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躯干

    将入秋,远处的山还未换颜色,藏青、靛蓝、浓绿层层逼近。四周野草丛生,看不出人烟,倒是啄食草籽的鸟雀不时倏地飞起。

    荣梓杉在逼仄的荒径上漫无目的地行走着,张颂文就这样突兀地出现在他的身前。他并不觉得惊讶,反而就此跟在张颂文背后。前者走一步,后者跟一步,两个人谁也没说话。

    身体固然是活动着的,可荣梓杉知道张颂文的意识还没回到身体里。张颂文不能像他一样做清醒梦,可归根结底,是两个人在同一个梦里,不过是他知道的内容更为完整。他在网上已经搜过了关键词,一条有用的信息也没能找到。

    他看向张颂文的后脑勺,态度不由得变得恭谨,庆幸张颂文没在梦中醒来,他还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他。为什么偏偏是在他们两个身上发生这种事,其中联系谁也说不清楚。两个人彼此心照不宣,既然是在梦中被不小心窥破的秘密,那就全留在梦里。

    忽然,张颂文默不作声地转过身迎面抱住他,拖着他滚进草丛里。两个人把已经抽穗的狗尾草成片地压倒在身下。张颂文伏到他身上,幽幽开口,很不好受吧?他没能听出其中的深意,怔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张颂文把脸贴到他的胸口。

    小腹的衣物被张颂文轻轻摸索出层层褶皱,一团火霎时窜出来,烧到他的耳根。他捉住那只手,气息都不太稳,你别这样。张颂文无辜地眨眨眼睛,未被捉住的拇指摩挲起他的手背,两片唇一张一合,那你喜欢怎样?

    他不知道张颂文把他当成了什么时候的什么人,但他清楚现在的一切都不是出自于张颂文本人的意愿。莫名的酸涩流淌出来,他的力气越用越大。张颂文的手指被捏得泛白,忍不住小声讨饶。

    那……那你不弄了,我就放开。

    是用手不好么?

    荣梓杉的脸发了一场退不去的烧,尊重也好敬爱也罢通通被他抛诸脑后,你,你你不许再这么说话了!

    哦。张颂文点点头,上半身直起来,脸离开他的前胸。荣梓杉的心狂跳,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气息,怀疑张颂文已经把他的心跳声全听了去。就在他松懈之时,张颂文却突然拉下了他裤子的拉链。原来张颂文把他的话全当了逗趣的玩笑。

    不行!荣梓杉钳住张颂文的肩膀,眼睛却不敢和对方对视,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他不想张颂文再稀里糊涂地就同他发生关系,好像他在趁人之危,由衷地讲,我求求你,求求你醒过来。

    风拂过草尖,扬起些许沙沙声。张颂文卡带一样停住。他抬头,看到张颂文的眼睛慢慢变回他熟悉的样子,然后怀中一空。

    对不起……我……嗳,对不起……任凭平时再妙语连珠,这时候张颂文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荣梓杉从没见过张颂文无措成这个样子,摇头如拨浪鼓,忙说,这都是梦。

    这都是梦。是区别于现实的虚假幻境。没人能控制,既怨不得你,也怪不得我。

    风停了,天地间静悄悄的。两个人背对彼此,各自整理心情。最后还是张颂文先走近,伸出手,要不要走走看看?

    荣梓杉把手搭上去,被拉起来。他的头发向后梳起,露出整张脸,青春的脸。他就是青春本身。张颂文轻轻凑过来,伸着胳膊帮他拈起粘在短发上的草籽。他静静站着,直到肩膀被拍了两下。

    好了,我们走吧。

    顺着刚刚的方向继续走过去,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默契地回避着刚刚发生的事情。张颂文似乎更快忘记,或者说他总是能够更快地适应环境。他的注意力被沿途的风景吸引过去,看看花,摸摸草,还要可惜没带手机拍不出照片。看不出到底谁才是孩子。

    荣梓杉提醒他拍了也带不出梦境。

    习惯了,这么好的景色,不记录下来就觉得可惜。

    荣梓杉抬头。湛蓝的天如平静的湖面,云是啄羽的天鹅。远处的重峦叠嶂,近处的花草树木,无一不在温柔地拥抱着他们。他深吸一口气,似乎真的从中察觉出美,心情也就此平静。

    其实也不坏。张颂文的手指细细描摹着杉树树皮的纹路,你看,要是以后想你了,一闭上眼就能见到你。

    你总想我吗?荣梓杉心中一动,脱口而出,随后又觉得自己太冒犯,耳朵悄悄浮起红云。

    或许没想到会被这样问,张颂文把头转向他,眨眨眼睛,似笑非笑,你猜猜看?

    他不知道张颂文的答案,却已经知晓自己在期待什么答案。

    路的尽头坐落着混凝土的三层楼房,穿过石头围栏,人就多起来。他们还是第一次在梦里遇到这么多的人,不免惊奇。大门前被漆成白色的牌子,上书的是根据现实重新创造拼接的文字,实在无法辨认出到底是什么意思。两个人也过多不纠结,走进大厅。

    内里的空间比外表看起来宽敞上许多,没出多远就有人向他们打招呼,带他们到各自的房间。邻着的两间,像小旅馆的装潢。

    哎呀,你也在。

    荣梓杉顺着张颂文的目光看去,小鸟风铃泠泠作响,仿佛在回应张颂文。他忽然陷入恐惧之中,站在门口,走不进半步,害怕自己同整个世界又被张颂文丢弃。

    张颂文不懂他那些弯弯绕绕,见他脸色难看,关切地问,没事吧?是不是要醒了?

    他摇摇头,不愿暴露自己的心思。

    张颂文拉过他的手,却感觉到他的手在自己的手中僵硬着,以为孩子进入青春期后,开始更注重边界感,于是又不动声色地松开。

    两个人游客进了景点般乱转,转到篮球场馆,荣梓杉便不再能走得动路,张颂文由着他玩,坐在场下等他。接着吃过晚饭,一天下来仿佛在平行世界又生活一遍似的。好在他们也不是夜夜有梦可做,不然白日里忙一天夜里还要忙一晚,精力再好的人也受不住这样的折腾。

    月朗星稀,偶有几声虫鸣。荣梓杉闭着眼睛,想张颂文是不是也和他一样此时正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了一阵,他忍不住睁开眼睛向外看,树影围着窗户摇晃,随时要刺进来的样子。

    他爬起身,关了窗子,没有躺下,而是坐在床边。空气中有什么飘荡着,扭曲了空间,和雨前返潮的泥土气息是同一种性质,代表着某种预兆。有什么要来临了。

    虫鸣声消失不见,树影也定格住。张颂文在时间凝滞之中走进来。动作之轻,他甚至没听到开门的声音。

    张颂文坐到他身边,一言不发,半张脸被月光笼罩着,半张脸沉在黑暗里。灰湖绿的睡衣下摆蜷在床上,露出两条莹白的腿。

    他张张嘴,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

    张颂文终于有了动作,解开睡衣唯一的绑带,把自己从衣物里赤条条地剥离出来。宛如新生。

    他知道张颂文又被魇住了,却怎么也没办法像最初那样把对方推开。

    肌肤在月光下显现出玉一般油润的质感,张颂文的眼睛里仍是浓重的黑,看不出情绪。他站起身,面对面坐到荣梓杉的腿上,要完成白日未竟的事业。

    偏偏在这个时候,无法摆脱的僵硬感又找上荣梓杉。他对一切都无能为力,只能任由张颂文边用手护着他的后脑边把他压倒。

    张颂文,睡梦中的张颂文坐在他的跨间,疲软的yinjing自然地垂在他的小腹上,拉过他的手,贴上自己的rufang。

    柔软鲜活的弧度窝在手中,稍带硬度的一点正戳他的手心,温热的皮rou贴着下腹,他不可抑制地硬起来。他的手被引着继续下滑,滑过突出的肋骨、软似鱼腩的小腹。张颂文空闲出的手拨开自己yinjing,引导他的手指进入隐藏在下的雌xue。

    月亮在张颂文背后的窗子升起,将他的脸笼上黑纱。手指传来的湿润温度令荣梓杉无法忽视。不同于主人的面无表情,那里正热切地招待着他,吸允着他。片刻,张颂文放开他沾满液体的手,变成跪着的姿势,拉下他的裤链,让guntang的yinjing弹出来,接着腰缓缓下沉,直到yinchun贴住yinjing。

    荣梓杉被裹挟住,无可奈何地感受着张颂文的yinchun强行含住yinjing的表面磨蹭的触感。和第一次不同,这次他完全是清醒着的,是以荣梓杉的身份在全盘接收。

    张颂文晃着臀,只是夹着,迟迟不肯放他进去。他按耐不住,终于不能再骗自己,走到这一步,是他有意放纵。思绪被时刻牵绊,情欲被轻易勾起,他对张颂文究竟是何种感情已不言而喻,不论如何压抑终究会流沙似地从指缝里漏出来。

    他的快乐是由卑劣而来,梦已经不能再做借口。

    湿漉漉的yinjing被张颂文握在手中,他被引导着慢慢捣进张颂文的身体里。他沉入温柔乡,心恍若腐烂了一半的苹果,只有半数的甜蜜。张颂文一只手撩拨他的小腹,另一只支撑在他的大腿上,上下动作着。yindao温驯地围拢住他,包容他下劣的欲念。身体紧绷,风驰电掣间,他失控地把jingye一股股射在张颂文的身体里。

    张颂文并未立即起身,而是完全趴在他的身上。轻飘飘的,犹如一阵绵长的风在他身上打旋,令他感觉不到切实的重量。

    两具rou体赤裸地贴合着彼此,气息交织,他的欲望又在张颂文的体内生长。张颂文顺应他的生长,原宥他的欲望,再次支撑起自己,在他身上摇晃。

    yindao本能地收缩着,像呛水的喉咙,留不住的jingye淌出来,顺着张颂文的腿根滴落,打湿他的小腹。他长长久久地燃烧起来,直到全身的骨头只剩下一把灰,好在张颂文此时只能保持沉默,不然只要吐出半个字就能把他吹散。

    他看得清楚,张颂文自始至终都面无表情,呼吸平稳,yinjing下耷着,剔透的镜子般照出他的羞愧。有只被雨淋湿的小狗在他心里哀哀地叫。张颂文依旧是纯洁的,而他已经变成了卑劣的样子。

    月亮、树影、他的眼泪都是见证者。

    不知过了多久,他在张颂文体内一次次释放。最后甚至自暴自弃地想要永久留在梦境里。又一次之后,张颂文终于从他身上下来,yinchun都已经外翻。张颂文重新穿上睡衣,不疾不徐地把绑带在腰间打结,赤脚走过地板,关门时亦未发出任何声响。

    他的思绪跟随在张颂文的身后,由上帝视角看着一切。张颂文穿过走廊,踩过台阶,越过石头围栏,向荒野走去。

    山间雾气弥漫,模糊了张颂文的背影。他趟过疯长的杂草,小腿被草叶划出细小的红痕,固执地向前走,仿佛要跨过时间之河,永不停歇地走下去。无人知晓他的目的地。

    诡异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张颂文的身后。长着人类的头颅,背后却是硕大的蓝黑色翅膀,下半也接着鸟身。四趾鸟足所经之地,花草便如水波涟漪一圈圈荡成枯黄的颜色。

    荣梓杉隐隐感到不安,似乎即将看到的是这个世界隐藏起的背面。他想出言提醒,却无计可施,此时此刻,他只是被按下静音键的旁观者。

    枯黄离张颂文越来越近,是它在加速。

    张颂文停住了,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它也在离张颂文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下。可是枯黄却未停滞,从它的脚下扩散到张颂文的脚下。

    荣梓杉终于能看清张颂文离枯井只有一步之遥。说是井,不如说不道是通向哪里的洞,既无井栏也无标识,不是野草枯萎,根本让人无从察觉。任何人都可能不小心跌进这黑黢黢的狭小空间,孤立无援,无计可施。

    心中不安的预感愈发强烈,一根弦绷住。

    它行动了。

    张颂文被掼进井口的瞬间,荣梓杉脑内的弦也随之绷断。

    罪魁祸首转过头,像是电影中升格镜头的画面。他终于看清楚,那是他的脸。

    现实的身体癫痫般剧烈颤抖,梦境在眨眼间化为乌有。

    醒来后的荣梓杉只剩下一个念头,无论如何都想要见到张颂文。非见不可,即便自己将在下一刻死去,也要在这一刻见他。