约在下午,陈牧驰改了下导航,找到了这条路上好吃的火锅店,二话不说开了过去。吃饭时候,陈牧驰又更多地跟于适说了一些关于这个心理医生的事,说是和他同学校的学姐,不过专业不同,后来才认识。她的工作能力很强,同样也很值得人信赖。

    于适想自己去涮牛rou,但次次都被陈牧驰抢先,而且他还全放进了不辣的锅里。于适对去看心理医生早没了想法,而是对陈牧驰有些异议:“往辣锅里放点,我想吃辣。”

    陈牧驰的手转换的快速,蒸汽穿过他的手也没嫌烫,把剩下的牛rou都倒进了辣锅里,边放还不忘边看于适的反应,直到看到他露出满意的笑容,才终于松了口气。

    “医生说了少吃油腻。”

    “没事,我这是吃辛辣。”

    行,祖宗,陈牧驰无奈捞起熟了的rou,一股脑全放进了于适碗里,心想,只要于适开心怎么都行。

    于适以为他们会去到一个正规严谨的医院,可是几经辗转,车子开进了一个比较安静地方。那里都是些仿园林建筑,车子停在了一栋爬山虎最多的房屋前,只是因为未到季节,爬山虎只有光秃秃的枝条,缠在房子上,显得没那么美观,却又不干扰整栋房子安静的感觉。又是不等于适去打开车门,陈牧驰便抢先一步,待他走下车,伞已经准确地挡在了他的头顶,全身上下只有鞋边粘上了污水。

    房屋的主人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门口,与这栋有些年岁的房子一样神秘。于适走近才看清她的样子,一双大眼睛含光,五官组合在一起没有一点偏差,有着异域风情的长相。她穿了一件白色裙子,看似柔弱实际干练利落。陈牧驰笑着与他打招呼,于适听见了他喊她的名字:“娜然,这是在电话里说的我的爱人,于适。”

    他称呼于适叫爱人,娜然的笑没有落下。她已经不好奇陈牧驰,而是就要和于适握手问好:“你好,我叫娜然,是陈牧驰的学姐。”

    于适慢慢握了上去,也与她友善的问好,可下一秒娜然就挎住了于适的胳膊,带着他往里走去,无视了陈牧驰的反应迟钝。他们走远了好一段距离,娜然才停了下来,自己转回头,不跟陈牧驰客套地嘱咐:“你先在外面等着。”

    陈牧驰听话地点头,娜然看着他落座到了座位上,才彻底关上了门,转过身面对起于适,换上了和善的态度。笑没有消失在他脸上,她没想到于适会这么和她眼缘:“坐吧,不要紧张,我们就是随便聊聊。”

    娜然在没见过于适,只是听说过他的状态。她以为于适按照自己的预判,已经是沉闷孤僻,可是相反,于适有些拘谨,但并不是与人交流困难。于适感觉不出他和娜然之间,是医生和病人的对话,她的话有引导,于适也停了出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面前的女人足以信任,也不想对她伪装自己,能回答全都尽量作了回答。

    他说着,娜然听到有用的,便会在纸上记下,随即又放在一边。她更多的是在倾听,想等到于适也有回答不上打哏的时候,再对此挖掘。而于适只有几次打哏,是他的童年,第一次被扔下,还有自己问他,陈牧驰现在是不是他的爱人。

    “我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我的爱人,但我知道他对我的爱是真的。当初的事情我怎么都忘不掉,虽然我现在知道了,那时候他是被别人骗,身上的期待和压力也不小,我也可以原谅他,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会总觉得,拥有他是件很不真实的事。”

    “我的性格一直是这样,看起来不恐惧但很多时候都会害怕。家里人都很爱我哥哥,我有些特殊被给予的期待也比较少,他们想我只要安稳长大成人就可以了。娜然,你听了会不会觉得我太贪心了,明明吃饱穿暖就够了,可我还是想精神也有满足。”

    “没有人不需要精神鼓励,你没有错小鱼。”娜然放下了手里的写字板,又走到了于适对面坐下,仔细地看起他那双略带忧郁的眼睛,回想她这样的感受刚刚很少出现,是因为又提起这些,才变得略微低落。

    “因为性格一直以来的塑造,也会影响你现在对待每件事的看法。是牧驰给我说的,说你原来很健谈有事也不藏着掖着,那你现在对每件事,是全都不敢相信吗?”

    于适将两只手握好放在了腿上,缓缓地摇头,眼睛看向了攥紧的手,回答地真诚:“没有相不相信,只是会比之前顾虑更多,应该是不敢和过去那样草率去做什么事了。我总会时不时想到以后,然后就会再想很多,我们可以一直有以后,孩子的存在也说不准我们以后会怎么样,我们可能也真的就像别人说的,永远有跨不去差距。”

    “可是娜然,我很矛盾……我还是爱他,这么久以来他压缩休息的时间也要来店里陪我,之前虽然我回到他身边,关系还是没说清,但他为我和泡泡做的那些,我也都看在眼里,一点没忘。我没那么狠心,嘴上说不敢相信而已,但还会不抗拒他的靠近。”

    娜然不再靠着沙发靠背,听着面前人不断的自白袒露心扉,刚刚不见的笑又重回脸上,温和没有攻击力:“小鱼,你可以试着先放下最早的过去,你也说了,那时候是没人对你有期望,可是你担忧的那些,已经随着你生活进行不会再有了。至于你担心的未来,我觉得你完全不用care,未来谁都说不准的,人都在不停的变,还不如先选择相信眼前。”

    她别起了胳膊放在了胸前,换掉了知性沉稳的感受,重新倚靠回去,为化解沉重的气氛,又特意放松了语气:“就像我原来还在想,我闹着要来这边读书,我父母会不会永远不原谅我,而且我还担惊受怕过好多事,结果到头来,没一个发生的。抛开你信不信陈牧驰,小鱼,你现在要做的,其实是更应该相信你眼前的一切,没发生的就不想象,发生了的就一步步完成,你要坚信你都能做到。”

    第一次交流的终了,于适得到了,和以往所有人告诉自己时都不同的话。他摊开了手掌,看见了上面的细纹,在心里仔细地把“眼前”默读了无数遍,而累积在心中的闷气好像是忽然得到了舒缓,只因为他喜欢被劝慰话里是你要放下过去,你要过好现在,那种力量对自己而言总会让自己真的感动轻松。

    我可以吗?于适想了又想,抬起头时,对上了娜然希望自己确定的眼神。事到如今还是要承认,于适已经在动摇,或许从很早之前就开始了,但因他自己的自我否定,才会让他们都僵持到现在,又经历了太多喜怒无常。

    果然,感情就是很难轻易决断的东西,一旦因为缘分的线牵引,就是会因为纠缠变得难分难舍。

    结束的那一刻,娜然也不再表现得正式,虽然还是没有多么活泼,但也没有再因为工作而需要强装严谨。她拍了下于适的肩,语气轻快:“牧驰给我形容你的时候,真的说的我都害怕了,以为你的问题很严重。结果这么一看,他是真的很担心你,才会把一些小问题放大。他有给你说吗,其实我也是他的心理医生,当初他心理问题严重的时候,是他mama找到了我老师,老师说可能年轻人更懂年轻人,就让我帮他治疗。结果你猜怎么的,他还是我同学校的学弟,也真够巧。”

    于适听后停顿片刻,回想起陈牧驰给自己聊过的娜然,但他半句没有提她和他的渊源。于适的表情沉了下来,甚至带上一点担忧,还是小心地问起身边人:“他为什么需要心理医生,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他没给你说过吗?”娜然略显惊讶,思考几秒之后回头看了眼墙上的表,心想陈牧驰当年的纠结与面前人有关,让他知道也无妨,“就是他赶走你之后的那段时间,他把自己封闭了起来,每天只完成好工作,然后就一个人待着。看起来,他是无事发生,其实就是在强撑。他来见我的时候,状态已经很不好了,防备心很强,不想随便和人交流。最后是我和他又和他进一步交流,让他信任我,他才愿意对我说更多。”

    “他提起了你,一说起你的名字就会哭得很伤心。他给我讲,说那些事他其实也不相信是你做的,可是只能必须是你做的,因为公司不能没有,他的父亲在看着,他只能强迫自己去扔下你,和眼前的事实划清界限。他也痛恨那天自己的疯狂,还说去经常会去把你扔下的街边,希望你再出现。后来在他看起来算是正常的时候,我知道他的表现还是在粉饰太平,那些放不下的,都被他藏在了心里,但那也是没有办法,不装作若无其事,确实很难继续坚持下去。”

    于适消化了这段话好一会儿,不用娜然仔细的描述,眼前似乎都有了陈牧驰无能为力哭泣的画面。自己好哭,陈牧驰也一样,感动的时候会哭,痛扎在心上的时候更是会泣不成声。于适相信,陈牧驰当时的无助肯定是真的。原来那条道路是成为了他们都跨不去的坎,没有一个人在那种伤害中获得了真正的解脱。

    念起自己名字,还会泪流不止的人,于适不想象,只是因为一分钟都不敢想,他怕自己会恨不得可以擦去当初他的泪水。

    “所以,应该也可以再信他一次吧,他从来没放下过你,他要是又做错了,我也会替你撑腰。”娜然打开了那扇门,亲手为迷雾中的人打破了那面厚重的墙,于适在思索中走进了现实的光里。他也真的想有期待了,这是于适第一次有这样切实的感受。

    于适走出去,和曾经煎熬过的人打了照面。他已经来到门前,一看是自己眼睛瞬间亮起,想拉自己的手,然后愉快的问他,是不是还好。

    但陈牧驰抑制住了,这次是于适主动伸手拉住了他,微微带上了笑,看起来很轻松:“没事,我没事。”

    没事就好,陈牧驰不知道他内心刚刚的一系列变化,只是信任地回握住他的手,心想一切顺利就比什么都好。

    娜然趁着于适对自己办公室鱼缸里的鱼好奇时,望了一眼他对游鱼观察的专注,语气没有凝重,给陈牧驰说了于适的情况,:“有明显的焦虑,也有抑郁的倾向,但好在整体状态没什么。多听他讲话吧,他说什么你都回应他,或者引导他说,别再老让他憋在心里。”

    于适的面容映在了鱼缸玻璃上,陈牧驰看清了他的好奇,点头表示已经听进了心里。他根本挪不开眼,娜然无奈,她背过手去,话语没有停止:“你的事,我也告诉他了。”

    陈牧驰闻言,果然又把头转了回来,但娜然满脸无所谓,因为她没有别的意思:“他没不愿听,也没不相信你。好了,那以后你俩就别都闷着了,你对他说你的想法,让他也讲给你听他的想法,嘴长着就是用来说的!”

    最后的语气加强,霎时吸引来了于适的目光。他眨眨眼睛,疑惑他们刚刚是不是发生了什么,而娜然整理了下情绪,换掉了对陈牧驰的严苛,变得温柔:“下次见的时候说好了,你要带你说好喝的那家奶茶来,到时候咱们一起喝。”

    陈牧驰脸色有细微的变化,于适看得清楚,竟然是连他的学姐给自己讲话,他都会挂脸,于是他忽视了陈牧驰无意识的情绪转变,只给娜然愉快的回应:“好!”

    雨停了,错过一天的明亮难得又出现在天上,他们又到了要去接泡泡的时间。今天确实是他们两个了,于适坐上车配好安全带,相比起之前,人也变得轻松不少:“牧驰,娜然姐人真的很好。”

    “才聊了一次就叫上姐了,真亲切。”陈牧驰的话听起来酸溜溜,慢慢启动了汽车,实则还害怕开出去太猛会晃到于适。

    “你有意见?”于适莫名无奈,将平日的顾虑抛诸脑后,似乎在与他对抗上,越来越能找到感觉。

    “没意见”,陈牧驰软下了语气,在于适的肃声中没有一点自己的情绪,还装得委屈,“我给你俩买。”

    “牧驰,你和陈先生还有来往吗?”

    窗外的有车的鸣笛盖过了于适的声音,可是陈牧驰却听得一清二楚,但他也几乎是不假思索:“没有了,我们之前见过面了,我给他讲清楚了,我爱的人只有于适。”

    “那你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谁说的,我还有你,有泡泡,有我最爱的人。小鱼,以后我在乎的人,只有你。”

    陈牧驰推翻了于适对自己的感伤,因为那些陈牧驰完全不需要,于适不管再问自己几遍,答案也都是一样,他现在只有他,以后也只会是他。虚名利益没有了那就没有了,他已经不再是过去还要听从命令的孩子,他有了自己可以选择权力,合不合适,今后全都只能自己说得算。

    “那你今晚想吃什么。”于适噙着笑意,面向窗户那面,好像因为这个答案产生了新的决定。陈牧驰感受到了,那大概是真的要尝试重新开始的前兆,就算不是也没关系。时间还是在慢慢的走,只要这一刻的于适是因为自己足够安心,陈牧驰便也很满足。

    “清蒸小鱼吧!”陈牧驰扶稳了方向盘,忽然很想逗他,哪怕他都能猜到接下来于适要回复自己什么。

    “清蒸小鱼的话……唉,真服了你了。”

    竟然不是有病,陈牧驰开心,加速汇进了车流之中,融入了平淡温和的人间烟火。

    过会儿再在泡泡的撮合下讨要一个吻吧,亲不到嘴肯定也能亲到脸颊。我以后愿意付出我的生命去爱你,就像你对我总是一再心软一样,我们要在磕绊之后彼此依偎,但我相信,我们一定可以获得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