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7 不要用那么拙劣的伎俩。
04 他真有几分恍惚了:一个当红的女演员,说自己机心算尽图他这个人,却张口就是一个副省级城市常务副市长的出局。 洗茶结束,热水冲出一碗馥郁茶汤,她端着走到茶几边上,他慢慢跟了上来,重复了之前的问题:“你想要什么?” “我说过了,”宁昭同从茶几底下拿出蒲团,端正跽坐,纤长白皙的手指斟出一盏香茶,推到对面,“你好看,我想要你。” 说到“你”字,她兴味十足的目光落到了他的脸上,他再次打量着她这张年轻漂亮的面孔,却有些想找个镜子。 他父亲是杭州人,母亲是湖州人,基因里带的敏感多情,又被江浙水气浸润出一副烟雨朦胧的漂亮眉眼。他身边没有缺过女人,在情报口的时候也常常利用色相接近目标——他没有好看到扎眼的程度,但他也清楚,自己这副皮囊,能算得上个清隽美人。 只是,在别人那里,他或许还能有几份以色惑人的信心。可她自己就生得如此出色,又在娱乐圈里待着,实在没理由因他的容色做到这个地步。 “看出来了,”她撑着脸笑,好整以暇的闲散模样,“没自信。” 他低头饮茶:“我看不透你。” “那就来看呀,”她语调微扬,略有轻佻,“你们这些政客啊,有时候真是……说什么看不透一个人,衣服脱光了不就一清二楚了,隔着那么多层,当然不好看透啊。” 哪怕思虑重重,他还是被逗笑了,放下茶盏轻咳两声:“你的茶泡得很好。” 她起身凑过来,靠到他的膝边:“顾左右而言他,这样不好。” 一张漂亮的笑脸,在膝边作出仰视的姿态,他心底升起一点微妙的愉悦,抬手握住她柔软的下巴,低声问:“想要我?” “想要你,”她眨了眨眼睛,小臂交叠撑在他的腿上,“但你不敢在我家脱衣服吧?” 他动作一顿。 她身份不明,还是个女明星,他是会担心可能的摄像头。虽然他如今孑然一身,即使被拍下来,也不过是段韵事,算不得什么污点话端。 而她再次展现了自己的敏锐和缜密:“可我是女明星,当红的而且没有任何绯闻的那种,比起你,我更忌讳自己的私生活被记录下来。而且你就算被拍下来又怎么了,你没结婚也没女朋友,顶多就是鲁妍更不肯嫁给你了,但你自己也知道,你跟鲁妍本来就不可能。再换句话说,鲁家对你的提携差不多也到头了,你干嘛盯着鲁妍不放,总不会真喜欢她吧?” 他都有些想笑,轻轻捏了捏她的脸,一点软rou,手感很好:“你想怎么要我?” 她偏头,用鼻尖蹭了蹭他的手,最后轻轻含住他的指尖,含糊道:“去你家,咱们慢慢交流?” 05 官邸里所有涉密的东西都在书房,倒不用担心她是抱着什么特殊心思。 把猫安顿好,洗完澡,两人一前一后进了窗明几净的卧室。宁昭同还想调侃两句这地方不像人住的,就见沈平莛拉上窗帘,一下子扑了上来。 被压在硬板的大床上,她抱怨了一句这床也太硬了,而后双手就被合着按在头顶,拷在了一起。 她懵了:“等、等等,一上来就那么刺激?” 他坐在她腰上,轻笑一声,拈起她的下巴:“宁小姐,知道后悔了?” “……你还睡我吗?睡就不后悔,”她轻咳一声,“但你要是想审问我,我就真生气了。” 他低眉,手指从下巴往下,游移到胸前,划过雪白的沟壑:“不能审问吗?” “……” 她很没出息地红了脸:“……能,叔叔审问我。” 叔、叔叔? 他沉默了一下。 算了一下年龄好像叫叔叔问题也不大,他选择认命,但还带着气轻轻在她腰间拧了一下。她腰上敏感,笑得扭了两下,他被柔软的腰腹蹭得微微吸了一口冷气,这下是真有点躁动了。 手被拷着,T恤只能往上卷在手腕处,雪白的上身在昏暗的光线里有种玉般的冰冷,他将手掌覆上挺立的春樱,却摸到一团温热的柔软。 生涩的身体对这样的触碰还很陌生,不多时就羞得泛起一层薄红。他开了床头的阅读灯,灯下看美人,无瑕的肌肤暖玉生辉,看得他心头都微微发热。 果然是个漂亮姑娘。 她知道他在情事里的磨人,咬着红唇忍着,也不开口催他。只是他玩弄的手法也太色情了,她别开脸不看,却下意识地磨蹭着双腿。他感受到了,覆上来压住她,手往下伸,隔着内裤摸到她略有湿润的花园口,低低道:“你是处女。” 她眼里泛起一层润泽水光,没能开得了口。 “会很疼,”他带了一点哄骗的口吻,却将一个轻如鸿毛的吻落在了她的唇上,“还要我吗?” 她眼里湿得更厉害了,叫他的名字,嗓子有点哑:“沈平莛。” “嗯。” “不要在床上折磨我,”她轻轻哽了一下,“我会恨你的。” 恨。 他不知道怎么的,竟然因为这个字,心尖微微一颤。他不知道她恨他会是什么样的情况,却无端的不期待那件事的发生。 他不想要她恨她。 可是,为什么? 他凝视她片刻,发现她眼眶都开始红了,喉间顿时有些不是滋味。他想劝慰几句,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最后再次轻轻吻她的唇角,手从她的内裤边上探了进去。 如果她真是抱着真心来的,自己已经辜负太多了。 要伺候处女,他是有心理准备的,好在她虽然有具生涩的身体,倒是很有配合的意识。初体验结束,看着她眼泪汪汪地趴在自己身上娇娇地喊还在疼,他没好意思说自己刚才爽得有点失控了,只能抱着她的脑袋亲了一会儿。 她一边回应他的吻一边抱怨,花样百出的趣词,听得他忍不住笑。她一见更气了,凑上来往他下巴上轻轻咬了一口:“你还笑!你都不跟我道歉!” “我跟你道歉,我道歉,”他连忙道,手掌磨上她柔韧的后腰,“对不起,我太粗鲁了。” “一点都不真诚,”她不满,从他身上翻下来去拿手机,“我怎么会喜欢上你这种人,你给我下蛊了吗……” 他依然不太信她口中的一往情深,却乐意在此时营造两情相悦的气氛。他从后面抱住她,下巴放到她肩头,一个亲密至极的姿势:“你工作忙吗?” 她被他的呼吸稍稍烫了一下,躲了一下没躲开,便强行忍着,把注意力都放到手机屏幕上:“刚杀青,应该能闲一两个月。” “上过大学吗?” “我已经毕业了。” “毕业了?”他有点惊讶,“你才二十岁不到。” “没想到吧,我十四岁就上大学了,在我们当地都是出了名的神童,”她笑,却没有几分得意神色,“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多了解我一点?” 她的微信页面就这么敞在他眼底下,不遮不掩的,什么东西都有,看起来特别正常。他觉得现在脑子应该动一动,但是实在是有点沉溺温柔乡的倦怠,于是轻轻蹭了蹭她,嗯了一声。 他有兴趣多了解她一些,不论是什么考虑。 “那就从百科开始吧,”她关闭微信微博的后台,当着他的面挂梯摸上维基,“不瞒你说,宁昭同女士的确是一个较为优秀的人。” 06 湖北襄阳人,十四岁上大学,以优异的成绩从北京大学哲学系毕业,在校期间拍过四部电影,三部送展。 沈平莛知道她怎么会看那么多书了,但依旧为她的精力充沛而惊讶。除此外便是叹息,如果她真是有备而来,这样的布局节奏实在太完美了,如果他会陷进去,大概有些理所应当在里面。 至少,他不信她的坦然亦或真心,但他实在会贪恋这具年轻丰满的漂亮躯体。 一个五一过得荒唐到yin乱,他苦行僧一样的卧室也添上不少暧昧痕迹。 “好涨、不要了……呜、不要了……”她娇娇地求着饶,眼里全是水光潋滟,“好重、受不了了……沈平莛、饶了我、啊……” 他呼吸有点促,厮磨着她红润的嘴唇:“叫我什么?” 她脸色更红了,略略别开脸,好像是打算强忍了。他便有些坏心,底下磨得更紧切了一些,很快就让她呜咽着再次出了声,叫着受不了了要到了。 她说话常有几分平白坦然的撩人,尤其是在床榻方寸之间,大半求饶都只有催情的效果。偏偏这样一个女人,对情到浓时的爱称有几分古怪的羞涩,不仅喊不出“老公”,连一句亲密些的名字都叫不出来。 假期最后一天,两人从早晨粘到夜半,连午饭都是卧室里吃的外卖。第二天他被工作日闹钟叫醒,感受着少有的思绪昏沉,一边洗漱一边想着,果然美人乡是英雄冢。 可见她迷迷糊糊让他回家吃饭的样子,他又忍不住心头发软,觉得回来吃她精心准备的晚饭,好像也是件美事。 当然,前提是,今天放在他桌上那份文件,不会给他太多惊喜。 一进办公楼就是熟悉的香风拂面,沈平莛驻了步,等了片刻。 果然,两秒钟后楚先兰从楼道口过来,看见他,微微一笑:“平莛书记,春风满面啊,假期有什么好事吧。” “先兰市长,你才是气色过人,”沈平莛淡淡一笑,“听说先兰市长前天喜得爱女,该说一句恭喜才是。” 提到这件事,楚先兰的笑容真诚了几分,甚至向他发出邀请:“等孩子满月,还要请各位领导来为小女添两分福气……” 沈平莛也很好脾气地搭了两句话,要让外人看到两人这么和颜悦色的,估计还得议论一阵子。 几分钟过后,两人道别,各自进了办公室。沈平莛关上门,坐到椅子上,静了一会儿。 楚先兰,南京市常务副市长。 楚先兰是山东人,性格利落又体贴,加上一米八五的大个子和省内都出了名的好相貌,早早就娶得娇妻,靠着老丈人平步青云。四十二岁的副省级城市常务副市长,这放在哪里也是人群中的焦点,奈何他沈平莛36岁就任南京市委副书记,风头压过他不止一筹,这梁子不想结得结。 最开始,他以为宁昭同就是楚先兰的人。 可楚先兰四十二岁喜得独女,不说能不能拨出心思来谋划那么大的局,就说宁昭同那话,她竟然说可以帮他把楚先兰拉下来。 沈平莛捏了捏鼻梁,打开保温杯喝了一口茶,拿起桌上的文件。 宁昭同,1997年10月出生在湖北襄阳,14岁由襄阳四中考入北京大学哲学系,18岁以相当优异的成绩毕业,自此成为全职演员。 的确是相当优异的成绩,绩点一般,因为思政课基本上都只能及格,但所有专业课都是95以上。除此外,她还以本科生身份在海内外发表了十来篇论文,海外的不清楚什么水平,但国内的虽然以内部集刊为主,却有无数的大师好评。 有趣的是,她在电影领域已经小有成就,可没有一篇论文是做电影批判或文艺理论的……中哲外哲,古代现代,竟然全是政治哲学的东西。 沈平莛尝试带入买通宁昭同的那个人,设想如果是自己,会不会选择这样一个人来实施一场美人计。可思来想去,他还是觉得不合理,这个女人优秀到扎眼的程度,就像她自己说的,美人计是不会做得如此露骨的。 但如果是逆向思维…… 好像也不合理。 他习惯把一切往复杂了思考,但也明白,现实里最好还是妥善使用奥卡姆剃刀,让一切简单起来。 这件事最大的问题就是,她这些经历,连国家力量伪造起来都很麻烦。而一个真正优秀到这个地步的特工,都是要送到国外去的,而不会被派过来试探他。 那他是真的撞到一朵艳桃花了? 他微微一笑,把文件放进抽屉里,不再多想。 水来土掩,就算是美人计,他照单收下就是。 07 晚上回到官邸,一开门就是热气腾腾的饭菜香气,沈平莛都恍惚了一瞬,才反应过来换鞋进门。 到了饭厅,看见橘团团蹲在凳子上探头探脑,桌上只有五道菜,却样样色香俱全。他看得还真有点饿了,挼了橘团团两把,进厨房洗手,问要不要帮忙。宁昭同说不用,又问他先吃饭还是先喝汤,两人三两句商量定了,一起坐到了桌边。 菜虽然不多,但看得出来费了大功夫的,一盅乌鸡汤肯定是老火炖出来的,材料添得矜持,香得却非常霸道。看他多喝了两碗,宁昭同跟他说中午就炖起来了,又说食材是怎么处理的,说得眉飞色舞的。 他一一听着,脸上的笑意就没下去过,还很懂事地说了几句辛苦。 她撑着脸:“不辛苦,你喜欢就好。今天上班没碰见什么想问我的事吗?吃得差不多了,不怕坏胃口,准备现在说还是待会儿说?” 他动作一顿:“你……” “我?” 他用公筷给她夹了最后一个大虾,又笑了:“小小年纪,思虑比我们还重。先吃吧。” 她轻轻一哂,又给他夹回来:“你给我剥。” 宁昭同说的是楚先兰的事,沈平莛知道她说的是楚先兰的事,自己想问的也的确是楚先兰的事。而他如今也稍微掌握了宁昭同喜欢的交流方式,泡上茶抱着,问得很直接:“你说你有办法让楚先兰出局,是什么办法?” 宁昭同果然也很利落,低头削着一个苹果:“楚先兰是山东人,家里独子,就算自己不在乎,家里人对子孙也有执念。” 沈平莛若有所悟:“他的父母不满意他这个年纪了还只有一个女儿。” “不,”宁昭同微微一笑,摇头,“他们家没有那么重男轻女,但这女儿不是楚先兰的孩子。” 沈平莛怔了一下。 不是楚先兰的孩子。 “楚先兰家里给他的压力不小,所以有个女儿后,能高兴成那个样,”她分了一半苹果过来,“透点风声给他,他会把自己作死的。” 自己作死。 他把苹果放到一旁,颔首:“你的意思是,他对这件事反应会非常大,甚至会和他夫人撕破脸。” 她还是应得很干脆:“是,他会开始全力报复他的老丈人。” 一点微妙浮上来,他顿了顿,问:“你为什么那么笃定?” 她笑:“我说实话的话,你肯定不信我。” “先说一说。” “因为他上辈子就是这么干的。” 沈平莛彻底怔住了。 上辈子。 恍惚片刻,他突然觉得有点好笑,总觉得如果她身后真有人在算计,肯定也不知道她会是这样一副装疯卖傻的神婆口吻—— 他笑不出来:“什么意思?” “我说了,我说实话你不会信,”宁昭同拿过他那一半苹果,咬下一小口,“这几天内耗不少吧,有没有想过我身后一个人也没有,你一直在跟空气斗智斗勇?” 沈平莛觉得荒谬绝伦:“……你打算跟我说一个前世今生的故事?” “不喜欢还是怕了?” “我不会相信这种事,”他斩钉截铁,甚至第一次说了重话,“如果你是想混淆视听,就不要用这么拙劣的伎俩了。” 她笑了一声,笑得他开始不安。 慢悠悠吃完半个苹果,她用湿纸巾细细擦干净手,而后将盏中温茶一饮而尽。做完一切,她翻身上来压住他,鼻尖就抵着他的鼻尖:“懂了,你怕了。” 他背脊发紧,想推开她,强行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