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莱夫

    《戒指》

    周末，终结者早早来到体育场埋雷。戴安娜也跟着他来了。

    瓶子里的最后一滴水滴进壶里时，安德烈推门进来。

    “来。”戴安娜冲安德烈挥了挥手，招呼他过来。

    “怎么了？”

    “手伸过来。”

    安德烈要摘了手套。

    “戴着。”

    安德烈不明所以的乖乖把手伸过来。

    他的手套很旧了，拇指磨出了一个豁口，线头呲开朵花。但他一直没有换，就这么将就用着。

    戴安娜把矿泉水瓶上的防盗环，戴到了他的手上。

    烧水壶哗哗响着，水咕嘟咕嘟，沸出气泡。安德烈看着手上的那只塑料戒指。

    “戴安娜。”

    “嗯？”

    “你和我结婚吧。”

    戴安娜愣住。她没想到安德烈竟然会把玩笑当真，也没想到他会突然求婚。她耸了耸肩，道：“看你表现喽。”

    安德烈没有再说话，点了点头，嗯了一声，拿上东西就出去了。

    天气很好，阳光刺眼。

    他站在门外，看着无名指上的那只蓝色塑胶戒指，苦笑了一下，摘下来攥进手里。

    然后，扔进草丛里，头也不回的走了。

    《嫁猫随猫》

    戴安娜抱着塔莉娅，单手玩手机。猫咪在她颈窝里又蹭又舔的，撒着娇让她多摸摸自己。

    安德烈看见了，也扑进她的怀里来。长臂一张，搂住猫和人，在戴安娜的脸侧蹭来蹭去。

    “干吗呢你？”她笑着揉安德烈的脑袋。“哎、哎！别舔！”

    《“坏女人”的情史》

    戴安娜盘腿坐在床上，翻看一本摄影机。安德烈洗完漱，爬上床，靠在她身上和她一起看。下巴上没擦干净的水珠，湿湿地蹭了她一肩膀。

    他把刚刚翻过去的一页又翻回来，皱着眉，仔细端详。这幅黑白照片横跨两页。里面有一位女人和几只母狮子。她的头发乱蓬蓬的，披在身后。赤脚，兽皮做成的衣服仅够遮住胸和屁股。腰肢劲瘦，腿长而有力。手握长弓但姿态轻松地眺望着远方。母狮子们都神态轻松、镇定自若地卧在她的脚下，晒太阳，舔毛，有一只身子露出肚子，蹭在她的小腿上。

    安德烈越看越看越觉得熟悉。照片里的女人没有露脸，甚至皮肤都是黑色，但他就觉得这是戴安娜。

    他忍不住问道：“这是你吗？”

    戴安娜挑了挑眉，有些惊讶，“你也能认出来？”

    果然是她，安德烈心里得意，但不服输的劲又起来了，“什么叫我也能？”

    “这个摄影师后来也认出我了。真厉害，”戴安娜反手去摸了摸安德烈的脑袋，“你们不是用眼睛看人，是在用心看。”

    安德烈压不住脸上的笑：“怎么说？”

    “那个时候我在非洲。看见他拿着相机，就想让他来给我拍张照。所以我一路引着他，到这里……”戴安娜指了指照片上的那一块石坪。“然后，他以为我不知道的偷偷给我拍了这张照片。再然后……呃……我们三四十十年后又见了一面。”

    戴安娜省略了一些事情，安德烈猜到了大概。他愤愤地一口咬在戴安娜的肩膀上。

    她不在意地笑了笑，任他发泄情绪。

    “那个时候他初出茅庐，还很年轻，估计也就二十多岁吧。不过摄影技术已经很好了。看，他把我拍得多美。”

    安德烈哼了一声，舔了舔他咬出来的牙印子，又咬了上去。

    戴安娜继续说：“再见面他就功成名就了。能在艺术馆办他的个人展。我恰巧路过，看见这幅照片挂在外面，就进去看了一眼。他一看见我，就认出来了。真神奇。我那时跟现在完全不一样，跟照片里也不一样。又矮又壮，头发也就比你长一点，染成了粉色。一身纹身，各种钉子。”她扭过头，问安德烈：“如果我现在这样，你还爱我吗？”

    他想都没想，就斩钉截铁的地说：“不会。”

    “哈哈哈哈，好吧，我猜就是。”

    安德鲁后知后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他努力动着脑子，想把话说好听点。“要是咱们第一次见面，你是这样，那……肯定没戏。”

    戴安娜知道他什么德性，并不在意。“总之，就是挺神奇的。我们之前就在一起呆了两三个小时，几十年没见，竟然还能认出我来。”戴安娜笑了一下，“他都不知道我会他的语言，一直呜呜啊啊地用手比划着跟我交流。”

    安德烈从身后抱住她，“没什么神奇的。因为他爱你。即使你们只有几小时共同的时光，但也足以他回忆一辈子了。他会在每一段独处的时间、在每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咂摸这段记忆。会幻想你们的重逢。会回到那个地方，想要去再碰上你一次。他能认出你，是因为他已经在心里无数次排练过了。”安德烈顿了顿，“他肯定在遇见你的那一刻，就在害怕分别时的苦痛了。”

    戴安娜笑了笑，“胡说。”

    就是这样的，安德烈在心里说。但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然后呢？”他问。

    “什么然后？哦，我冲他眨了下眼，就走了。可怜人，我感觉他当时心脏病都要犯了。”戴安娜合上书，看了眼封面，“这位……嗯，达尼尔·卡帕。”

    安德烈哼了一声，“不说他了，睡觉了。”他拿起书就往外面走。

    “安德烈。”戴安娜把他叫住，“你要是把这本书扔了，我会生气的。”

    他站在原地，深吸一口气，翻了个白眼，把书扔到了地上。回到卧室，啪得一下把灯拍死。被子卷到身上，背着她一言不发。

    戴安娜觉得他的脾气来得好笑又莫名其妙。她用一根手指勾住安德烈的内裤松紧带，然后松开，让它弹在他的后腰上。又弹了一次。安德烈气急败坏地去拍她手。被她躲开了。戴安娜咯咯独自乐了一会儿。凑上去，搂住他的腰，嬉皮笑脸地问：“怎么了？生气了？”

    “走开。”

    安德烈把她的手甩下去。

    “你让我上哪儿去？”

    手又攀附上去，又被甩下来。

    戴安娜再摸上来。她在他软乎乎的肚子上揉来揉去，一直蹭到他胸口，握住他的胸才停下。

    安德烈没有再把她的手甩开。只是不说话。心脏在她手下砰砰跳动。

    “为什么突然生气了？”

    “我没有。”

    “那怎么了？”

    “那天你们干什么了？”他指的是戴安娜和摄影师第一次见面那天。

    戴安娜笑了。“你想做吗？今天太晚了，如果你想，我们可以改天试试。你转过身来我就告诉你。”

    安德烈不为所动，气呼呼地盯着窗帘。心里五味杂陈，乱成一团，犹豫着要不要转身。

    戴安娜看他没有动作，默默叹了口气，趴到他身上，在他耳垂上舔了一下，对他小声说。

    热气喷在耳朵里，痒得安德烈缩起脖子。接着，他就因为戴安娜的话，臊得整张脸通红。

    “你是个坏女人。”

    “什么？”戴安娜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是个坏女人。”安德烈又重复一遍。

    她笑得趴到他肩上。

    安德烈脸上挂不住，“别笑了。”他在戴安娜身下翻了个身，让她趴到自己怀里。“有什么好笑的。你就是个混蛋。你太坏了。”

    “好好好，我是个坏女人。”戴安娜抹掉眼角笑出来的眼泪，板起脸，用手指挑起安德烈的下巴，“那你想怎么样，好男人？你要惩罚我吗？”她撅起嘴来，装出一副可怜相，“你不要我了吗？你要和我分手吗？呜呜，不要啊。”

    安德烈瞪着她，不知道要说什么。气憋闷在心里发不出来，感觉像一拳打在棉花上那样无力。他抱着戴安娜在床上滚了半圈，让她老老实实躺在床上。

    安德烈声音闷闷的，“好男人要和他的坏女人睡觉了。”

    戴安娜又忍不住笑起来。

    “别笑了。”安德烈在她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她手举到嘴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戴安娜枕在他胳膊上，看着他。

    “你不要像对他那样对我。”（不要抛弃我，不要玩弄我，不要背叛我，更不要不爱我……）

    “笨蛋。”她捏了捏他的脸，凑上去亲了一口。“我不会的。”

    “为什么？你是坏女人，你会做这种事。”

    “因为你会伤心。我现在有点舍不得了。”

    安德烈看着戴安娜的眼睛，感觉她没有在骗自己。“哼，你最好是。”

    “我是的。睡吧，坏女人想和她的好男人一起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