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麻烦精
03/ 麻烦精
陈劲悬全程近乎行刑似的施暴没显半点狼狈感。 他被陈织里拉着上车,也没急着逃走,不怕那些人追上来,在车里冷静地抽出湿巾,擦拭沾满血的手。 车厢里浮着淡淡血味。 陈织里大气都不敢喘,在一旁静静地看,等对方手里的湿巾红了,她先一步抽出新的递给他。看着伸到自己面前止不住发抖的小手,陈劲悬把脏掉的湿巾丢出窗外,接过她手中的。 他不紧不慢地清理,陈织里有点急,不停看着窗外躺在地上哀嚎痛苦的男人,声音紧张:“他们不会追上来吧?” 陈劲悬在这时擦干净手。 他启动车子,技术娴熟地在狭窄道路掉头,原路返回,速度看起来悠闲。他没回答她的问题,气场沉静得让人觉得恐怖。 陈织里自保地闭嘴。 车子开回市区,车厢内有长达二十分钟的沉默,让陈织里觉得压抑,小心翼翼地出声:“你……平时的处境也这么危险吗?” 陈劲悬转头看了她一眼。很明显,没有善意。 对方还是不说话,陈织里只能忍着对他的害怕,硬着头皮,笨拙地关心:“哥哥……你和我回江州吧。我有很多钱,还有公司可以继承,足够保护你的安全了。” 不像港城,这么危险。 陈劲悬又看向她,这一次情绪变了,多了点探究。 但他语气依旧冷冽:“等我一会儿停车,你拿不出我妈的东西,就会死。” “……” 陈织里浑身一颤,她丝毫不怀疑这话有水分,陈劲悬的凶残一面,她刚见识过。 车子开进一栋灯火通明的别墅,稳稳停下。 陈劲悬下车,从外面给她打开车门。陈织里心头沉重,知道自己随时都会失去这份体贴。 她跟着他走进别墅,迎面走来一个成熟漂亮的女人,从他手中接走外套,音调婉转:“怎么这么晚回来?” 陈织里怔在原地,从后面看他们般配的身影,心绪翻腾,很明显的不舒服。她很清楚,如果陈劲悬在港城有婚姻关系,更加不会和她回江州。 “你……”她顾不上表现出礼貌,“你是谁?” 那女人对她笑:“你又是谁?” 陈织里轻易就被噎住。她实在没自信,敢在陈劲悬面前说是他meimei。她怕他否认,害她丢脸。 “我……”她犹豫着,“我是他很亲的人。” 这话逗笑了那女人,她看向坐在沙发上的陈劲悬,挑逗似的扬眉:“你很亲的人,小女朋友?” 靠在沙发上的男人懒懒扯着颈前的领带,眉眼间露出些许疲态,冲她比了个驱赶的手势。对方一句话没多说,点头笑了笑,拿起自己的外套就离开。 直到门合上,陈织里才收回自己的目光,怯怯看向对面,“你……女朋友吗?” “东西呢?”陈劲悬把腿担在茶几上,动作慵懒,嗓调却冷:“拿来。” “……” 对方的不回答让陈织里确信,刚刚走的人是他女友。 只是目前没有同居。 但怎么大晚上赶人走? 她攥紧胸前的包包细带,害怕被他用同样的态度赶走,嘴角抿得明显,声音发闷:“明天给你行吗?我……我包里东西太多,我晚上得理一理。” 陈劲悬直直看着她,眼神好像冬日冷感的阳光,淡漠疏离,“知道骗我的下场吗?” 陈织里忙不迭地地点头:“我不会骗哥哥的。” 夜深了,陈劲悬还有很多工作要忙,手指着楼梯,“二楼第一间房,你先住着。” 确定不会被赶走,陈织里因紧张而皱巴巴的小脸瞬间露出喜色,眼睛笑弯,瘦伶伶的小脸也可以很甜美,声音软下来:“谢谢哥哥。” 陈劲悬没理她,去冰箱拿水,等转身,女孩已经快步上楼。 他淡淡看了一眼,仰头灌下半瓶冰水,浇灭心中浮动的躁气,去落地窗旁打电话:“查一下傍晚在公司门口出事的车辆信息,还有从我在警局出来就跟踪的车,尽快。” 陈织里说错了,危险的人不是他。 …… 卧室,陈织里坐在床上给爷爷打电话,报喜不报忧,说目前情况还好,今晚住在哥哥家。 爷爷没说别的,只叫她在外面注意安全。 陈织里心思浅,挂了电话,就到浴室放水,打算泡一个热水澡,解解疲惫。可水放好了,她左手摸到背后拉链,笨拙地扯了半天,还是拉不开。 好像……拉头夹到布料,卡死了。 不放弃地继续上下拉动,陈织里急出一身汗。仰头重重吐气,她感觉自己好热。 趁着还不晚,她硬着头皮去找陈劲悬。可他不在客厅,不知道去了哪个房间。 陈织里第一次到他家,在宽阔的别墅里像迷了路,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找。边走她边吐槽,大房子里连个佣人都看不到,一点人气没有。 从一楼的房间挨个找,她很快到二楼,胳膊都有点酸了,还是没看到陈劲悬的身影。就在她即将推开二楼最后一间房的门时,背后响起一道低平冷淡的声音:“找什么?” 陈织里转头,看着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背后的男人,觉得自己好像小偷,臊得小脸瞬间涨红,磕磕绊绊:“我……我找你……有事。” “说。” 陈劲悬漆黑如深渊的眸盯着她。 看得她更紧张,垂下眼,咕哝道,“你……你家里有没有女生?” 这是第二次,陈织里打听他女人的问题。 “你不是在么。”他打量她片刻,收回目光,慢条斯理道,“但明天就说不准了。” 陈织里听得汗毛立起,他一个满手血腥的人说这种话,好像她要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似的。咽了口唾沫,她赶紧说正事:“我……我其实就是想找人帮忙弄下裙子,卡……卡住了。” 怕他不信,她转头示意。 果然,白色裙子背后有条拉链,现在拉头停在中间,夹到旁边细微的布料,死死顿住。 陈劲悬眼神往上,就是陈织里细长漂亮的脖子,受顶灯光线的照射,泛着细腻莹润的质泽。尤其,在一头柔顺长发的陪衬下,黑是黑,白是白,界限明显,颜色碰撞得让人愈发移不开眼。 “哥……”背着身,陈织里心里紧张,小心出声:“你帮我弄一下行吗?我脱不下来……” 男人的注意力收回,一手攥着拉链下端,一手提着拉头上下用力扯,小巧的借力点瞬间碎裂。 陈织里没想到,他用最原始的方法解决了问题,给她拉链扯断。 她连忙用没受伤的左手扶住后背,害怕走光。 经过这次帮忙,她心里生出点别扭心思,竟是害羞。哪怕他们有血缘关系,她也不好意思看他,背身开口:“谢谢哥哥……我先回去了,晚安。” 她脚步加快,到最后,在悠长的走廊跑起来。 看背影,她踩着不合脚的拖鞋,步伐笨拙,像只惊慌失措的小兔子。陈劲悬看着她回房间,模样沉静坦然,眼神没什么温度。 他比谁都确定,陈织里是他的meimei。 他们都是陈荣奎的孩子。 …… 夜里天气恶变,暴雨将城市淋得透湿,电闪雷鸣时,没关严的窗户被蛮风大力撞开,夹杂土腥味的湿气带着大片雨雾疯狂地涌进来。 床上熟睡的女孩蹙眉,窗户撞到墙沿发出一声响后又合上。 两声巨响,陈织里彻底惊醒,身上潮乎乎的。 她哭了。 她根本分不清自己在哪,只觉得卧室环境陌生,心里害怕得紧。她哭声越来越大,在雷声的衬托下,格外悲惨凄厉。 还没睡觉的陈劲悬闻声过来,先开灯,盯着她:“是小孩吗。” 这不是疑问,是赤裸裸的嫌弃。 陈织里模糊感受到,但顾不上,心里慌得不成样子,眼角大滴泪珠往下坠,嘴角颤动,“刚刚窗户开了……我害怕。” 闻言,陈劲悬看向床头旁边的窗户,发现真的没关紧。他走进去,关好窗户,把窗帘拉上,毫无情绪地说:“不会再开了。” 眼看他要走,陈织里被外面不停的雷声吓破了胆,囫囵跑下床,顾不上穿拖鞋,紧紧抱住他的腰,哭腔明显:“哥哥……我和你一起睡好不好?我怕打雷,我不敢一个人睡了……” “……” 陈劲悬清晰地感知到,捡了个麻烦。扯开她的手,他低沉声音没有起伏:“自己睡。” 心理防线崩塌,陈织里小公主秉性彻底暴露,压着身上的浴袍坐在地上,放声大哭,听起来无比惨烈。 很吵。 吵到陈劲悬无法忽视。 他驻足,转头看着坐在地上的女孩,眼皮哭肿,鼻头泛红,小巧的唇打着颤,一点成熟的样子都看不到。 根本不像十七岁。 陈劲悬不说话,陈织里只顾着哭,抬手揉着眼皮,语气可怜:“哥哥……我把你mama的东西给你,你陪我睡好不好?” 男人平稳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起伏。 他声音很淡:“拿来。” 从地上爬起来,陈织里翻开自己背来的唯一小包,取出一个本子,哽咽着说:“关于她的东西在陈家都没了,这个是我在杂货间翻到的……好像是日记。” 陈劲悬接过本子,平静地注视着她:“你看过?” 闻言,陈织里连忙否认:“我看到第一页有署名就没看了……我发誓。” 卧室陷入极致的沉默,窗上有密集的雨珠砸下,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就像滑坠在陈织里心上,让她觉得自己风雨飘摇,孤独感更强烈。 “哥哥……”她小声喊人。 陈劲悬的注意力收回,落在她身上,正了正色:“到我房间,安静睡觉,再多事,就出去。” 陈织里重重点头。 到了陈劲悬的房间,她不敢乱看,紧攥着身上的浴袍,语气试探:“哥哥,我身上有点湿,得洗个澡?” 陈劲悬下巴指着浴室方向。 得到允许,陈织里小碎步往浴室走,可进去没多久,她又探出脑袋,说:“哥哥,里面没有浴袍,也没有浴巾……了。” 把日记放在床头柜上,陈劲悬走进自己的步入式衣柜,取出一件灰色T恤,丢到陈织里手上。 拿到干净衣服,后者口吻恭敬:“谢谢哥哥。” 洗完澡,陈织里把长发拢在一侧肩膀前,用毛巾轻轻擦着。发梢滴水洇透了柔软的灰色布料,她目光顺着水渍往下,发现不穿内衣的自己在这件衣服里暴露得有点明显。 T恤是很大,能完整盖住她的屁股,但她自己清楚,她没穿内裤。 都洗了,现在挂在她房间浴室,连带她白天穿过的裙子。 她来时因为懒没带行李箱,想着缺什么就现买,但白天事情太多,她给忘了。在浴室犹豫很久,久到长发半干,她还是不好意思出去,也不知道怎么和陈劲悬坦白自己的窘境。 从陈织里进浴室到现在已经快一小时,陈劲悬回过神来,发现已经很久没听到水声。 不知道那个麻烦精又出什么事。 他过去敲门,“好了没有?” “啊……”陈织里被吓到,慌张出声应着:“我……我马上。” 十分钟过去,里面一点声没有,陈劲悬彻底失去耐心,直接推开门。 就站在浴室门口的陈织里瞬间侧身,双臂环胸,两条细白的腿前后交错而站,耳轮赤红。 陈劲悬质问的话停在嘴边,看她这副样子,什么都明白了。 “这样,还要和我睡?” 陈织里羞赧看过来,眼神躲闪不定,“你家有烘干机吗?” 男人周身散发着懒得应付的冷淡:“没有。” 没办法,陈织里只能退而求其次,嘴唇微微抿紧,“那……吹风机总有吧?” 陈劲悬走到橱柜旁,从抽屉里取出,递给她,声音低平:“快点解决,我要休息了。” “好……” 陈织里快步跑回房间,取了挂着的内裤,好像后面有洪水猛兽,加速跑回陈劲悬身边。她把吹风机的插头插进插座,看着上面搞不懂的按钮,随便拨弄。 嗡的一声开到最大风。 “啊……”陈织里手腕一转,吹风机没拿稳,从她手中滑落。 这一下刺激得她旧伤加重,疼得倒抽冷气,嘴唇抿成一条线。 陈劲悬脸色已经很不好看,见她紧攥手腕皱着五官的痛苦表情,走到她面前,从她手中接过那条浅绿色的内裤,捡起地上还在做功的吹风机。 他没坐,站在顶灯下面。 陈织里无法形容这幅画面给她的震撼,一米八几的高大男人,面容严酷,没有表情,抬着缠绕墨色纹身的大掌,撑开她镶着蝴蝶结的蕾丝边内裤。 晕黄灯光映出他眉眼模糊的轮廓,但纵使看起来全神贯注,也掩不住他棱角的锋利。 吹风机嗡嗡作响,陈织里渐渐听不到,舔了下唇,不敢看他的眼睛。 心怦怦乱跳时,她猝不及防地察觉这种突如其来的情感,好像被烫到,呼吸重了下。 一度感觉脸上热辣辣的。 她像做贼似的抬眼,发现陈劲悬正低着头,不会看到她掩饰羞涩的反应。 悄悄松一口气,低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