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26 家宅不宁阴影太深。
23 除了陈承平老爱刷存在感,淬锋选拔的第一周过得其实还算挺舒服的。 嗯,跟后面比起来。 傅东君那届初筛就进了六十个,最后选出了十一个,但今年淬锋全国广撒网,弄过来两百多个,肯定不可能还照着原样练。所以,淬锋决定放弃往日的耐心,全面引入末位淘汰制。 第一个星期只是意思意思,劝退了两个偶然受伤的,而半个月后一次就筛走了六十多个。女兵走了二十多个,男兵走了四十多个,都是某方面短板太明显,比如某利刃过来的哥们儿居然路痴,求生训练差点拐到缅甸去。 各个宿舍都空了不少,陈碧荔给屈峰打了个申请,搬到了三号来挨着宁昭同一起睡。 “你们认识啊?”夏媛诗探头问,“你俩真漂亮。” 陈碧荔抿唇一笑:“我想让她当我嫂子,她还没松口。” 这话一出,大家都凑过来了,还是魏翔名忙着开了口:“小宁有男朋友了啊?” “有啊,”宁昭同头也不抬,看着手里的笔记,“不是她哥。” “?” 陈碧荔忍气吞声,小声嘀咕:“话别说那么死。” 宁昭同瞅她一眼。 陈碧荔立马闭嘴,脱鞋钻进被子:“睡觉睡觉!” 24 周一周三周五都有射击训练,淬锋底子厚狙击手多,那难免有些整花活秀肌rou折腾小兔崽子的意思。陈碧荔枪法好,一向受射击教官待见,但就因为这破地儿玩得太花,就算她受益匪浅进步很大,也心累得不怎么热络了。 除了今天。 因为听说出去学习交流的聂郁教官终于回来了。 聂郁刚一走出来就感受到一股灼热的视线,循着看过去,发现是个眼睛很大长得很精致的女兵。聂郁被看得都有点不好意思,连忙移开目光定在手里的名单上,开口:“我刚从外面学习回来,还不太了解你们。嗯……今天先做一个综合射击训练,摸摸底吧。” 在淬锋这破地儿第一次碰到那么温和的人,大家都有点感慨,一边排队一边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陈碧荔插了个队,小声对宁昭同道:“他和阿兄好像。” 不是长得有多像,是给人的感觉如出一辙,长得干净目光澄澈,单纯无害的气息都要冲到人脸上来了。 家宅不宁阴影太深,这话宁昭同都不敢接,抱住枪提醒她:“开始了。” 室内综合射击训练路径全长接近两公里,期间需要换两次枪,在奔袭中对随机出现的移动靶进行射击,非常考验综合素养。宁昭同自认综合素养是很不错的,奈何整个木桶里枪法那一块儿是空的,零乘多大的数都是零,所以最后的结果一如既往,简直称得上惨烈。 她抱着枪跌跌撞撞地冲过终点线,四仰八叉地倒在墙边大喘气,看见聂郁和刘宇欲言又止的模样。 宁昭同做了个无奈的手势,聂郁看见了,稍稍一怔,而后抿唇一笑。 百分百脱靶是开玩笑,刘宇平时夸张的言论也是玩梗的成分比较多。靶子在射程里,运动轨迹预测哪怕没学过也有本能在,搂火一梭子过去,哪能一发也打不中。 她差是差在精确射击能力,不过淬锋又不缺狙击手,没必要把她鸡成柳德米拉。 只是射击成绩太差的话,肯定是要给总评拖后腿的。 两小时的基础训练结束,聂郁把枪法最好的一群和枪法最差的一群都留了下来,把狙击组成员全派出来,一对一地做提升计划。 陈碧荔听着姜疏横分析,一边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一边用余光猛瞅聂郁,姜疏横说到一半有点无语:“你在听吗?” “我在听!”陈碧荔小脸红红眼睛发亮,“姜教官,聂郁教官有没有女朋友啊?” “?” 这叫在听是吧。 姜疏横吸了一口气:“你能留下来就没有。” 陈碧荔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连忙解释:“不是我想追他!我觉得宁干事很喜欢聂教官啊,他们为什么没在一起啊?” “?” 姜疏横张了张嘴。 这事怎么我都不知道。 “哎,算了,我晚上问宁干事去,”陈碧荔很快地收拾好心情,笑眯眯地催姜疏横,“我们继续,刚刚说到射击姿势选择的问题。” 宁昭同和陈碧荔算是少年情分,就算后来君臣之分横在前面,也一直处得像朋友一样。于是听陈碧荔说她跟姜疏横造谣宁干事喜欢聂郁,宁昭同也没能生起气来,只是有点无奈。 “是造谣吗?”陈碧荔还挺不满,“明明就是事实。” 宁昭同轻轻给她的屁股来了一下,搂着她往外走:“有完没完,成心给我找麻烦是吧?我提醒你,你哥要知道你干这事儿,绝对恨不得揍你一顿。” “阿兄才不敢揍我,除非他想试试阿娘的鞭子,”陈碧荔轻哼一声,“所以陛下的新欢到底是谁啊?” 宁昭同不知道怎么的乐了一声:“你猜猜,你见过。” “我见过?” 淬锋的人她就见过教官,聂郁不算的话…… 陈碧荔脸色一僵:“不会是姜教官吧?” 她今天还在姜疏横面前说陛下喜欢聂郁! “那是我哥夫,”宁昭同无语,“我不喜欢面瘫的。” 陈碧荔一听也跟着乐:“哪有那么夸张,姜教官只是表情少而已——哥夫是什么意思?” 宁昭同搂住她的脖子:“改天带你去认识认识国舅爷!” 陈碧荔按住她的手:“哎!你还没说到底是谁呢?” 宁昭同闷笑一声:“咱副参谋长。” “?” 等等,不是,你说谁? 25 不知道是不是看不得老婆被折腾的原因,总之陈副参谋长今年下去盯选拔的时候少了很多,一个月过去才去了三四次。不过因为次次都是大半夜紧急集合,倒也给选拔队员们留下了相当深刻的印象,“那个不当人的傻逼二毛三”。 宁昭同其实挺想他的,但觉得这话说出来会被揍。好在按理说第一月结束的大训过后他肯定要过来一趟,到时候看机会能不能多跟他聊几句。 陈承平不过来吧,确实有部分心疼老婆的原因,但主要是因为这次人太多了。 他对选拔上心,因为至今,就“淬锋需要什么样的人”这一点,没有人能比他更有话语权。但是上心也没这个上心法,两百多号人,他光记名字就够呛的,他又不是真对折腾人有瘾。 当然,大训还是要去看看的。 陈承平叼着烟进了指挥中心的门,一屁股坐在大屏幕前:“情况咋样?” 王流光塞来一个显示着定位的终端:“不是戒烟吗?” “还不能让老子闻闻味儿了?”陈承平不满,把烟塞到耳朵后面,接过来,“现在还剩多少人来着?” “……您今年是真不上心啊,”王流光感叹了一句,“一百二十四,女的三十多个,男的八十多个。” “还剩那么多姑娘?” “不直说,但都憋着一股劲儿呢,”王流光笑,“要不是聂哥看苗头不对,指不定要练废几个。” “啥意思?” “能进特战的女人是真狠啊,”隔壁陈洁明搭话,一边说一边夸张地摇头,“前儿越野送医院那个,要不是老姜发现不对,能一直走到跟腱断裂。还有上星期那事儿,您八成还没听到说过,都见血了。” 陈承平惊讶:“不是,什么情况?我靠,你们怎么什么都不跟老子说!” 陈洁明心说您连老婆都没工夫搭理还有心思听这个,面上倒很恭顺,压低了声音:“当时在东边那块儿结对捕俘,有对儿小姑娘打上头了,让人拆开的时候裤子上都是血,把杨析都看慌了。后来发现是其中一个生理期到了,那群臭小子也算懂事,没” “屁话,”王流光小声逼逼,“不是没人说,不是刚开始笑就让老杨一巴掌扇回去了吗?后来还给加了两百俯卧撑。” 陈承平琢磨了一下:“不是,后勤那边对这块儿到底怎么打算的?” 王流光没明白:“啥?” “……生理期,”陈承平压住一点尴尬,“我记得后勤那边是调研过的,说什么塞了棉条上山下海都行,跳伞都没事儿,怎么还弄出这么一出。” 而且他是听过老婆科普的,经期第一天怎么会有那么多血。 陈洁明面上也闪过一点尴尬,但还是很专业地解释道:“特种女兵训练量太大了,闭经的是大多数,小姑娘估计也没想到会突然……具体情况我就不知道了。” “我昨天听宁干事跟聂哥说来着,”王流光举手,憨厚地挠了挠头,“她让我们开个课教女兵塞棉条,她们好多都不会。” “?” “?” 王流光继续道:“宁干事还说,说后勤配发那内衣承托性不够,罩杯设计不合理,肩带材料弹性不够,压强太大什么什么的。还说什么四角内裤夹屁股——我靠,您别瞪我啊,我就是不小心听到了!” 陈承平问:“她跟谁反应的?” “还能有谁,当然是聂哥啊,”王流光小声嘀咕,“聂哥耳朵都红了。” 陈洁明看陈承平一脸不爽,有点乐:“这就不耐烦了,我跟你说啊老鬼,你要真想搞女队,这才哪儿到哪儿,以后有的麻烦。” “说他妈什么锤子话,”陈承平一脚踹他屁股上,“滚出去!” 陈洁明麻溜地抱枪滚了,心里却略有一点不舒服。 他确定老鬼不会因私废公,但的确觉得老鬼为他那个前女友考虑太多。 王流光收回目光,问陈承平:“您呢?” “啥?”陈承平点了两个红点,看实时数据。 “您不去现场看看啊,”王流光顿了顿,胆大包天地加了一句,“避嫌呢,多久没见宁干事了,一点儿不想?” 陈承平看着他。 王流光立马做了个闭嘴的手势:“我啥也没问。” 陈承平骂了一声,也给了他一脚。 他就说这事儿应该瞒着。 说不想嘛,其实还是挺想的。 大训一共三天,第二天下午陈承平被阳光照醒,懒洋洋地抱过终端,偷偷摸摸地点开最西边那个红点。 高切头盔上的摄像头映出参天古木,他看不到她的脸,倒也品出几分同样的闲适。又突然想到她现在的状态绝对闲适不起来,他忍不住笑,粗粝的指腹磨了磨终端的边缘。 如果她真能熬过这三个月…… 如果。 26 头疼,肌rou疼。 宁昭同坐起来,呼吸急促,手熟练地摸过身上的装备,默点了一遍。 大训两人一组,她那个姓何的男队友不愿意合作,刚落地就跟她分道扬镳了。她跑了六十公里做完两个非对抗性任务,昨晚经过交火区差点被裹进去,又跑了三十公里,到这林子里睡了一会儿。 两个徽章,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水平。 慢慢吃完第二天的口粮,喝了半瓶水,宁昭同拿着兵工铲起身,找了棵枯树掩映着挖了个坑。 昨天拉肚子吃的黄连素效果有点太好了,她蹲了几分钟,实在拉不出来。摸出路上收集的漂亮叶子擦了个屁股,她提裤子系皮带,再把小便埋好。 没事,艰苦都是可以预料的……但不代表能预料就能顺畅地接受。 不会一星期拉不出屎吧。 宁昭同心里有点萧瑟,恍惚觉得那么多年从来没受过这委屈,而后重新背起背包,继续赶路。 还有一个不能确定是不是对抗性任务的点,总要去一趟的。 比起对抗性任务里打得有来有回热血沸腾的队友们,宁昭同的初次大训结束得有点平淡,三个任务完成后就找地方躲好,最后集合甚至是自己走回来的。 陈碧荔确认是她,一下子就扑过去了,宁昭同被她扑得踉跄一下,失笑:“我身上很脏。” “我也一样,”陈碧荔不撒手,“好可惜,没跟你组成一队。” “就没有双女队,”宁昭同摸了摸她的头发,“好了,我过去报个道,回去再聊。” 陈碧荔松开手,看宁昭同走到屈峰身边去,两人说了几句什么,而后齐齐笑起来。不多时宁昭同掏出自己的三个徽章,似乎是成绩还算不错,屈峰脸上的笑纹更深了。 身旁突然传来一声不屑的哼笑,陈碧荔脸上温和的神情一顿,偏头看过去,一张不太熟悉的男人面孔。 “真给面子,”男兵对上她的目光,很快又移开,声音不高,“关系那么硬,直接找人把自己塞进去不行?偏要来抢普选名额,也不嫌累。” 陈碧荔眉毛一拧:“你说什么?” 这男兵估计是不怎么知道两人之间的关系,下巴一抬指了指宁昭同的背影:“还能是谁。” 陈碧荔走近了一步:“你什么意思?” 男兵愣了一下,没想到这女兵竟然不是阶级朋友:“……哦,没说什么。” “你说清楚!”陈碧荔拽住他,怒道,“什么叫直接找人把她塞进去,你” “哎怎么还动起手来了!”男兵嚷起来,咬住她的话头,“你别仗着教官都向着你们就欺负我们啊!我就开个玩笑,用不着反应那么大吧!” 这话术实在是狡猾,众人齐齐看过来,屈峰听见几个关键词,心里咯噔一声。 陈碧荔两辈子都没见过敢在她面前玩弄这种把戏的,一时间火气简直要烧到脑门,骂道:“你” “阿荔!”宁昭同连忙叫住她,“吵什么呢?” 男兵脸色微微一变,陈碧荔转过头,压抑着怒意:“他说你是” “阿荔!” 宁昭同又叫了一声,看着她的眼睛。 陈碧荔怔了一下,而后咬着唇沉默下来。 陛下知道是什么情况。 然而,宁昭同能把事情轻描淡写地揭过,这男兵那一番话却不能不处理。人堆里走出个女少校,左右看了看,稳重的目光落在男兵身上,问道:“你说,‘教官向着你们’,是什么意思?” 少校姓王,叫王芝颜,是中国第一批军校指挥类出身的女兵之一,也是这一批女兵中年纪最大加衔儿最高的。 王芝颜带兵好几年,身上有那股镇得住人的气势,男兵脸上有点挂不住,嗫嚅两声:“没什么意思……随口一说……” 王芝颜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陈碧荔:“好,随口一说就好。” 屈峰把情况看明白了七七八八,没准备下场,只是多看了王芝颜一眼。陈碧荔心里不舒服,过来拉着宁昭同离开,结果刚转身就碰见陈承平从车上跳下来。 陈碧荔没吭声,但是放开手,等在了一边。 “还缺几个啊?”陈承平没忙着跟宁昭同搭话,拉着嗓子问屈峰,“这都快两点了,怎么一天天老这么磨叽!” “小兔崽子们藏得深,地方不好找,”屈峰一见他就笑,“还缺两三个,等会儿吧。” 这驻训基地太远,不可能把人撂这儿,不想等也没辙。陈承平把篝火边上的俩后勤老哥们儿挤开,拉着屈峰坐下:“今年情况怎么样?” 对面武直的杨洎贤一听就乐:“不是我说,老陈,这还真得是人多才精彩。今年D3那块儿的对抗,我跟你说,你不到现场观战真是亏了,那叫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死得此起彼伏前仆后继……” 杨洎贤这老小子就是嘴上花花多,陈承平懒得听他吹牛逼,直接问屈峰:“裸奔的多少个?” 因为一个徽章都没有属实有点丢人,所以淬锋将之戏称为裸奔。 屈峰比了个大拇指。 “啊,就六个?”陈承平诧异,“六十个?” “60%以上,”屈峰苦笑了一下,“到最后都打上头了,完全记不起大训要求是什么了。” 陈承平笑骂一声,倒没觉得很出乎意料,因为这事儿往年也多,只是今年规模尤其大:“整体情况呢?” “一个两个的还是不少,三个和三个以上的就很少了,拿到四个的有俩,五个的有一个,荀真。” 陈承平对这名字略有印象:“哦,记得,东北的兵。” “籍贯不是东北的,”屈峰回忆了一下,“哦,河南人。” “怎么那么多河南人,”陈承平吐槽了一句,回头指了一下隔壁篝火旁的陈碧荔,“我记得这丫头也是河南的。” 陈碧荔脸很臭,理都不理副参谋长。 陈承平丝毫不介意,本来他就不是真想搭理陈碧荔,看她不理自己,很是顺理成章地把目光移到边上:“是吧?” 宁昭同打量了他几眼,微微一笑:“对,新郑人氏,三朝上卿家的独女。” 陈承平哧了一声:“好他妈矫情,啥意思,她家很有钱?” “不是,”宁昭同摇头,“是很有钱也很有权。” 陈碧荔拎起拳头锤了她两下,被宁昭同接进怀里。 这下大家看过来的眼神都很惊异了,杨洎贤开玩笑:“藏得很深啊小乔姑娘!” 陈碧荔气得小脸鼓鼓的:“她胡说的!你们别什么都信啊!” 这丫头实在长得漂亮,大家都很面子地笑了一通。陈承平又问宁昭同拿到了多少个徽章,宁昭同还没开腔,屈峰笑着赞道:“小宁拿到了三个,很厉害了。” 屈峰那副“我亲眼看着长大的孩子就是出息”的模样给宁昭同看得有点食欲不振,可陈承平一副压抑着与有荣焉的样子,惹得她实在想笑。 以及,篝火的光映得男人粗糙的面庞都柔软起来。 好想亲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