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 赵爸爸的奇遇 中

    刷卡、上电梯，赵青宴一路沉默。

    女生好奇地问这问那，他皆无视，只留一张冷脸。

    任人们心中的和蔼校长形象肆意崩塌。

    赵青宴并非故意如此，只是他一直在走神。

    进入电梯的那一刻就在想露露。

    想第一次见到她的情景。

    那时露露还没念大学，不认识小轩，偶然到京大附近写生。

    他们的生命线从此有了交集。

    那天，他偶然加了个午班，以至于下午才离校。

    对于永远只上早课的赵青宴来说，这已经很晚了。

    他记得清楚，开车出大门的那一霎那，天色瞬间昏暗，像太阳凭空消失，黑幕笼罩整个世界。

    接着暴雨倾盆而泄，仿佛末日审判降临。

    赵青宴汗毛竖起，呼吸一滞，立即踩急刹车。

    打开车灯，就照到一个缩在路边的小姑娘，女孩占据狭隘光线内的全部视野。

    仿佛聚光灯下的主角，而这场戏是他的人生。

    赵青宴乍只看到背影，高高的马尾辫，简单的粉色短袖牛仔裤，背着画板，淋着大雨，半跪在地上颤抖。

    赵青宴的第一个念头，这是上天的指引吗？

    这是他苦苦思索的答案？

    没有让他在无声中顿悟，没有在火海中翻滚。

    而是如此直接地，风驰电掣，给他一盏灯，在漆黑中照亮他人生的解。

    原来神是慷慨的。

    半辈子混吃等死，直到认为这一切失去意义，此时的赵青宴被注入了新的生命力。

    他活过来了。

    鬼使神差拿一把伞下车，默默走到女孩身后撑起。

    她聚精会神，没注意到他。

    细嫩的小手沾着颜料和泥水，在绿化带上挖个小坑，然后双手微颤，捧起一只不省人事的小家伙，虔诚地送入被雨水拍打的泥冢……

    “别。”赵青宴突然蹲下去，握住她手腕制止。

    女生轻呼一声，警惕地看这个动手动脚的陌生男人。

    赵青宴这才注意到她脸上有泪，或许是雨水？

    孩子比他想象的还要小，也就十几岁。

    睫毛长长的，小脸上是软乎乎的婴儿肥，看到他有点怯生生，身子往后缩了缩。

    他不由得笑，真是个可爱又怜人的姑娘。

    摸摸她的头，轻声道，“信不信，它还没死。”

    女生又惊呼，这下死死盯着手里的小雀儿，“可是刚才……”

    赵青宴继续笑，伞递给她握，自己则腾出手接过幼小的雀儿。

    悉心用手帕擦干，然后像襁褓般松松包起，打一个蝴蝶结，把雀宝宝放在自己大腿上。

    指给她看，“瞧，它在动。有时候周围环境太冷，或者环境骤变，动物会因为适应不了而休克，干燥、暖和起来就好了。”

    “真的吗？”她问。

    赵青宴把雀宝宝交给她，拿回伞。

    对上女孩疑惑的目光，张了张嘴，犹豫了一下说。

    “我以前养过，有经验。”

    “养鸟？”

    “嗯。”赵青宴心虚地点头。

    他养的哪里是鸟，他养的是人，女人……但是，都差不多。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都是易碎的、脆弱的生命。

    “我来写生，没想到会下雨。”女生懊恼。

    看那小脸逐渐阴郁下来，赵青宴心头一凉，仿佛也蒙了一层乌云。

    他晃过神来，一个画画的小姑娘，有气质也有才艺。

    这样的孩子一个人在大街上多危险，一定有很多人在觊觎，想要伤害她。

    不能把她独自丢在外面。

    于是突然对这个孩子有了保护欲，向前靠近她，大手抚上小肩膀。

    “叔叔送你回家？”他指了指旁边的最新款林肯轿车，“或者我给你爸妈打电话，让他们来接你？”

    “明天还来吗？我带你去T大转转。”

    “T大美术挺好的，我儿子也在T大，你可以试试他们的艺考。”

    赵青宴很喜欢这个孩子，一连串说了很多话。

    但女生看着他，一言不发，小肩膀明显僵硬起来。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他低头凑近问。

    他这么一问，女孩大大的眼睛很快湿了，就要哭出来。

    赵青宴还要说什么，就见女生推了他一把，扭头跑走，很快消失在黑色暴雨中。

    赵青宴知道追不上了，便没有去追，却撑伞在雨中立了很久。

    直到雨过天晴，白日重现，他才恍然大悟。

    他是不是，吓到这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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