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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看见他一败涂地的。宛遥追问道:“……难道朝廷里就没人替他们求情吗?”“倒是有人替项南天求情的,至于项桓就……”谁让他小子树敌无数呢,没有趁机落井下石的就算不错了。宛延低头喝了口茶,“所以三司会审,项家人判的只是查抄发配,唯有项桓一个……是秋后问斩。”前往南燕的大军折损五千,而对方还是诈降,皇帝丢在外面的脸面总得拿人偿还。满朝文武,不是挨过项桓打的,就是看他不顺眼的,余下的作壁上观,都不愿意自找麻烦。她听得微微怔了一下。“爹爹我已经尽力了,人微言轻,没有办法。”宛延看着她的表情,替自己辩解,“丫头,人各有命,天意是强求不来的。往年顶多在他坟头烧一炷香,咱们也就算仁至义尽。”宛遥沉默了很久,最后深吸一口气,问得很轻:“我能不能……”“去看一看他?”第53章马车行过项家大宅门前。几个禁卫装束的人正守在外面,两架太平车上装着好几口大箱子,抄家的官差拖着一只红木箱简单粗暴地丢上去,因为塞得太满,那里头就掉出了一个灰扑扑的布老虎。应该是小孩子玩的东西,做工粗糙,不值一提。宛遥记得,这是在她十岁的时候亲手做来送给项桓的。年幼那会儿为了压命,两家长辈一人送了一只长命金锁。后来她出门不小心弄丢了自己的那一个,又害怕被爹娘责骂,偷偷在外面躲了一整天。项桓找到她的时候,宛遥已经在桥洞下缩着哭了一宿,双眼通红,肿得险些睁不开。他索性往自己脖颈上一拽,满不在乎地把身上的那只塞到了她手里。他说,没事儿,我爹不会找我要这种东西来看的。宛遥信以为真。直到很久之后,她才知道项南天其实发了很大的火,结结实实揍了他一顿。因为金锁是项夫人生前给的。她为此内疚了好长时间,又苦于没钱买新的来还,于是亲手做了一只布老虎,在生辰的那日送给他。宛遥还记得项桓收到礼物的样子,有点不明所以,有点莫名其妙,大约不明白这玩意儿有什么用处,但最后仍旧收下了,和雪牙枪一并抱在怀里,懒洋洋地坐在石头上看月亮,像个搂着玩具的小豹子,格格不入。箱口被贴上了几道封条。宛遥从车内探出头,去问马背上的父亲:“爹,圆圆她们呢?她们要怎么发落?”宛延怔了一会儿,许是也没考虑到这一点,说:“按照大魏的律例,十五以上充作官妓,未满十五者……应该是,发卖吧。”下过雨的监牢潮湿而阴冷,四处有股霉味。看守对于项桓似乎极为熟悉,连言语间也带了些幸灾乐祸的口气,“哦?那个‘项桓’啊。”他朝宛遥一扬拇指,“倒数第二间就是了。钥匙?不用,他的牢门没怎么锁过,反正人也已经拴在墙上了,还要锁干什么。”三司会审的结果早就下来了,几乎人人都知道项家三族之内被抄了个遍,一干女眷等着押送入京。宛遥尚未走近,远远的就瞧见一帮朝官模样的人站在牢房内。“白银十万,黄金五千……项桓,想不到你家居然穷成这样。”为首的那个拿着一卷案宗找乐子似的翻看。旁边有人补充,“那里头的两千还是陛下赏的呢!”旋即一干人便放声大笑。“我瞧瞧还写了些什么……圣甲玉衣一件,雪牙战枪一把……一柄破枪也算?”对方笑道,“干脆本少爷出钱买了吧,虽然没什么用,留着晒晒衣服也是可以的啊。”“哈哈哈哈哈哈……”不知有什么好笑的,众人却貌似十分可乐。角落里坐着的人始终一言不发,他所在之处什么光也照不到,一片漆黑,隐约了影迹,像是被阴暗吞没了一样。许是见他毫无反应,为首之人心下不悦,握着名录一扫,眸中忽然闪过狡黠。“你项家那么多女眷,充作官妓的可不少啊。”“我看看……哦,你还有个meimei?才十一么?这么小的年纪,按理可以发卖当丫鬟,不过本官也不介意在这名册上多添一笔,不过四年,能养一阵,等到十五再接客……”项桓终于抬起了头,猛地站起身,铁链子哐当作响。知道他无法构成威胁,众人都自鸣得意,笑嘻嘻地站在门边。“干什么?瞪我啊?”对方有恃无恐地抱怀笑道,“瞪我有用吗?”“你现在早已经一文不值了。”他目光带着挑衅,“不过若是肯求我呢,本官倒不是不能网开一面。”少年凌乱的青丝遮住面容,套了铁索的手却如磐石一般死死的紧握,每一处的关节都是泛白的颜色。项桓的脾气一向很硬,他有他的傲骨,一生不曾求过谁,宛遥从未见过在这种情况之下项桓会向人低头,可这一刻,他竟真的,就缓缓地垂下了头。皲裂的双唇嗫嚅了很久,半晌之后,才听到他又低又沙哑的嗓音:“我求你。”她不自觉睁大了双目。而在场的年轻军官们好似听见了什么无比稀奇的言语,各自意外且诧异的相视,随后嘲笑出声,“他说他求我,你听见没?你听见没?”那人愈发得意,得寸进尺地吆喝道:“站那么直,这也算求人的态度?”“不错,要求跪下来求啊!”四周不住起哄,“赶紧跪下,快跪快跪!”少年的眼睛在暗处漆黑幽深,仿佛一口望不到底的黑井,只定定地注视着面前的人群,他唇角的筋rou在轻颤,却一言未语。宛遥忽然觉得那神色,空洞中带着不甘,像极了一头受了伤的野兽。然后她就瞧见项桓笔直如松的,“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低哑清浅地重复说,“我求你。”“大点儿声!”旁的一人伸出指头煽风点火。那人冷冰冰地扬起嘴角,刻意问道:“谁求我啊?”少年捏着拳一径沉默,他盯着膝盖边已然干涸的血迹,有一瞬觉得往昔十九年的岁月在眼前倏忽闪过。唇齿间依稀尝到了淡淡的腥味。他闭目咬紧牙,随后朗声说道:“我项桓求你!”身侧此起彼伏的笑回荡在牢狱狭小逼仄的空间里,和囚徒们微弱的哀嚎形成了截然不同的对比。宛遥在那一刻狠攥着五指猛然转过身去,将所见的破败和凄凉一并抛诸脑后。宛延见她作势要走,不禁诧异:“你不看他了?”她却垂眸摇头,低声说:“不看了,回去吧。”这世上,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