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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章 他不愿

    接下来的几天,因为敖潭的这一番话,兰珊越发茶饭不思,寝食难安。

    这日,她照例没什么胃口地叫宫娥们撤下膳食,将一桌没动几筷子的珍馐美味都“赏”给了她们,并习惯性地从其中几个跪地谢赏的宫娥眼中看到了开心,她着实有些羡慕,但她自己的心思很快就被这几日连绵不断的压抑情绪填满。

    那是一种很难说出口的焦灼和难以置信,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得令她可以接受。

    她之前一直以为,跟敖潭成婚,只是字面上的意思。

    在无垢城时,这是“恢复记忆的她”顺理成章跟着敖潭离开的一个理由。

    离开后,这也是为了覆盖青宇他们契定在她身上的命约,而必须要走的一个流程仪式。

    又因为敖潭在禁地之峰的顶殿中被魔气所伤,双方缔结婚约后,他还能用相对安全平和的方式,从她这里拿回更多可压制魔气的龙yin之气。

    怎么看,这都本该是件一举多得,对谁都有好处的事情。

    而且,敖潭也从没有就成婚一事,表现出有什么困扰。

    虽然他的脸一贯没什么表情,可兰珊能察觉出他对她的疏离与否——那种被他刻意维持的距离感,当初在寒潭时,她时刻都能感觉到。

    可现在……是什么时候,那种他离她很远的感觉,忽然就消失了?

    在含元殿,听闻成婚一事不是说说而已,是真的会安排大婚典礼,兰珊在心里闪过少许忐忑与不自在后,又因为敖潭那无可无不可的淡漠态度,也就慢慢寻回了平常心,逐渐接纳了成婚一事。

    因为在她看来,敖潭平静的表现只能说明,他就是将成婚这件事看做一个必须的步骤罢了。

    就好比一只锁需要一把钥匙来开,一种毒需要一方解药来解,要彻底断开青宇他们加赋给她的命约,就需要婚约,所以婚礼势在必行。

    所以她也告诫自己,要以大局为重,所谓成婚,不过是一种能有效达到多种目的的手段,是走个过场罢了。

    可是,她从没有想过,自己会真要与敖潭要行夫妻之实。

    她要和敖潭,在床上,那种事……这事太荒谬了,她根本无法想象。

    那敖潭呢?

    他是不是在提出用婚约取覆命约时,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那晚亭中,他搂着她,气息凌乱又危险。他的话一共有两层意思:想要婚约真正成立的最后一步,就是阴阳合和,而他们受龙yin之气影响的各种反应,也都可在此过程中得到缓解。

    但细想其实是有些说不通的地方的。

    因为,婚约一事,明显早于他和青宇他们一道进入峰顶的秘殿,龙yin之气是在那之后,他才需要的。

    而唯有成婚与交合这件事,他应该早就能确定了。

    可他一直没有告诉她。

    为什么?

    兰珊苦苦思索。

    这个问题的答案她还没理清楚,记忆已经自行往更之前去回溯——早在敖潭一出现在无垢城时,就自称是她的未婚夫。

    敖潭对她并无男女之情,他也不会做无意义的事。他想带她走,如果用别的身份,未必不能行事。

    更何况,在知道了自己做过的事会对青宇三人的未来产生如何可怕的影响后,敖潭本人又好端端站在她面前了,她怎会继续强留下去?她只消说她记起敖潭是抚养她长大的人,然后主动要跟他走便是。

    未婚夫这样的身份,站在她的角度,是决计不可能提出来,并往敖潭身上套的。

    唯有由敖潭开口,自称与她已有婚约,从小习惯了听从他安排,也无比信任他的她,才会在事情发展本就要脱离控制的情况下,直接抓住他递来的这个现成的理由。

    在寒潭中,情窦初开患上单相思的她,被敖潭冷淡且厌恶地拒绝过,那现身无垢城时,他为何又要主动用这种特别的身份,来绑定两人的关系?

    有没有可能,在更早的时候,他就已经预见到了,事情会走到他们要做真夫妻的这一步?

    编造的身份与婚约,都不过是他对应未来的提前部署,未雨绸缪。

    毕竟,他有预知的能力,他能制造出蜃的幻象,他让她看到了如果按照原定的命运之下,青宇师徒的结局是何走向……而仅凭她的力量,一切都无法改变与挽回。

    她要保青宇他们,因为她爱他们,也有愧于他们。

    他要保青宇他们,因为他们是守峰人,禁地之峰的兴衰关乎天运万物的盛败,也因为……他答应了她的请求。

    兰珊不禁想,敖潭也许提前察觉到自己进入峰顶秘殿的后果,也知道龙yin之气重新回归体内会产生的影响,但他还是那么做了。

    他知道成婚会成必然,等他们阴阳交合,才算真正成婚,约力生效。

    去往行宫的途中,在轿内,他只说了龙yin之气的渡送会对双方都有影响,至于,他为何要拖到那晚在亭中才告诉她婚约的最终缔结,需要两人真的有肌肤之亲……

    兰珊想起当夜,男人无声地潜入她的寝殿,在她床前的种种反常表现,以及他没有索要渡气就转身走出殿,自己追上去后,他所展现出的那令她熟悉的,曾经在寒潭中每日都能感受得到的,极其冷淡的态度。

    “放开,你的……手。”

    “你……”

    “走!”

    那样的敖潭,她再熟悉不过了。

    她心中各种不成熟的猜测,渐渐汇聚成一个结论:他、不、愿。

    很可能,在那晚的前几日,他忙碌是真的,对她避而不见应该也是真的,只是夜间魔气的积发,才令他出现在她床边,即便是那样,他也没有立刻要她渡气……

    以前,他就不喜她的亲近;现在,却不得不与她亲近……先是口对口渡气,之后甚至要成婚做夫妻,真的做那水rujiao融的男女之事。

    他不吸纳更多的龙yin之气,就没法压制魔气;可龙yin之气的影响,又正在将他变成另一种被欲望cao纵的陌生模样。

    曾经拥有强大自制力,从不被情爱左右半点的敖潭,怎能淡然接受这点?

    也许,在龙yin之气对他的影响强到一定程度后,他之前从未表露的不愿之情,也在那一刻无比强烈,所以他才不要她继续渡气,让她放手,让她走。

    又也许,他之前不说婚约最终将包含两人真正交合,是觉得尚能自控,但那晚他帮她承担了更多来自龙yin之气的影响,所以才会更加失控,失去理智地对她做出那些亲密异常的举动……

    然后这两天,他大概又和先前一样,故意不与她见面的。

    不对,逻辑和顺序上都还是有些说不通……

    饭后照旧站在窗前望着殿外景色出神的兰珊,思绪被闯入殿内的人打断了,她意外地看着来人,“风大人?”

    风里峭大步走进来的同时,一众被兰珊遣去殿外的宫娥内侍也跟着呼啦啦地进来了大半。

    他神色匆匆地向她行礼,“兰姑娘,国师大人喝醉了,不肯任何人近身,还请您前去看看他!”

    兰珊闻言目露惊愕,如非必要,敖潭平日滴酒不沾,更别提主动贪杯,而且一般的酒也根本不可能让他喝醉的啊?

    接触到对方别有深意且的确饱含焦急的目光,她瞬间心领神会。敖潭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只不过顾忌着殿内还有旁人,风里峭不便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