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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去村里的私塾教上几节课。按他自己的说法,“总角小儿大字不识几个,我去教他们可真是大材小用”,但最后还是拎上两本书去了,理由是已经推拒了镇上学馆的邀请,再不做点什么,怕是教谕也不好交差。纪别去教书的时候,程殊就在院子里晒晒太阳,看看书,或是看来自京中的消息。京中如今无甚大事发生,小皇帝李漠处理政事越发得心应手,阁老们也还算合得来,除了张中承和怀友明之间仍是时常偶尔不和。而纪别离京之后,南党顿时折损一员猛将,也逐渐式微。一来二去,日子已过了一年,转眼便到了纪父纪母的忌日。纪父纪母尸身葬在京城,与老家建立了衣冠冢,以取落叶归根之意。纪父纪母作为状元的父母,忌日由里正和族长带领一众百姓进行了拜祭。人群散去之后,纪别和程殊却没有离开。两人站立了良久,还是纪别先跪了下来,点了三炷香,轻声唤道:“爹,娘。”甫一开口,他就已经哽咽,然后两滴眼泪就流了下来。程殊幽幽叹了一口气,也跟着跪了下来,她跪在纪别旁边,将头轻轻地搭在他肩膀上。纪别搂着程殊,对着墓碑说:“爹,娘,这就是你们儿媳妇……”刚说了一句话,纪别就已经泣不成声,千言万语都化作了眼泪,不停地滴落在了坟前。程殊倚在纪别的怀里,也唤了一声:“爹,娘。”又是许久未曾言语,等纪别平复之后,他开口说道:“这就是儿子说要带回家的儿媳妇,阿殊。儿子没骗你们吧,阿殊很好看,还高高瘦瘦,就是年纪有点大。”他说得自己也笑了一下,笑出了一颗鼻涕泡。程殊原本眼圈也红了,被纪别逗得破涕为笑,在他胸口轻轻捶了一拳:“你才年纪大。”“爹娘你们放心,儿子会和阿殊好好的。”纪别微笑着在坟前磕了个头,程殊也跟着他缓缓弯下腰,“伯父伯母放心。”磕过头后,纪别将程殊扶了起来,给她轻轻掸掉身上的灰,将坟前简单收拾了一下,而后离开了二老的衣冠冢。九月天气已近微凉,两人相携在山间漫步,程殊挽起了纪别的手臂,有些小鸟依人。“你还记得上辈子你父母的忌日吗?”程殊开口问道,“也是九月廿三。”纪别略显震惊地看着她:“阿殊你居然记得我父母的忌日,没错,的确是九月廿三。”“我怎就不该记得?”程殊说,“因此和这辈子是同一天。”纪别点点头:“没错,相差一年。”程殊将埋在心底一整年的想法说了出来:“这辈子你因为怀友明,也是提前一年进入六部,可是这个导致的?”纪别叹了口气:“我也曾想到,只是以为你不记得了,不想给你徒增烦恼。”程殊无奈道:“那我都已经烦恼一整年了。”“别担心,阿殊。”纪别极其温柔地说道,语气中的平和让程殊莫名放下心来。然而程殊等了半天,都没等来纪别的下文:“所以你有什么想法?”“想法?顺其自然就好了。”纪别轻描淡写地说道,而程殊却呆住了,困扰她一年的事,就这样解决了?原来顺其自然就可以的吗?“只是……”程殊嗫嚅半天,却不知说些什么,“你就不担心我们到时候也……突然去世?”纪别语气依旧平淡:“当然担心,只是担心能有什么用。阿殊可曾听过民间的一句话。”“什么话?”程殊没好气地说道。纪别嘴里叼着一片草叶,样子有点痞,像是走在街上都会被捕快带走问话的人,他囫囵地说:“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程殊想了想,突然觉得,也是这个道理。反正都是在河堤上走,是掉进河中,还是上了岸,谁也不会提前知道。原本焦躁的心思突然被纪别抚平了,程殊瞬间觉得豁然开朗:“束之,你怕死吗?”纪别想都没想就回答道:“我上辈子不怕,这辈子很怕。死真的太可怕了,没经历过的人永远不能体会。”程殊小声说道:“其实我也很怕,两辈子加起来,遗憾好多。如果这辈子也死得那样早……”程殊又重重地叹了口气。纪别看似轻松,但他也知道,当死亡突如其来降临的时候,任你是王侯将相,还是富甲一方,都不得不接受老天的安排。但很快,两人都不再想了。程殊开心地说了一句:“如果定要在同一天死去,我们也知道了会一起死。”纪别笑着在程殊的鬓间插上一朵野花:“夫人说得对。”第36章开战这般闲适的生活又过了半年后,整个大梁骤然被一道惊雷撼动——齐王谋反了。李漠的四位叔叔,也是大梁的四位藩王,封地想去甚远。其中齐王封地在齐王封地在四川布政司东部,与湖广紧紧相连,赵王封于山东布政司北部,紧邻京师。魏王燕王封地较远,分别位于云南布政司和□□干都司的南端边缘。齐王此次骤然起事前毫无征兆,率数十万大军压湖广,而湖广卫所调兵不及,西部几府瞬间变落入敌手。以湖广为根据,齐王叛军可以向北经过河南便能直接兵临京师。纪别的老家武昌府,位于湖广布政司的东北部,离齐王的大军压境还有一段距离。而齐王看似也没有拿下整个湖广的意图,刚攻进湖广境内就向北改道河南。然而自从齐王起事的消息传来,村中便人人自危,原本时常串门做客的人此时都不见了踪影,就连本应下苗插秧的稻田也没人管了。所有人都闭门不出,随时准备着逃难。得到消息那日,纪别和程殊默契得很,立即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京。纪别将一份地图平铺在桌子上,给程殊指着路:“估计不出三日,朝廷夺情的圣旨就会下来,到时候我们从东边绕上一下,走南直隶绕进山东布政使,从东边进京城。”“就我们两人?”程殊问他。纪别点点头:“圣旨一到,我们必须即刻启程,若是在此之前有何变数,说不定还要提前走。”程殊又问道:“那他们呢?这些乡亲们。”纪别沉吟了片刻后,眼神深邃望向程殊:“我们管不了了,回京的路上自身都难保,只能保佑齐王不再向东打过来,否则只能各自逃难了。”程殊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然后一言不发地继续整理行李。然而不过第二天,圣旨就到了,只是圣旨的内容却不是他们原本所想的夺情回京,而是直接提纪别为兵部右侍郎,兼领监军一职,前往河南布政司前线督战。程殊身份特殊,不便露面,就躲在屋子里听着钦差宣旨。但听到监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