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十

    十九、

    后来几日颜淮却不似以往那般,除了平日去秦夫人院子请安时二人相遇后便不再私下与颜子衿有所交集,有时颜子衿想起问起来他的事木檀她们也只是说去了外面或者在书阁忙事。

    颜子衿当然不会自己给自己找事,颜淮不来找她反倒是谢天谢地,再加上已经送了信来道去接颜明他们的车马还有十日左右便到了京城,打扫屋子、置办家具等各处安排的已经安排妥当,只是颜子衿仍不放心时不时便去瞧瞧颜子欢的住处还有什么遗漏的东西没有。

    颜明那边自然有秦夫人与颜淮打点,不过颜子衿想着还是抽空去瞧了一眼,然而今日似乎出门时没有卜卦,刚到了颜明的院落门口就与颜淮打了个照面。

    颜子衿自然不想见他本打算转身就走,可又想着颜淮这个始作俑者一脸云淡风轻的样子,自己这般倒显得是她自己做了错事一般,便硬着头皮朝着颜淮行礼道:“见过兄长。”

    “今天怎么来了?”

    “替怀施瞧瞧有什么缺漏的地方,到时候好让下人置办。”

    “那你去吧。”颜淮说完便带着弃毫他们离开,

    颜子衿立马如释重负,但也疑惑地瞧着颜淮他们离去的方向,这倒是头次见颜淮对自己这般冷淡的样子,她心想着难不成颜淮终于想明白打算与她保持距离了?

    自从那日后连着三日颜淮大晚上都会来自己屋里,偶尔更是不顾要给秦夫人请早一事按着她又来了一次,所幸后来颜淮便不再折腾自己,只不过偏害得她这几日不仅误了时间,还时常在秦夫人屋子里没待多久就开始打瞌睡。

    今早秦夫人瞧她累得紧便陪着她去内间榻上休息,颜殊在外面由平mama守着练字,两母女就躺在榻上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秦夫人念着颜子欢年纪尚小,便想着多安排一个丫鬟服侍,于是屋里又备了张软榻在内间;颜明那边颜淮已经安排妥当,自己去瞧了也没有什么缺漏的地方,只待两个孩子到了再去置办新衣便可。

    颜子衿点点头随口又问了几句姨娘的住处,秦夫人道颜淮已经命人将芙蓉苑打扫了一番,东西也都送进去打点好了,那里虽然清幽但也不会太过偏僻,到时候姨娘们来了只安排在那便好。至于每天晨昏定省,秦夫人本不太过于在意此事,起初也不打算让她们时时来往麻烦,可又担心被外人知晓后多言,便让她们偶尔来一次就行。

    “其实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生活着多好,何必在意那些繁文缛节。”秦夫人拍着身边女儿的手背道,“更何况瞧着她们便又想起旧宅你父亲还在大家在一起生活的时候,反而惹人伤心。”

    颜子衿闭着眼养神,听得母亲的话也附和地点了点头,父亲虽是在沙场上拼杀惯的,但偏又生得一个温和性子倒像是个做文官的料,对妻妾子女皆是极好,并无有意苛待的行为,当初颜淮与颜子衿二人将父亲棺椁送回老家时三位姨娘几度哭得昏过去,更别说与父亲伉俪情深多年,又偏偏亲眼见他死在眼前的母亲。

    “母亲想父亲吗?”

    “想啊,怎么不想。”秦夫人说着又笑起来,“只是一来一去也要数月,怀儿身子弱受不得舟车劳顿,我又不放心将他丢在家里,便只能稍稍委屈你父亲了。”

    “父亲想必也不会因此觉得委屈的。”

    “我在梦里同他说了,待怀儿好些就回去瞧他,你父亲也答应了。”

    “真好呀,母亲还能梦到父亲。”

    “我可不信你没有梦到过。”

    “嗯,只是父亲不同我说话。”颜子衿说着又扯开话题,“之前去瞧了先生还没个结果么?”

    “急什么,方子开了但是也得慢慢服药才行。”秦夫人道,“而且我也想着带怀儿回去一趟,至少去见见族中长辈们,也算认祖归宗。”

    “老家旧宅旁有一处古树,怀儿一定喜欢。”

    “是啊,那可是颜家先祖亲手植的树,如今也有数百年了。你和你哥哥小时候偏就喜欢爬这树玩,每次族中长辈们瞧见后领着你们两去找你父亲,你父亲偏心次次找借口给你们开脱,到最后长辈们都拿你们没办法。”秦夫人想起往事心里悲喜交加,不由得鼻头一酸,偏头却见得颜子衿已经困到神志不清,恨也不是爱也不是地打了她一下,“昨儿晚上做什么去了困成这样?”

    颜子衿听得秦夫人这句话心头一跳,抬头便看见母亲无奈又带着宠溺的笑意,眼底一酸恨不得将颜淮对她所做的事全部倾诉,可心里又想着母亲不仅失了一臂,当年生颜殊时也是拼尽了命至今还未养好身子,后来为了他们三人以及颜家劳心劳力,颜淮职责在身随军出征或因公事不在家,颜子衿尚在闺中自是极少接触此事,便是她一个妇人硬生生撑起这个家。

    若是颜子衿冲动之下将这些事统统告诉母亲,且不说她一时半会儿能否接受,不,这件事谁又能接受得了?秦夫人怎么可能接受她的儿女之间发生这种事,她如今的身子可再受不得打击。更何况颜家得以在京中立足皆是因为她那已经去世的父亲,颜父一生忠义,怎能因她与颜淮之间的龌龊事污了他的身后清名。

    颜子衿不敢,她不敢拿颜家和亡父的名声去赌一个未知的可能性。

    翻了个身子颜子衿偏向秦夫人这边撒娇道:“女儿这几日忙着绣工呢,到时候可是好长一段时间碰不得,手生了怎么办?”

    “我知道你喜欢这些,但喜欢归喜欢,也不能因此忘了休息。”

    “女儿知道了。”

    到最后颜子衿也不知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睁开眼时也不知晓是个什么时候,秦夫人早已不在身边就连外面也是安安静静的没有声响。还带着些睡意朦胧地缓缓从内间走出,正巧瞧见外面只有颜淮一人坐在椅子上看账本,似乎他也意外颜子衿的出现,抬头愣了一下后率先开口道:“我还以为你回院子了。”

    “今日累了,所以在母亲屋内小憩了一会儿。”

    “原来是这样。”颜淮点了点头起身让人先将桌上账本抱走,抬脚打算离开,颜子衿见他要走突然叫住颜淮,现在屋里无人倒也不必担心被别人听见。

    颜淮听见颜子衿叫住他便停了脚步转身瞧了她一眼,颜子衿上前一步靠近颜淮,下定了决心般开口小声道:“还望兄长多加考虑。”

    “什么意思?”

    “到此为止吧,谁也不说出去咱们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什么事情?”

    听到颜淮这么说颜子衿反而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颜淮也是上前一步几乎一伸手就能将颜子衿抱在怀里,他低头看着颜子衿波澜不惊地问道:“我们之间有什么事需要到此为止吗?”

    “你!”

    “锦娘,说给为兄听听看。”

    “既然兄长忘了,那就忘了吧。只是欢儿身为姑娘家,年纪还小,我作为jiejie自然要多加照顾一些,怀施那边还望兄长费心了。”

    “原来是这个,我知道了。”

    颜淮后退一步模棱两可地回答,颜子衿见他就这么离开心里愈发不安,几乎每行一步每去一处都得拉着木檀她们,不过好在颜淮真的再也没来找过她。

    颜子衿想着既然颜明他们来了,怎么说颜淮总得会多注意一些,便也逐渐放下心来一边处理宋珮拜托她的事一边准备不久后进宫的准备。忙起来反而觉得日子过得极快,几日后颜子衿在秦夫人处陪颜殊练字时有家仆匆匆进来回道:“回老夫人,颜家去接人的车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