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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桓领兵在城门下厮杀,身边不断的有人倒下,也不断有人紧随而上。男人们在四溅的鲜血里咆哮着策马扬刀,震天的喊杀声如雷霆万钧。他是第一次和传说中猛如厉鬼的“威武军”交锋,杨岂在城内留了一千精兵,数量不多,但威力不容小觑。带着铁面的骑兵力大无穷,单只一刀便能将人体斩作两半,三五人的刀枪刺入其身躯,却似不知疼痛一样,仍神勇无比。就在项桓所带的军队陷入苦战之时,左翼一支铁骑正试图冲破屏障,朝他们聚拢。万军簇拥着一面熟悉的旗帜。马背上的宇文钧长剑指天。“大将军!”一名虎豹骑飞奔到季长川面前,“宇文将军的一万兵马已灭敌军西城,正与项将军会师!”传令兵刚下去,又有一人滚下马,满头大汗地跪地禀告,“大将军!”“余先锋成功从凭祥关带出两万虎豹骑,现此刻已朝本队赶来。”日已上三竿之遥,两支杀气腾腾的队伍终于将夹在其中的敌军尽数吞灭,领兵的主将带着各自的军队相向而行。项桓的脸颊上已沾满血污,他的眸子却依旧清亮,是少年人的意气飞扬。年轻的将军唇角上翘,冲着远处而来的兄弟伸出手去,后者亦随之一笑,抬掌与他相击。阳光照耀下的两只手,掌心紧紧贴着。攻城战一直持续了一个多时辰。项桓和宇文钧纷纷策马回到季长川的身边,打了这么一会儿,双方都显得有几分狼狈。“将军。”宇文钧擦去滑落在下巴上的汗,“城门前挡道的已经清理得差不多了,不过现在敌方坚守不出,要破城恐怕还得费点时间。”季长川若有所思地颔首,去问左右,“余先锋是几时从凭祥关出发的?”随从说:“寅时,最快也要午时才能抵达。”项桓朝后看了一眼,干脆道:“要不给我两千精兵,我带人杀上去。”他正要表态,队伍中忽听得一声惊呼:“你们看城墙上!”项桓随之一抬头。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城楼间的魏军中突然混进了一股装束截然不同的人流,他们粗布麻衫,穿戴各异,周身透着穷苦的气息,手里不过持着一些破铜烂铁的武器,长棍、铁锹、柴刀——好多都还是在街边顺来的。他们把守城的士兵推下高墙,再被士兵砍倒在地。尸体渐渐堆积成山,但这些人仍然不知恐惧地前仆后继,像是在宣泄一场跨越了几十年的愤怒和冤屈。成百上千的奴隶们爬上了城墙,年轻的勇士杀了以往将自己踩在脚下,高高在上的权贵。然后他站在尸首上面,痛哭般咆哮出声。很快,有越来越多的人跟着他一起喊,一起吼。那一片吼叫声仿若空中降下的闷雷,把战场变作了咆哮的地狱。大地震动了。远处,马背上的淮生伸出五指紧扣在自己心脏的位置。她说不明白那是什么感觉,好像体内最深的地方在这一瞬发出了共鸣。“是城门,城门开了!”雄伟壮阔的城门从里面缓缓拉出白光,如晨曦破晓,万物生辉。第92章季长川想要攻下一座城,若守城的不是袁傅,那么等同于探囊取物,轻而易举。嵩州城很快被虎豹骑占领,与此同时还有西南数十个郡县和规模较小的城镇,短短数日,四川往南一带几乎插满了“季”字的大旗。季长川以嵩州城为据点,将龙城的伤兵或转移或就地安置,分拨药草、粮食,派出大量医者前去诊治。都说铁打的百姓,流水的官,夹缝中生存的普通人倒是无所谓城池易主,只要上位者不凌虐压榨,那么姓沈还是姓季于他们而言是没多大分别的,日子照常得过。反而是从前作威作福的官吏权贵们人人自危,高楼红墙内乱作一团。青龙城从嵩州被攻破起,不少官员的府邸便开始动荡不安。尤其听闻季长川麾下有位神秘的武士,乃是西北战俘出身,手中聚集了上千奴隶,专为当年的俘虏提供庇护之所。得到这个消息,各地的战俘们接连出逃,纷纷涌向西南边境,许多大户人家里隔三差五的发生暴乱,四处人心惶惶。太守府内。彭永明瞎掉的那只眼还缠着厚厚的布条,伤势虽已痊愈,但他的脾气却并没有因此好转。听着门外渐次凌乱的脚步声,他从床上爬起,扯着嗓子唤道:“张欲,张欲!”很快,贴身的小厮推门进来,可依旧心有余悸地往门外看了几眼。“老爷。”彭永明坐在床沿上,面色阴沉地问:“出什么事了?吵闹成这样!还有没有一点规矩?”小厮赔着一脸苦笑,小声提醒:“老爷,季大将军破了嵩州城……”“那又如何?”他目光冷冷的,很是不屑,“是人家破了城,又不是他们!上赶着要去捧臭脚吗?本官可还没失势呢!”“老爷,您不知道,季将军眼下放了军令,要优待二十年前的俘虏……”府邸后院里住着的彭家买来的战俘,有男有女,数量众多,狭小拥挤的院门被这些人愤怒地踹开了。他们所有人的眼睛里都带着泄愤般的神情,闻讯而来的家丁和侍卫作势要阻拦,然而一接触到对方的目光,连侍卫们也觉得身上一寒。多少年卑躬屈膝的羔羊,一旦得以重见天日,那些长年累月积攒的怨气便如洪水决堤一发不可收拾。家丁将一个奴隶的男子推倒在地,下一刻盛怒的战俘群情激奋,蜂拥而上,他们把侍从手里的刀剑抢了过来,对着地上曾经耀武扬威的彭家家仆一阵拳打脚踢。不多时,彭永明所住的卧房被人从外面踹开了门。奴隶们愤慨的眸中冒着通红的火气,鱼贯而入。“你们干什么?”彭太守仍坐在锦床之上,意外且震惊地看着面前手持刀刃的下贱人们,他理直气壮地伸手质问,“反了你们?敢这样进来!”“张欲,张欲!”他喊了几声,又嚷道,“来人,把这群反贼拖走!来人!”战俘愤怒地看着他,忽有人把刀兵摔在了地上,猛地扑上前,一口咬在了彭永明的脖颈间,他力道之大像是恨不能生食其rou,鲜血即刻喷涌而出。这一举动仿佛拉开闸门,更多的人接连效仿,一个又一个地擒住他手脚脑袋,人海将彭永明整个埋了进去,只露出一只手鸡爪般在半空挣扎着乱舞。令人的毛骨悚然的惨叫回荡在屋内。躲在门后的小厮周身发抖,透过缝隙,被眼前的画面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