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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道:“多谢大人。学生当日杀尸之说,确非一时胡言猜测。依方才他人之言,那日天降暴雨,陶刚手持柴刀奔跑时不慎大力撞到了站在路边的张壮,以致张壮倒地肚破肠流,血流遍地,后官府收尸并带走了陶刚,这便是之前所判断的案发经过。可学生认为,此案有一个最大的破绽。即,若能证明此案死者在遇到陶刚之前已死,便是翻案之关键。”蒲风一顿,看向了陶刚:“若是当真为陶刚杀了张壮,那张壮绝无可能在腹部中刀的情况下一声不吭不是吗?”陶刚哭着连连称是。蒲风继而道:“此点的确不合常理,可若说这便是学生判断陶刚碰到张壮时,张壮已死的原因,未免不能服众。可今日学生已有了充足理由。”张渊坐在公堂右首,托着腮轻笑,心道这贫嘴小子蒲风卖起关子来真是没完没了。蒲风深吸了口气,沉稳道:“学生曾提出过三点疑问,如今便一一解释道来。第一点,死者如何能站立路边?其实这倒也不难,在人死之后的两个时辰之后,尸僵便可以发展到一定程度。案发当日约莫巳时下了暴雨,在那之前天气炎热尤甚平日,更会加快尸僵的发生,故而若是凶手有心设局,可让死者刚刚断气时便平躺在地,脚下垫以平整之物,手臂弯曲,以木棍握于手中,保持直至尸僵充分显现。此时,死者已肌rou僵硬,关节不能弯曲,若是以一根铁锹之类的农具稳稳插入土中,再将死者以站立姿势架好,手握铁锹支撑,脚后垫以石头之类的辅助,在雨幕模糊中看起来“站立”一段时间想来不成问题。若是能当时便剥了张壮的衣服来看,应该可见他背部一并臀部有压迫形成的平面状,只因是平躺时已发生尸僵的缘故。但后来尸检中这点不能作数,因不能排除为后来躺尸路边所致。”候在一旁的刘仵作点头称是。主审大人亦是微微颔首,“继续说下去。”堂下一片啧啧感叹声,蒲风受了一定鼓舞,长出了口气,沉声道:“第二点,人若已死,如何能做到血流如注。”刘仵作摇头低声叹道:“这根本不可能嘛,别说是你刚才推测的已死了两个时辰以上,就算是刚刚咽气,也不可能如此。所谓气为血母,气息已绝,血液便不会运行了。”蒲风一笑,“不知诸位可有听到刘仵作所言?说得不错,按理正是如此。可有一点我们偏偏就忘记了——那日下了暴雨,尸身上的血迹早已被雨水冲刷殆尽了。所以那血,未必就是死者流的血,或者说,未必就是人血。”此言一出,堂下又不免sao乱。受了一刀流的不是人血,难道还能作出妖怪来了不成?实在是骇人听闻了些。“荒唐。”一声惊堂木响彻,“蒲风,你可有依据?扰乱公堂你又可知该当何罪?”蒲风低头微微行了个礼,之后便弯腰拿起了放在漆木托盘里的凶器柴刀,忽然持刀猛地向自己腹部劈去。虽然那样子看起来有点别扭,但还是将堂上堂下的众人吓了一跳。一旁持戒棒的衙役此时皆拎着棒子紧张起来,随时准备将蒲风按倒在地。只见蒲风的一袭白衣上忽然猩红一片,血色迅速蔓延,大有汩汩外流之势。可她依旧面无异色地拿着那把沾了血的柴刀,并没有一点痛苦之状。张渊也是倒吸了口凉气,定睛一看,原是蒲风持刀只是以刀背朝向自己。“蒲风,这是何故?”她缓缓转了一圈,让众人看了个清楚,又将柴刀放了回去,道:“回大人,张壮倒地时肠管外流,这是证人和陶刚都承认的,收尸去看时也是如此。而此问题的玄机便在此处。”作者有话要说:吼吼,此案还剩一章~第9章大理寺·下众人听她话音儿一顿,不由得瞪着眼珠子愣住——流血便是流血,又与那不堪入目的肠子有何关系?这岂非是风马牛不相及了?便听着蒲风继而道:“屠户皆知,杀猪时先要自颈部放血,在血中加入足量的盐便可让猪血不凝结,而凶手所用正是此法。若是取猪大肠数寸洗净再刮去了肠脂,以细细丝线扎紧开口,再灌猪血至极度充盈后勒死封口,这一段肠子便成为了一个血包。肠壁本就被胀得极薄,且可能经过了一些处理,若是再受剧烈撞击,便可使血包破裂,血液迅速溢出。照此一来,此法既可制造出死者腹部流血的假象,肠管所制的血包又可混在死者肠子中,且因污秽骇人使仵作急于将其塞回腹中,继而不被人发现。而凶手正是持利刃使死者腹部中刀,导致肠管溢出,大量出血而死。若是凶手仔细清洗了原有血迹,再以血包置于伤口附近用腰带支撑,便可造成死者在路上大量出血而死的假象,借暴雨之势,高明些的障眼法罢了。”蒲风说着,伸手探入怀中,二指居然夹出了一条被血染得微红的、皱皱巴巴的一大段肠子,放在了漆木盘上。“这便是学生今早依此法炮制的,方才经大家亲眼所见,此法也确实可行,故而据学生推测,若无意外,死者腹中应该也有这么一段——正是当时混在了死者肠子中,而仵作验尸时依律纳肠回腹缝合肚皮时不曾在意的。”张渊听着不住拿扇柄敲击着手心,才知那夜种种原来为此,就差喊出一声“好”来。主审大人皱眉道:“刘仵作,当堂剖腹来验。”“大人,这……”少卿垂眸,不动声色地抬手挥了挥,刘仵作见状不敢再出言违逆,只得皱着眉头照做。“大人英明啊!”陶刚拜服在地,满脸涕泪纵横,因他心知,此番真的是脱罪有望了。这当堂剖腹验尸之事,莫说是本朝,就算是自宋朝起至今,也是闻所未闻之事。所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虽张壮已死,可怜他老母仍是过不了心里这道坎,哭得径直昏了过去。可即便如此,剖腹之事也是势在必行。堂下不免一片窸窸窣窣的交头接耳声。又有谁能想到,原本一件听起来再寻常不过的误杀案,且还是在证据齐全的情况之下还能发展出这样一番曲折?如今僵尸走尸说自然是立不住了,众人皆伸长了脖子看着堂上的动静,不知这少年人的一番骇人言论是否属实。蒲风立在一旁,因前夜亲自验实了此事,心里已有了九成把握。刘仵作准备着家伙儿什,又在尸身边烧了一小碟皂角,这才麻利儿地剥了死者上衣,剪了缝线,以锐利的小刀一层一层破开肚皮,横向扩大了伤口。尸臭骇人,不少人都拿袖子掩了口鼻。随着伤口扩大,烂糟糟泛着青黑的肠子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