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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叫了几名太医大人去看了,现在还未苏醒。”江之邺不喜欢带人在身旁,下朝后晕厥在出宫路上,被宫人发现慌忙救起。斐一想到他鬓角的白发,果然,那不同寻常的鹤发是有原因的。到了清心殿,几个太医正愁眉苦脸地聚在一起交头接耳。“老师他怎么样了?”这情势明显不容乐观,斐一见状脸一沉。行完礼后,太医们互相看看,羞愧地回答:“回陛下,微臣等观察卫国侯大人的脉象与体征,大人似乎是……”“中了毒。”“但我等为医几十年,也未曾见过如此奇特的毒,实在无从下手。微臣想回太医院翻看医书再下结论,不过,最快的方法,可能还是等卫国侯大人醒来直接问他。”斐一微怔:“他不是今日中的毒?”太医摇摇头,“依微臣之见,此毒在卫国侯大人体内应有五六年了……”今日只是凑巧毒发。五六年?那恰好是江之邺离开京城去西北的时候。难道他那时的离去,和这毒有关系?五六年前,也正巧是‘斐一’登基的时候。斐奂死后一年多,斐良身体每况愈下,把皇位传给唯一的斐家后人后,便撒手人寰了。这几件事之间,到底有什么关联?斐一摆摆手,对太医们说:“你们先下去吧,此事不许传出去。”好在来喜机警,找的太医都是嘴严的。斐一轻瞟来喜,他立刻得了信号跟着太医们离开,准备恩威并施地警告他们一番。清心殿内昏暗一片,几名宫女蹑手蹑脚地在给江之邺处理伤口。他跌落地面时将手臂蹭破了巴掌大的地方,万幸倒是没有摔到后脑。消瘦的男人躺在床上,完全没了平日里的气势逼人。额角满是汗珠,眉头紧扭着似解不开的死结。干裂的嘴唇嗫嚅着,不知道在说什么。斐一坐到床边,接过宫女手中的巾子给江之邺擦了擦汗。“老师?”江之邺似乎有了些意识,抓住了斐一给他拭汗的手腕。她才发现他的手烫得如烙铁,几乎把她灼伤。“老师?”斐一再接再厉唤道,“舅舅?江之邺舅舅?”他终于睁开了眼,却没有焦距,失神地望着斐一。浑身的剧痛和高热蒸发了他的理智,温柔地用毛巾擦拭着他额头的,是熟悉的人影。清丽的面庞,专注地看着他,杏眸中含着关心。也只有关心。一声声喊着他:“……邺,阿邺……”他一时间,居然热泪盈眶。“阿姐……”阿姐?江之邺的jiejie,不就是……他气若游丝,声音如悬于一线般岌岌可危,微弱又凄厉地控诉道:“阿姐……你对我不起啊!”听起来,不像那个手握重权的江家家主,而只是一个被家人抛弃的孩子。“你知道……你知道我……”声音带着令人心碎的颤抖。斐一察觉到了什么,眼神一凌。“唰”地站起身,对四周的宫女大喝道:“全都出去!”宫女们被吓了一跳,急忙退出了宫殿,腿软的人也被同伴连拉带扯拎了出去。有人意识到自己可能听到了不该听的,裙裾翻飞,生怕走晚一刻便命丧当场。“舅舅?”斐一确认所有人都离开后,才弯腰小声对江之邺说:“舅舅醒醒,认得出朕吗?”“是朕、是我,斐一!”“……皇……上?”昏昏沉沉的江之邺终于清醒了些,似乎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眼神已经恢复了犀利,方才脆弱的样子,仿佛只是斐一的错觉。“是。”斐一轻吁了口气,“你毒发昏倒了。”不必多说,江之邺也懂。江之邺艰难地咽了口口水,用沙哑的声音道:“去……找柴老,他知道怎么办……”说完,他便体力不支再次晕倒。斐一派手下侍卫找到了在江府的柴老,此人是江之邺身边伺候了多年的老仆。他即刻口述出几个药方,在宫中御药房煎好给江之邺服下,高得吓人的体温很快降下,江之邺的情况也逐渐稳定。为了不在颠簸中加重病情,斐一也就没有让柴老带着江之邺回府,留在宫中等他醒来。……京城中,文府。鹤心已经在文闲府中住了快有一月,这期间,他一直坚持不懈地对体内朱羽的灵魂说话。他依旧没有得到回应,但他能感觉到体内的那魂魄一日比一日强壮,不再是初时孱弱的形态。比起这个,更让他在意的是这个文府——文闲君说,他可以暂时住在这里,也不需要做什么活计。他随意在府里走过几次,发现文府中似乎除了文闲君再没其他主人了。没有父母,没有老人,没有兄弟,没有姐妹。只有许多寡言少语的仆人,而且,全都长得很好。不论男女,哪怕算不上花容月貌,也是端正能入眼的。鹤心越来越疑惑,这个文闲君到底是什么人……这日,文闲君正在给鹤心诊脉,小童走进来,对文闲君说:“文闲君,卫国侯大人在宫中昏倒了。”文闲君把手从鹤心腕上收回,温和地一笑:“身体没有大碍,看来你弟弟的灵魂融合得很好。”随后,才感叹似地看向窗外:“这样啊,他已经……嗯,时机到了。”“我们,该进宫了。”MeasureMeasure博弈(微h)万幸,沉睡两天后,江之邺就恢复了神智。只是这次,他的白发蔓延得更彻底,除了发尾还剩余墨色外,几乎满头都似落了雪一般。他虚弱地坐在椅子中,听斐一给他讲这两日发生的事。贺云霆带领三军已经抢在西北大军进犯前到达边疆,不日便会开战。君尧主动放权,以后会由他替斐一筛选奏章后,将一部分交于她批改,剩余的由他继续接手。有贺家、江家的支持,这已经是君家最大的让步了。这几日弹劾君家与江家世家独大的奏章如飞雪,整整垒了一书桌。上奏的官员大部分都是白衣出身,至今因为君家的打压没能施展手脚有作为的官场新秀。“所以,老师,以后请莫要再对君尧出手了。他为了我,已经做了很多了……”斐一说。她猜想江之邺又要责备她天真,没想到他只是默认了。被问到为何不生气时,江之邺叹息一声:“你才是赢家,我又何必责备你。你按照你的步调来,也未尝不可。”如果感情是场博弈,那她的确是赢家,君尧输得一塌糊涂。看着斐一懵懂的样子,他自嘲道:“你们斐家人,也不知道有什么奥妙,总是引得人一个个——罢了。”不过是因为他们心甘情愿。千言万语,都抵不过一个“我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