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王冠 52
书迷正在阅读:【鸢颜文】罪孽、偶像梦幻祭 佐贺美阵同人向、【原神all荧】你身上有其他元素力的味道、喜与灰、【狂飙】强ALL - 兼爱、【all太】秘密的世界、[重生未来]外交风云、福斯福洛斯的指引(达达利亚、综-野心美人不择手段(双性总受)、俊哲:风波恶
“呦,怎么了,安警官,怎么这副见了鬼的表情啊。” 高启强素来是弹簧一样的贱人,见安欣的身型摇晃几下,脊背猝然佝偻,矮下去了一截,小陈总原本灰土色的脸庞顿时恢复了几分神气,仿佛能压过安警官一头,对他来说便是头等大事。 他从安欣僵直冰凉的掌心下抽出自己的手,暗自思量,太子爷向来缺乏同理心和同情心,现在反应这么大,总不可能是真的在关心他吃了多少吐了多少,多半是洁癖又犯了,想到自己曾经和这个从喉咙里抠出呕吐物的脏婊子同床共枕,才会出现这个惨白的脸色吧。 “安大少爷,这就恶心到你了?” 他眨了眨酸胀的眼,笑得又痛快,又痛苦。 “你知道吗,从你那回来以后,我连小便都控制不住了。你小心一点哦,我随时都会失禁的,我自己尿裤子倒没什么,又不是没有过。要是不小心尿到你裤子上,你恐怕会恶心得好几天吃不下饭吧。” 暴食。催吐。失禁。濒临崩溃。摇摇欲坠。 高启强的身体情况和精神状态,为什么会糟糕到这个地步。 “……我,我不会……” 安欣喃喃着,双目放空,拳头紧握,指尖将掌心抠破了皮,像是根本没注意到自己在开口说话。 他在后悔。这种罕见的情绪填充进了安欣的每一个细胞,挤走了身体里的氧气,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肺部传来针扎般的刺痛。 他以前是不会后悔的,他怎么会后悔呢,安太子,是不会做错事的。 他从来都不会有重头来过的想法,甚至可以说,他对此嗤之以鼻。大学的时候,他和李响偶尔会一起在网吧打游戏,他总是先通关的那个,因为李响老惦记着存档,每到关键点就要停下来存一下,而他,从来不存。李响完全不能理解他的游戏习惯,说你小子也太冒险了,怎么连个挽救的机会都不给自己留,那你如果半路死了该怎么办。 他那时是怎么回答的,哦,他咬着插在可乐罐里的吸管,慢吞吞地说,我不需要呀,我又不可能死。 他的自信是有理由的。他确实每个游戏的每个关卡都能巧妙地越过陷阱,找到正确的出路。他做出的选择总是对的,所以他意气风发,一往无前,从不需要所谓的退路,不需要那个“如果能重头再来”的可悲幻想。 这个十八九岁时养成的糟糕透顶的傲慢习惯,终于在几年后,让他品尝到了姗姗来迟的恶果。 面前这双死气沉沉,浑浊空洞的眼睛,明明曾经,是一泓清亮动人的活泉。 我为什么没有存档呢。他茫然失措地想。 他该在去机场找高启强之前存个档的,或者是让高启强给孟钰倒酒之前,再或者,更早一点,早到……一切伤害都没发生的时候。 他从来都是知道的,他给予高启强的是伤害。只不过,他一直执拗地认为,这些伤害,会让高启强成为更好的人。他上大学的时候就热衷于抓校园里的猫猫狗狗去绝育,李响总用看虐待动物爱好者一样的眼神看他,他也懒得作出解释,其实是因为绝育后的动物平均寿命更长。他做的是善事,他问心无愧。 他运气好,那些过得好好的就突然被他送去医院挨了一刀的小动物们确实如他预想的一般生龙活虎活蹦乱跳。 他运气也不好,正因为如此,他才从来没有想到过,绝育手术的术后并发症,也是有可能害死猫的。 游艇上的惊险一夜,他第一次察觉到高启强有事瞒着他,老高并不是他想象中那个老实本分的鱼贩子。在高启强热情又窘迫地将饭菜端上桌后,他将鱼贩打算坐上去的椅子一把拽开,冷漠地,残忍地说,脱光衣服,跪到地上。 他想要回档到那个时候,这一次他不会再拿走老高的椅子,他会把鱼眼睛夹到高启强的碗里,温和地,诚挚地说,心明眼亮,平平安安。 面对高启强的欺瞒,他如果做出的是这个柔软的选择,那他们,一定不会走到今天这个无比惨烈的地步,老高不会变成一只应激状态下的好斗雀鸟,啄烂伸过来的手指,拔掉自己的羽毛。他的老高会健健康康,幸福快乐地陪在他身边。 是他。他在驭马的时候,将缰绳拉得太紧,才会扯断烈马的脖颈。 他好后悔。 非常,非常后悔。 高启强在对着镜子检查完衣服上有没有溅到的污渍之后,便从皮衣兜里掏出一瓶香水,哼着歌朝自己身上喷了好几下,浓到呛得人打喷嚏。变戏法似的,他紧接着又掏出了一小块腮红和唇膏,他靠着这些灵丹妙药让自己快速恢复了血色,掩盖住疲惫和颓唐,不再像死了半年的僵尸似的皮肤泛青。全程,他都没有和一旁的安欣说一句话。直到他结束了他的涂涂抹抹,才恩赐似的,赏了安警官一个眼神。 “具体情况我告诉李响了,程程的事还要麻烦安警官多上心。不过除暴安良本来就是你们的职责,应该也算不上麻烦吧。你们要赶紧收集证据,把这些个危险分子抓捕归案,我们人民群众才能放心啊。” 安欣看着喋喋不休耍嘴皮的他,眼圈似乎有些发红,好半天,才问出了一句驴头不对马嘴的疯话。 “……老高,如果再回到一年前,你还会给我送那根棒棒糖吗。” 高启强愣了一下,笑出了声。 “安警官,这你都还记得啊,你记性真好。不过,你好像还是忘了点什么。” 他红透的泪眼下弯,皲裂的嘴唇上翘,恶毒又凄惨。 “那根棒棒糖,本来,我就不是要送给你的啊,是你从老默手上偷走的,你忘了吗。” 他走出卫生间后,惊讶地发现咖啡馆里人几乎都跑光了,连店员都缩在柜台下瑟瑟发抖。因为有两个人高马大横眉怒目的皮衣男正堵在店门koujiao涉,看上去很像黑帮火拼的前奏,没人想被波及。 “唐小虎你他妈给我让开!再不让我算你干扰执法了!” “妈的,警察了不起?今天有我在这,我看谁敢欺负强哥!” “谁欺负……不是,那刚才安欣进去,你怎么不拦他!” “你少浑水摸鱼,我哥就让我盯着你,又没让我盯着安欣。” ……这唐小虎,听话归听话,就是,有点,太不会举一反三了。 不过小虎在床上,倒是一个顶三个的。 他想着这些不着调的荤话,差点把自己逗笑。在什么情况下都能没心没肺地给自己找点下半身的乐子,也是他高启强的天赋了。 他干咳一声,将门口的两尊斗战胜佛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李响二话没说,硬生生撞开唐小虎,几步跨到了高启强面前,迫不及待开了口。 “老高,勃北市局那边……你脸怎么了?” 他没带粉饼,没法遮住那两圈呕吐带来的红斑点,他以前也有过这种状况,一般几个小时就能好。他懒得再跟李响说话,更不想讨论那件他过去做下的蠢事。他居然真的像个看琼瑶剧中毒的小女孩一样信了莽村人的鬼话,还傻逼似的腆着脸托人往勃北市公安局送了两箱“土特产”,想着提前打好关系,以后也好说话……他妈的,他为他弟送礼的时候也只送了两箱! 李响我cao你大爷!还钱! 他越想越气,但他只能吃闷亏,这种话他又不可能说出口。他要怎么说,是,我就是弱智,就是缺爱又可悲,随便哪个男人撩拨我两句我就往上扑,又是送屁股又是倒贴钱。要他承认这些,他宁愿一开始就被徐江的高尔夫球棍砸死。 他狠瞪了李响一眼,短皮衣和高腰阔腿牛仔裤衬得这死鬼男人身材比例更好了,肩宽腰窄腿长,额头上的新鲜伤口也只增添了这张英气脸庞的性感程度,帅得他本来就很难受的嗓子更加干涸了。 ……算了,那两箱土特产,就算是他的嫖资了。 “李警官,麻烦你让开。我弟弟晚上回家,我还要去给他准备接风宴。”他假惺惺笑了笑,想从李响身边绕过去,李响拧眉看他,突然抬起手探向了他的脸,他瞳仁缩紧,猛打一个寒颤,条件反射地抱住了脑袋。 “你干什么……”李响怔了怔,只能无奈地缩回了手。“我只是想检查一下,你脸上那片红到底是怎么回事。” 洗了好几把脸,终于冷静清醒过来的安欣,恰好从卫生间出来,撞见了这一幕。他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一层,快步走过来,隔到了两人中间。 “李响,高启强为什么对你的这个动作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他一如往常的淡漠神色中透出一股紧绷的诡异平静,他一字一句地问,“你是不是打过他?” 李响的表情也难看了起来,他冷笑一声,反问道,“你现在装什么路见不平英雄救美?早干嘛去了?掐着他脖子把他往澡盆里摁,差点把他溺死的,可不是我。” 旁听了这段恬不知耻的对话的唐小虎,铁青着脸,孔武有力的手臂一把将高启强拖出了战局,牢牢拥在了自己怀中。他恍惚着仰起脸,差点撞上了小虎的鼻尖。 这小子,什么时候长这么高了。 早已脱去少年模样的男人腮rou微动,脖颈上青筋鼓起,显然是在压抑怒火。 “两位警官,我们旧厂街现在可不是什么小角色,别给脸不要脸啊。我们强哥没兴趣再和你们扯上这些乌七杂八的关系,以后,谈生意可以,谈别的……” 他顿了顿,向下扫了一眼,在接收到高启强默许的眼神后,才继续说了下去。 “那你们最好掂量掂量,有几条腿够断的。” 两个警察的腿怎么样他不知道,反正唐小虎一出店门腿就软了,挺大个个子虚脱似的整个压到了高启强肩上,差点两个人就一起摔倒了。 “哥啊,哥,你看到他俩的眼神了吗,简直像要活吃了我一样,吓死我了……” 高启强拍拍他的脑门,说了句摸摸毛吓不着,又掐一把他的鼻子,笑道,你小子气势也不赖啊,有长进,不再像以前那样,见了警察就跟耗子见了猫一样。 唐小虎给他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义愤填膺地说,“他们那么欺负你,还好意思拿出来说,我火一下就上来了,强哥,别说说几句话了,真让我袭警我也敢。” “这我肯定信,你早就袭过警了,你忘了吗,在白江波的沙场,你把人胳膊打断了。” “早知道我该朝他的下半身打……哎我cao,哥,你是不是落了根撬棍在咖啡厅?” “落就落吧,你哥我现在什么身价啊,建工集团小陈总,还用得着计较这点不值钱的小玩意。小虎,开车。” “不是,哥……你包也落那了。” “……小虎,开门。” 他略显尴尬地又一次推开了咖啡厅的门,李响和安欣还站在原地,不知道在争执些什么,在看到他后,便争先恐后地向他走过来,似乎是有话想对他说。他抬起手,右手食指顶着左手掌心,做了个停止的手势。 “好了,两位警官,我现在只想你们口中听到三句话,老默找到了,程程被逮捕了,又或者,你们中的一个,弄死了另一个。” 他的话语冷酷又无情,分毫不把两位警官的脸色变化放在心上。说完这句话,他便单手插兜,潇洒地转身离开了咖啡厅。 他们透过落地窗,看着高启强走到车边,唐小虎探出头问了句什么,老高看了眼自己空荡荡的手,反应了一会儿,才气恼地跺了下车门。没过多久,高启强又一次推开了咖啡厅的门。他在两人沉默的注视下,面无表情地走向他的座位,拎起他沾血的古琦包,第三次走了出去。 高启强对自己说,他这辈子死都不会再来这家咖啡厅了。 阿盛说自己发挥得很好,十拿九稳。他松了口气,这是这些天来的第一个好消息,他端起酒杯,跟弟弟碰了一下。 “阿盛,有你在,哥的心就踏实多了。” “哥,你真这么想啊?”高启盛抿了一口白兰地,笑着看他。 “那哥,你还费那个劲找陈金默干什么呢,你想结婚,和我结就是了,我可比他可靠多了。起码,我肯定没有家族遗传的精神病啊,咱们家的人都挺正常的。” 高启强刚喝进嘴里的酒又呛了出来,他咳嗽不止,高启盛拿起餐巾纸,慢条斯理帮他可爱的哥哥擦净了酒渍。 “高,咳,启盛!你发,咳咳,发什么神经啊!……等等,这些,你都是听谁说的?” 高启盛将哥哥擦嘴的纸巾团成一团,收进了裤子口袋里,淡定地说,“你们建工集团的程总,我刚一进小区,就把我拦住了,把该说的都跟我说了。” “什么该说的!她那就是在瞎编!”高启强气得咬牙,餐刀在盘底刮出刺耳的声响,刮着刮着,他的动作停下了。 “她跟你说这些干什么?” “哦,她说想和我合作,让我配合她,扳倒你。”高启盛轻描淡写地说。 幸好今天的晚餐只有他们兄弟两人,否则小虎听到这句话,一定会笑到岔气的。 “她让你,我的亲弟弟,来配合她,扳倒我?她是不是疯了啊?我看她才是有精神病的那个。” 高启强不屑一顾地将最后一块牛排扔进了嘴里,然后就放下了刀叉。阿盛回到了他身边,确实对他此刻的情绪有很大的舒缓作用,起码,他能停住嘴了, “其实,她的话还挺有说服力的。”高启盛捏了下眼镜腿,蛇一般的幽深眼睛,透过薄薄的镜片凝视他。 “她说,你已经不把我当成自己人了,你现在不姓高,姓陈。以后,你,陈金默,还有黄瑶,你们是幸福的三口之家,我和你之前的距离,只会越来越远。倒不如趁你对我还没有防备,配合她,从你身上狠狠咬下块rou来,让你跌落下来,跌回旧厂街。这样,你我的关系,就能回到从前那样亲密了。哥,你觉得她说得有道理吗?” 不知道为什么,高启强突然感觉到了一股森森的寒意延着脊柱爬上来,让他在不适的同时,又感到有些莫名的熟悉。 “阿盛,你怎么了,你怎么会信这么拙劣的挑拨,你知道的,我就你一个弟弟,你和小兰就是我的命根……” “什么他妈的命根!” 高启盛额角迸出骇人的青筋,毫无征兆地握紧拳头往餐桌上用力一砸,雪白的盘子被砸得四分五裂,锋利的边缘划伤了那只拿惯了钢笔的手。 “高启强!你到底拿我当什么?!啊?别说你是拿我当弟弟,你他妈结婚有必要瞒着弟弟吗!你结婚不跟我说,被人绑架不跟我说,被姓程的逼到这个地步也不跟我说,一发短信就是你这边什么都好,考试之前你怕影响我,考完试之后你也不说,如果不是程程告诉我,你是不是根本不打算告诉我?!” 啪。 一个耳光,打断了高启盛的歇斯底里。 高启强扶着桌子,脸色青白,胳膊一直在发抖。他其实在听第一句时就应该把这个耳光扇出去的,但他根本挪动不了身体。他就这样僵坐着,任由眼前的男人宣泄怒火,男人的嘴在一开一合,他却一个字都听不懂,尘封多年的绝望回忆,扼住了他的四肢。 突然爆发的怒吼,四处飞溅的餐具碎片,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他看到了他的父亲,他暴戾,易怒,以折磨家人为乐的畜生父亲,他想起父亲阴森森的笑脸,父亲得意地说,阿盛才像是我高家的种,他又想起了父亲死前那根折断的香,因他而死的父亲,正在借由子辈一脉相承的骨血复生。 他与倾轧而来的恐惧阴霾殊死搏斗,终于夺回了身体的主导权,硬是逼着自己站了起来,鼓足勇气,扇下了那个巴掌。 看,一点也不可怕。 眼前的男人,是阿盛,他从小养大的阿盛,不是那个困在黑白相片里的人渣。阿盛只是脾气有点不好,对他的占有欲有点强,阿盛,是好孩子。 他高启强已经长大成人了,他很镇定,很冷静,很强大,他不会再畏惧,不会再退缩,他什么都不怕,他很好,他没事的。 他没事的。 “哥……哥我错了……哥你别吓我,你松手,松手好吗,你别这样,哥,我他妈不是人,我再也不说这种话气你了……” 他涣散的目光逐渐回神,右手掌心处的尖锐疼痛,这才后知后觉地攀爬了上来。他机械地垂头向下看,他脸颊肿了一边的弟弟跪在他腿边,惊慌失措地握着他的右手手腕,他的右手攥紧成拳,鲜血从指缝处汩汩涌出,手指怎么掰都掰不开。在弟弟的哀求声中,他颤抖着摊开了手掌,一枚陶瓷碎片已经深深没入了皮rou中,白瓷被染成了玫瑰花瓣。 他好需要一束玫瑰花。芬香清新,沁人心脾,每一朵玫瑰的花刺都被细心地剃掉了,确保他不会被戳伤。 他好需要王良。 他和阿盛,在帮彼此涂药的时候就和好了。亲兄弟是这样的,床头打架床尾和。阿盛别别扭扭地向他道歉,说是怕自己到了勃北就像进了冷宫一样,再也见不到哥哥,他手上缠了绷带,仍然忍不住戳了下弟弟的脑门,说你真是看古装剧看傻了。 他们当天晚上没有zuoai,阿盛说知道他现在身体不好,想抱着他睡觉,什么都不做,他也没同意。 理由他是说不出口的。因为,他怕自己尿床。 但他还是陪着瑶瑶躺了一会儿,给瑶瑶念了睡前故事。瑶瑶太想他了,晚上书婷送她回家时,她抱着他的腰不放,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看到他手上的纱布时,眼泪就掉得更厉害了。 “mama……我不会让,不会让人欺负mama的。”小女孩抽泣着说。“mama,我可以保护你的,上次,上次那个纸爱心,让mama伤心了,我就去,去给mama出气了。mama,我很厉害的,我以后长大,会更厉害,mama就不会再受伤了。” “好孩子,好孩子……” 他的眼泪也忍不住成串往下坠,他蹲下去,把那个小小的英雄抱进了怀里。 还好,这天晚上,他也没有尿床。看来上次在王良车里失禁,只是偶然现象。 他松了口气,看了下表,时间还早,王良和他约了早上九点。昨天晚上,不知道是不是心有灵犀,王良先给他发了短信,说有些事自己心里憋着实在难受,想找个朋友聊一聊,问他有没有时间,正好可以开车带他去机场附近的几家医院找一找陈金默。 他昨晚矜持地握着手机等了几分钟,才回复说,好,明天见。 他起床刷了牙,洗了脸,正打算吃早饭,在还不到八点的时候,门铃声就响了起来。他打着呵欠开了门,在撞上那张自以为阳光灿烂实则厚颜无耻的笑脸时,那个呵欠,很不给面子地转成了一声嫌弃的“啧”。 “张彪,你他妈的把我坑这么惨,居然还有脸来找我,你们警局怎么没拿你的脸皮去防弹啊。” 张彪捋了一把头发,笑嘻嘻说,“强哥,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嘛。我看昨天安哥响哥那个脸色,他俩跟你彻底掰了吧,再怎么说,你在局里也得有个人啊。” “是得有人,但你张彪是人吗,起码狗都会护主,你呢?张彪,人家都说,一次不忠,百次不用,你说,我怎么能信你啊。” 高启强目光森冷,笑容阴寒,整个人就像刚从冰窖里捞出来一样,只有他的胸脯还在被翻涌的怒火顶得起伏不定,张彪的视线盯着香槟色的睡衣领口处颠出的小半团雪白乳rou,顿时觉得呼吸有些不畅。 “强哥,正因为所有人都会觉得你不会再信我了,你才应该再给我次机会啊,他们怎么都想不到,你高启强有颗大慈大悲的菩萨心肠,愿意宽恕迷途的羔羊……” ……即使他没怎么念过书,也听得出来,后半句好像不是东方菩萨干的事。 他被张彪狗皮膏药式的死缠烂打弄得一个头两个大,又不想耽误和王良的约会。他还没想好今天穿哪套衣服比较好,是酒红色的亮面长风衣,还是卡其色的薄款大衣。他不耐烦地踢了一脚张彪的膝盖,随口说道,“说不定你现在身上就带着他俩给的窃听器呢,你要是敢在这里把衣服都脱了,我就信你。” 张彪沉默了。就在他想挥挥手把人送走的时候,那个身材堪比白金瀚金牌男模的黑警,毅然决然地在大庭广众之下甩掉外套,双臂交叉握住T恤下摆,向上一掼,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件T恤就轻飘飘落到了地上,露出了上身完美饱满的肌rou线条。 眼看着男人的手摸上裤腰带了,高启强急了,再脱下去,万一让别人看见了,人家该以为小陈总已经饥渴到点脱衣舞男服务的地步了。他大喝一声别脱了,耳根通红地拽着张彪的皮带扣,把人薅进了屋里。 高启盛睡眼惺忪地从楼上走下来,原本睡衣还是敞开的,在目睹了哥哥从屋外拖进来一个半裸的肌rou男后,他不动声色对比了一下,磨了磨牙,嫉恨地把睡衣扣了起来,皮笑rou不笑地问,“哥,这位(大清早裸奔给我纯洁无瑕的哥哥看的流氓)是?” “哦,是市局的张警官。张警官,你一大早跑过来,应该不只是为了给我展示身材吧。” “我确实还有别的事。” 张彪瞥了高启盛一眼,看阿盛似乎有些不悦,高启强忙说,“你尽管讲,阿盛是我亲弟弟,我们两个不分彼此的。” “行啊,弟弟,那我就直说了……” 他妈的一个两个的能不能别瞎认亲戚了,你们公安局就那么缺弟弟吗?! “其实吧,这事对你哥来说,是好消息。李宏伟,今天凌晨,从拘留所里出来了。” 高启强眉头一沉。“这算什么好……不对,他还不到日子啊,他凭什么提前出来!” “就凭他出来之后,要去的地方是医院啊。” 张彪神秘兮兮地冲他挤了下眼,说,“我听我当狱警的朋友说,头破血流,生死未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